第90节(1 / 2)

布兰度笑着摇头:“摄政王陛下,关于我自己的生死,倒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倒是斗胆,想请诸位听个故事。”

贝德福德点头,自然没人反对,他们便听布兰度开讲。

“在主前一千年的东方,曾经有一位年轻有为的君主,他抓住机会,带领着自己的部下向一个名为【商】的庞大国度开战,在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后,他成功入主了敌国的国都,夺来了主宰的王座。”

廷臣们面面相觑,这说的不就是先王亨利五世的事迹么?

“但这位年轻的君主并不长寿,只几年就死去,留下一个幼小的孩子。这个名为【周】的崭新国家,还要面对【商】的旧贵族和太子的反扑,他们保有强大的力量……”

越来越像了,精灵们发出了细碎的议论。

“在这时候,扛起重任的,是君王的兄弟们,准确的说,是他最有才华的弟弟,一位精通武艺,擅使大斧,对臣子十分礼遇的公爵。”(既杀纣,周公持大钺。*)

精灵们发出嘶声,法斯托夫皱眉道:“真的有这种事?”

“有的,历史的巧合远超你们的想象,精灵。”尼可·勒梅轻声答道,“我倒是很好奇,布兰度,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唔,我知道后面的部分才是关键,你继续吧。”

“这位周的公爵便进入了他们新征服的土地,代替幼王统治,但他的兄弟们,不仅对他产生了嫉妒之情,便在国内散布他的谣言,诋毁他的政策,使幼王对他产生猜忌。”

“停下!”萨福克伯爵喊道,“你这是对格洛斯特摄政公的污蔑!”

“这就是污蔑了吗?”布兰度笑道,“我以为后面的更有趣呢:周公爵的兄弟们,发现之前的办法都动摇不了周公爵的根基,于是勾连了旧王朝的太子……”

“好哇!”果不其然,安托万先生跳了出来,“我说为什么法国人打得那么欢,伪王都不出面制止,原来他早等着我们呢!威廉·德·拉波尔,为什么你被放回来的那么快!你是不是当了法国人的奸细!”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布兰度的眼神和萨福克伯爵撞在一起。

安托万所说的,正是某种意义上的事实。

离开奥尔良,北伐香槟之前,布兰度同萨福克伯爵的会晤,所说的正是这么一件事。

萨福克伯爵的派系,是同法斯托夫,乃至贝德福德隐然敌对的,布兰度当时还不清楚内情,只侧面提供一些证据,拿给萨福克伯爵回国去攻讦他们,随便扰乱一下贝德福德的后方。

不然,以法斯托夫的智慧,贝德福德的手腕,怎么可能把调查拖到现在?

可布兰度万万没想到,当时随手扔的一块石头,在英国人内斗的运作之下,最后砸死的竟然会是自己?

如果抖露内情,他当然会被摄政公嫉恨,但萨福克伯爵呢,他是不是会被这里愤怒的大英陆军来一出天诛国贼呢?

布兰度还能坏到哪去呢,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死吗?

想通这一节,他便问道:“拉波尔大人,如今您是英格兰的重臣,布兰度只是一介待宰的囚徒,看在旧日的交谊上,您能不能为我说一句话呢?”

萨福克伯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摄政王以肘撑椅,抬了抬手:“说吧,伯爵。”

“摄政王陛下,应该没有忘记,杨·胡斯和布锡考特的事吧?”他恭谨地说道。

为了根绝异端思想,教廷烧死了胡斯。其结果就是绵延十多年的胡斯战争,从波西米亚一国蔓延到了整个神罗,天主秩序有累卵之危,中欧教士有倒悬之急——物理意义上地,被胡斯军倒吊至死。

为了毁灭法国人的抵抗意志,英国人不名誉地囚禁着布锡考特。但布锡考特死后的这八年,英国人赢得的一切,在贞德的横空出世面前都成了竹篮打水。

“是这样啊。”贝德福德沉重地点着头,“你们都觉得,我应该反抗国王,是吗?”

“应当如此。”法斯托夫道,“小孩子懂些什么?”

蒙哥马利正色道:“即使是为了我军现在的战略形势,我们也不能杀死勒曼格尔大人。”

其他人都附和着,安托万却古怪地陷入沉默。渐渐地,精灵们不敢置信地扭过头,看向摄政王。

他闭着口,却在笑。他睁着眼,眼里的光却像是熄灭了。他再次离开座位,却没有站着,而是疲惫地蹲下,伸手撑在地上。

“汉弗莱。”他念着弟弟的名字,“汉弗莱。”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臣子们先后站起,就连萨福克伯爵也不能免,都肃穆地立着,像是在参加葬礼。

且不去评述他的能力,至少贝德福德是英法战争以来,最敬业的一位君主,也是最接近毁灭法国这一目标的。单这件事,他就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真是可笑,布兰度自己的性命就在一念之间了,他还是忍不住

要为摄政王生出一

丝同情。

良久,贝德福德的躯壳站了起来。

“我接受大议会授予的【在法兰西之王】尊号。”他说。

“我接受大议会对法斯托夫男爵的处置。”他说。

“我接受……”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国王对勒曼格尔伯爵的,裁决。”

摄政王扔下战斧,大步向前:“准备一下,勒梅大师,明天要所有人都看见,法兰西的英雄布兰度·勒曼格尔,像杨·胡斯一样光荣地死去。其他的臣子们,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他走过来,不加压抑的威压逼迫萨福克伯爵再次坐下,几乎瘫在椅子上。摄政王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

“我们十年的努力,全在这一天作废了。”*贝德福德自暴自弃地笑着,“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一切。”

8.fake 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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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秋雨敲着屋顶,贞德睁开眼睛,看着桌上摆的那盆矢车菊,发觉天光渐醒。

她摸索着下床,举起烛火,检查邻床夏洛特的睡姿。少女抚摸着公主隆起的小腹,又看看她紧锁的眉头,忍不住想伸手把她的愁绪都揉开。

然后她便离开。每一天都很长,但可以像这样浪费的时间很短。

贞德把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当当,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下,整个骑士团都以极高的效率备战,有时候夏洛特和卡特琳娜都会劝她,但她一分也不敢放松。

与其说是害怕别人懈怠,她更害怕自己懈怠。

奔走在路上,被凛冽的雨水拍打着,反而让她感到充实。

渐渐听到马蹄声,贞德抬起头,隐隐望到一骑远来,似乎是想到圣德尼修道院去找自己的?她迎上去,看见卡特琳娜的湿发贴着面颊,眼含悲伤。

另一位圣女为她带来了骑士团团长的死讯,她这一天的行程表便成了沙做的堡垒,在雨中坍塌粉碎。

她们一路赶到野战医院,匆忙下马,拉法耶特元帅已经到了,面带着并不过度的忧伤。

“他度过了精彩的一生。”老元帅低声道,“没什么值得遗憾的。”

贞德摇了摇头,奔进几间民房改成的大厅,珂赛蒂被护士们围在中间,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让娜姐姐!”小修女直扑进贞德的怀里,泪水混着冰凉的雨水,把她们两个都浸透。

骑士团的人们先后赶来,无不向珂赛蒂致以安慰。一场简陋的追思会便在这厅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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