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主教一贯禁绝奴隶和人口贩卖……但就布兰度所知,至少宫相生前就涉足这种生意,雅克·科尔似乎也干过。说到底,旧时代的戒律早就阻止不了人心的崩坏,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奴隶买卖,正是由基督徒主导的呢。
“至少她还活着。”布兰度小声道。不就是为了生存出卖色相吗,他自觉换了自己也会……啊,是已经在巴黎这么干过了。
后面的话怎么说,都会惹得贞德发怒,于是他赶紧补充:“落在让娜手里,算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只是我们得小心处理,如果过于善待异端,会让我们的骑士团士气动摇的。”
少女点了点头,便坚定地拽着他的手,一路朝前:“这种事就交给你啦!先生,您一定能拿出最好的办法的!”
她总是这样,把布兰度肮脏的处世之道,稍稍地拉回来那么一点,继而扔给他一堆因此惹出的麻烦。不过布兰度倒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因为……
“而我!”她推开浴室的门,转身一笑,“负责给您提供一点激励。”
但出乎贞德意料的是,今天的布兰度格外克制。
虽然她特意选了这时间,把珂赛蒂打发去睡觉,卡特琳娜安排去审问俘虏,足以让布兰度先生任意施为,他却只规规矩矩地帮自己搓背揉腿。
这样也挺好的,并不是每一天都要抵死缠绵。她边泡边想,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享受着平淡的温存。
出了水,他们默默地擦干身体,牵着手走回了换衣间。
贞德发现气氛突然变了。
布兰度扳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那面大落地镜前,教少女分明地看清她在镜中的模样。
“为……为什么现在才……”她稍显意外地说着。
布兰度只轻轻俯身,贴在她耳边:“我可不会让你的今天,就这样随意地过。你喜欢在这种日子里留下记号,不对吗?”
水汽从她泛红的肌肤上蒸起,将眼前的镜面裹得边角朦胧。贞德昂着头:“太,太狡猾了,在这种时候才……”
“生日快乐,让娜。”布兰度说着,伸手一推。少女不能自抑地弯腰,双手扶住面前的镜框,两边各留下半个潮湿的手印。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布兰度温柔而不可阻挡地贯穿,原本已擦洗干净的皮肤,此刻又被湿黏的汗液重新覆盖。而最教她紧张的,是透过这面模糊的镜子,看见了自己淫靡的神情。
竟然是这样的吗!她想道,虽然隐约地已有预料,可到现在才终于得见:这个贪心得一塌糊涂的让娜,作出圣洁的样子统帅大家,也会露出这样下流得令人震惊的表情呀。
一面羞愧,却又有些自豪。少女咬紧了牙关,只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她的双腿也渐渐地酥软无力,整个人都挂在了布兰度身上。
仿佛冬天已经过去,他们时而站立,时而滚倒,不知不觉间长夜已深。等到贞德心满意足地侧卧在长凳上时,她心里想的是:“我们一定要买一面这样的镜子!”
布兰度的神态却僵硬得多,他背对着门,艰难地回过头去,捂着脸伸手一指:“珂赛蒂·洛塞尔,是你这孩子,在看着我对吧。”
“不,不只是我……”小修女捂着脸,她身后的卡特琳娜扶着门框,不住地摇头苦笑。
10.招安招安,招甚鸟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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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暮雪,骑士团踏上归程。
公元842年,于斯特拉斯堡,西法兰克之王路易同东法兰克之王查理结盟,宣誓两面夹击他们的兄长,中法兰克之王洛泰尔。
为了朝每一位臣民公布这一消息,他们摒弃了传统的拉丁语,而是选择了初露雏形的法语和德语,这也是这两种语言首次在官方协约上联袂。
588年后,仍在斯特拉斯堡,另一份德语与法语的密约就此签订。此时西法兰克已演化成了法兰西王国,东法兰克成了加罗马之冕的德意志王国,照旧有一势力横亘其间:占据中法兰克故土的勃艮第,同样也是双方共同的威胁。
这么大一块肥肉,不裂个脑袋很难收场啊,布兰度神游天外地想着。先等等吧,同莱茵诸邦的联络只是投石问路,勃兰登堡侯的联络也只是无心插柳。
真正能对勃艮第造成威胁的,还是现在看起来无暇西顾的西吉斯蒙德皇帝。
“……这次也就是撞到我们,能帮你们看着点,这可不比在骑士团!那都是自己人。你们这样在国外乱搞,污秽的是天主之名!”卡特琳娜怒气冲冲地斥责,把他神游的遐思拉回,“你们明白错了吗!”
“明白了,下次不会再犯了。”他和贞德一起诚恳地低头,尽显躬匠精神。
虽然说着,贞德的权力是无限的,布兰度再同她狼狈为奸,看起来更是无可制约,但面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另一位圣女,两人还是只能乖乖低头挨训。外交无小事,倘若会导致友邦惊诧,成本确实高了一些,现在的他们还不好承担。
“我看你们想的,多半是下次不能让人发现!”卡特琳娜没好气地说道,“要是回了香槟,我也不管你们,至少在路上收敛点吧。”
等到圣女发够了火,少女才小心地依在布兰度肩旁,低眉顺目地吐槽:“我真觉得对不住她,卡特琳娜是结过婚又守寡的,教她看见我们亲热确实不好。”
这也或许,是她意识到刚刚培植的势力即将被我瓦解,而借题发挥所作的抱怨,布兰度却阴恻恻地猜想。
他扭开头,闷闷地打了个喷嚏。
前天他们都没注意时间,有些着凉,再加之贞德一受冷,便生出抢被子的习性,布兰度一败涂地,这两天都觉得自己病恹恹的。
简直是龙血之耻,布兰度暗自感慨。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加紧赶回香槟了,在冬日将尽之际,春耕之前,也有一段短暂的用兵窗口——譬如去年的奥尔良人就对英军发起了凶猛反击,打得布兰度落荒而逃,遇到贞德。
一路兼程穿过洛林高地,这次便没再绕去栋雷米,只派人将自己给达尔克一家的礼物送去,然后离开洛林两天后,贞德的二哥彼得,便带着老雅克的口信赶来。
对这位妻兄,布兰度看着不大顺眼。一来他志小才疏,既不像长兄那样帮着执掌家业,也没像皮埃尔一样出来同妹妹并肩作战;二来他在历史上,还有打着贞德旗号招摇撞骗的劣迹……然而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
以田忌赛马的理论而言,像让·布罗,朱维纳尔这一等的人才,可以说是治军理政的上等马,老雅克那样的,虽然能力稍欠,靠着作为贞德父亲的威望和信任纽带,也可以算作中等马。而眼前这位……不是下等马,只算是打包售卖的赠品马,布兰度便专为他设立一个监督编撰骑士团史的清贵闲职。
贞德也只能无奈摇头,好在这个部门里塞满了骑士团领导人的无能亲故,堪称是炼蛊场,彼得将好好尝尝在坏事上互拖后腿的滋味。
一路上他们都在调教珂赛蒂……正规地调教,布兰度同贞德一起,教授这位小修女一些管理上的经验。
“我的经验就是看着来,不会的就交给布兰度先生!”贞德理直气壮地说,布兰度深切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她养成了半个废人。
他便叹口气,教珂赛蒂过来:“今天我先教你个乘法口诀……”
法语的数字原本是佶屈聱牙的,不仅1到16各有单字,尤其在80处奇峰突起,突然又变成了“四个二十”的叫法,万幸九九乘法表在80之上的也就一个数,珂赛蒂咬着牙,还是背下了。
布兰度心想,她也有日常出修道院采买的经验,简单的算术想必是会的,便道:“既然你已经学好基础了,便活用这些知识,来解几道方程……”
果然,高强度的训练效果显著,等到回夏隆的时候,只一周行程,珂赛蒂就已经熟练地……同胡斯军的女囚交上了朋友。
“这是怎么回事?”布兰度看着小妹同阿比盖尔相谈甚欢,直摸不着头脑。
贞德去打探一番后,神情古怪地告诉他:“我听说她每天从你这下课之后,都去找阿比盖尔抱怨,看起来她们找到了共同语言。”
“往好的方面看,这位捷克的女士,她已经认识到珂赛蒂同【教皇的走狗圣女】是不一样的,检讨了那天对她出手的行为。”
“往坏的方面看,嗯,您作为一个正信徒骑士团的领袖,再加上小妹的各种抱怨,恐怕已经
被她认作撒旦了。”
布兰度皱眉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姑且我算是她领悟了,我们制造共同敌人来联盟的外交术,可她的数学怎么能……进步这么地慢。”
“这真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学生!”骑士团团长生气地说道。
贞德便宽慰道:“生气要是有用的话,先生,我一定已经是个像皮桑夫人那样卓越的女诗人啦!”
布兰度便不能自禁地破怒为笑,少女也打闹着锤了他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