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2 / 2)

匈雅提只放低身姿,小退两步,随手轻拨几下,挑起佣兵怒气,到他一口气将将用尽,便即持棍一突,毒蛇般往他面门刺去。米凯莱托急忙一格,匈雅提当即弃棒,合身往他怀里一靠,伸手扭住衣领,将个百公斤的壮汉整个提起,行云流水般摔了出去。

尘土中响起零星的掌声,匈雅提听得脚步,心知是布兰度到了,便转身道:“勒曼格尔大人,我不小心比起了力量,该算是输了吧。”

布兰度是从百忙中抽出时间,过来解决乔万尼的问题,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匈雅提在打教官。

“不算不算!赢就是赢!”米凯莱托躺在地上,双眼直冒金星,兀自喊道,“我还当是你想占我便宜,谁知道你这家伙还真是条龙,好大力呀!”

他走过来,正待发话,结果佣兵又唠叨起来:“但你这也太阴险,本来我们比得是无甲棍斗,你却突然用起了空手的技法,教我全无防备,实在是……”

“你先看看。”布兰度忍无可忍,打断了他,“这根棍子。”

他伸脚一踢,将匈雅提的木棍踢过去。

米凯莱托不禁咂舌,原来这棍子已从中裂开,他略一思索,便知道这不是刚刚几次格挡的结果,而是源于匈雅提接棍时的随手一试。

“实在抱歉。”匈雅提一脸歉意,“太久没和人动手,没控制住力量,只能出此下策。”

布兰度便道:“米凯莱托,你该知道这世上的力量是没有极限的,教乔万尼的时候,若想教他练力量,便好好带他去锻炼才是,不要粗暴地殴打。”

他又训斥乔万尼:“要是对课程有意见,就直接说出来,我对你是有照管的义务的……”说这话时他想起来,自己好像对这侍从放养了挺久,连去勃艮第都没带他,便有些心虚,转进下一话题。

“总之,你跟着米凯莱托好好准备,但不要把身体弄坏了,否则这次我们去贡比涅也不带你!”

一旦说出这种话,渴求战场荣耀的侍从立即一蹦三丈高,忙不迭地点头听凭安排。

唯一有意见的是米凯莱托,佣兵举手道:“大人,我得退还您开给我的教官津贴。”

布兰度的眼神瞬间转冷:“哦?您有什么意见吗?”

佣兵大咧咧地揽住乔万尼肩膀:“我上战场也十多年啦,没遇到过匈雅提大人这么厉害的,简直全练错了,我想让您请匈雅提大人来当教师,我和乔万尼小弟两个一起向老师学习!”

匈雅提连忙自谦,但布兰度已捉住他脾性,这便教厨房里多杀只羊,好好整治了一番宴席,又礼下于人地请求,纯白之龙便捱不住,只好答应再兼一职。

这样就打三份工了,到回乡的时候,应该可以给二儿子也谋求一座城堡了吧。好父亲匈雅提苦兮兮地想着。

布兰度也一脸苦相,心里想着十分艰难的问题:今天该去谁那过夜?

夏洛特生了孩子之后,对他的占有欲陡然加深,精灵也疯了起来,偏偏她们两个又有些互不相容的迹象。布兰度左右摇摆,几乎摇摇欲坠。

但不论如何,布兰度想,我这个脚踏两条船,比起别人的脚踏两船,还是太浅薄了一些。

他这几天总是想起国王的信。

那并不是写给夏洛特的,刚一开头,夏尔便在信里说了:

“布兰度,我希望直接由你看到这份信。面对当下的时局,我必须向你提出这个提案……”

35.脚踏两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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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兰度眼里,这是国王顺水推舟的第二步棋。

他允诺了由拉法耶特担任勃艮第总督,问候了外甥/外甥女的诞生,同时将之前的一切问题,推诿成教皇厅的挑唆。

然后便是诉苦。

譬如里什蒙又跟着布列塔尼开始摇摆,安茹家族摆明了车马要息兵罢战。总之他已无财无粮,支撑贞德作战。

但国王业已严令巴黎方面,教他们立即动员一切,支援贡比涅。更授予布兰度全权,统帅全香槟力量北上驱逐敌军……

以上全是废话,布兰度禁不住嗤笑。

不是国王无力阻止的,便是国王热切期盼发生的。

布兰度耐着性子看下去,终于看到几句还算有用的话。

国王说着“出于你我皆知的理由”,已经将里夏尔囚禁,更说了些当此时节,应当使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之流的话。

布兰度虽然对里夏尔的蒙难一头雾水,但结合上下文不难看出,国王给他所画的饼。

迄今为止,法兰西的人民,还是要通过宗教的方式才能更好地动员起来。所以即使是贞德这样的英雄,也要披一层圣女的皮。

亦即,圣女骑士团虽无异端之名,却有异端之实,抢走了大量教士的饭碗,自然会引人不快。国王便以监禁里夏尔来表决心。

从今以后,二人通力合作,使世俗的由瓦卢瓦王室统领,属灵的则由布兰度主宰,即使是仿效条顿骑士团例,征服低地另建一骑士团国也可以商量。

布兰度看了,只能说好一块大饼。

这后面的条例实在惊世骇俗,一旦泄露出去,是要让举国教士沸腾的。真要行起来,试图整合这批教士也会占用布兰度的半生精力——而且很显然,有了布兰度作威胁,国王也能顺势整合教士阶层,达成集权目的。

与其说是脚踏两条船,不如说是一女两许。这也算是法国王室的传统艺能:用重掌法兰西教权来诱惑教廷,再用教廷重返法兰西的威胁来敲打教士。

但不能说他毫不动心。

能抓住教士便能抓住大量的官员候补,能控扼低地便算是掌握了工商业的动脉,甚至说,得到这两块基本盘后,只需稍加经营,布兰度有自信在任何时候开战,并吞法兰西。查理七世所让出的,是一次问鼎的机会。

如果是在闲适的生活中,譬如他抱着贞德,再在摇篮里摇晃着一排健康的孩子,虽然这提议很艰难,他也绝对会接受。

但查理七世还隐藏了一丝打算,这也是他拿出这份甜头的目的所在:

他不希望贞德被俘,所以催促布兰度赶紧支援,但也期望着她吃点苦头,最好失败一场,从此黯然下去,直到乖乖成为一尊无害的神像。

他已向布兰度揭示了:“看,这位少女是多么地不受控制,简直是我们这样阴谋家的大敌呀。你可以继续利用她,但主导的权力应该握在你手里,这也是为了她好。”

加上这一点后,布兰度便不想达成任何交易了。

有些人永远是非卖品,至于谁在上面,该是他同她私下里关起门的玩法,容不得别人置喙。

“我们明天便可以出发。”他对军官们说道,“按让娜去年冬天的进军路线,先走兰斯,我在那里存了一笔钱,要先拿出来付一下商人们的尾款。”

军议上几乎换了一茬人,如德·比埃这样的中级军官已经被火线提拔,再加上匈雅提、米凯莱托和乔万尼,几乎没有布兰度常见的面孔。

于是发问的只有一个虚弱的声音:“你在那还存了钱?我怎么不知道?”

众人都望向抱病复出的吉尔·德·莱,布兰度便答道:“事实上,我觉得兰斯大主教也不知道,但我已经把他的财产算进去了。”

“可能只有德·比埃先生记得了吧,我们从奥尔良逃出来的时候,为大家争得粮食的手段。”

老兵顿时昂起头,回想起洗劫热莱斯教堂的经历,一脸自豪:“是的,我永远铭记在心!”

当时在贞德的支持下,布兰度大胆到洗劫一座地区教堂,而如今看来,布兰度盯上的便是法兰西诸教堂中,最巍峨的兰斯大教堂……的一个头目而已。

反动阶级也不是铁板一块,只需要把目标限定在兰斯大主教身上,将之掩饰为对宫相余党的清算便可。如果关于大主教的腐败传闻有五成为真,那布兰度付完尾款甚至还有赚。

但这还不够充分,一如既往地,自香槟去巴黎有南北两条路,走兰斯的北线现在已有泰半沦为敌境。而这一次英军主力在侧,这些墙头草断无开门欢迎法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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