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度才懒得去找什么专业设计师，反正这时代又没有商标法，就直接把布锡考特的绿盾骑士团盾徽抄来用上，还能给热那亚人带来亲近感。

可对卡特琳娜而言，她对此就只有无奈：“勒曼格尔大人，您是否真的明白，您父亲盾牌上所画的这位【白色女士】……”

“就是米兰的苏菲，我的老师啊。”

布兰度轻咳两声，他一时还真没想到这个，不过一切又显得理所当然。自己抄得倒是爽了，结果对方的相关人士过来吵闹肖像权的问题，教他有些尴尬。

他禁不住埋怨起布锡考特：你这

又是和敌国女人生孩子，又勾搭王室的女人……也就罢了，布兰度好像也干了——可你怎么还能在自己标志的盾牌上画别的女人呢？他还以为绿盾上所画的是安托瓦内特夫人呢。

这种花心男人，真是要不得。布兰度把便宜老爹批判了一番，便又安慰了一下卡特琳娜，不要急于睹物思人，只要将商会经营得红火，自己迟早能找教皇厅讨个公道，到时候再见她老师也不为难。

布兰度是知道的，这梵蒂冈的头面人物，实则也与皮条客无异。先代的米兰圣女，多半就是他们用来控制布锡考特这个十字军英雄的棋子。女人在天主教中的权力又甚卑下，她和她的学生一样，只是被呼来喝去的工具罢了。

他便同卡特琳娜说了些设想，比如用商会的名义，建一条打通塞纳河和罗讷河的运河，借此发行债券敛财。又或者热那亚即将送来一件热门商品，如何为其作势，然后发行债券敛财。再比如来年主显节与贞德生日，如何搞出一些祥瑞/圣物，借此发行债券敛财……听得卡特琳娜只觉得身在云中，脚不着地。

她只以为布兰度要像个正经的宗教组织，发些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罢了，没料到布兰度对这些利息根本不屑一顾，一门心思谋求投资人的本金！

她赶紧祈祷一阵，平复心情，然后再细细地填补这些谋划，以图融资顺利。

5.人呐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可预料

========================================

卡特琳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此不可预料。

她本以为需要慢慢磨勘，重新培养信任，首先恢复自己对其他人的利用价值，再在此期间找到自己的定位，最后决定立场：是融进这个会有人对她欢呼的骑士团，还是仍旧作为一件轻巧的工具？

譬如一个背着画板在凌晨山道上艰难跋涉的画家，希望到了山顶面对壮丽朝阳，作出精彩画作。结果布兰度一把就将她提到了山顶。

而这时她也没心思去想什么画作了，山顶上没有朝阳，只有堆积如山的钱款和账簿，教她忙碌得一刻不得生歇。一头靓丽的，连牢狱生涯里都打理得柔顺的黑发，这时只胡乱绑在脑后，任发梢焦躁地开了叉。

因为布兰度给她发了个异想天开的任务：“我们准备用信用骗钱，但不希望过于损失信用。”

“这不可能！”卡特琳娜当场便抗议道。但她陪布兰度加了几天班，不得不为布兰度的恶毒谋划所折服。

运河计划，是联通地中海南北的百年大计，所以回报率在短期内低一些，只是用来撑门面的。

而热那亚的丝绸，卡特琳娜倒是看到了实物，确实质地不错，但据布兰度所说，目前的成本还很高，这只是从中择优选出来的一批优质商品。

丝绸生意的集资，名义上是为了尽速改善工艺，然后逐步逐扩大化生产，但实际上，热那亚的资财足敷使用，如果布兰度不是想和他们翻脸，也用不着这许多钱。

“集资就是为了赚钱。而且我布兰度，不喜欢搞公平交易的赚钱。”这人恬不知耻地说着。

方案是这样的：出资人在前五年里可以得到高额的分红，利益已经不菲，然后到五年后，投资人可以选择收回本金，或者以本金额度向圣女商会购买产丝绸的庄园。

想想吧，财富即是力量，欧洲没有哪个贵族不渴望用丝绸来自饰尊贵的。野心家想展现实力，正统的君主要震慑附庸，即使现在是战乱年代，这玩意也不愁找不到买家。

卡特琳娜觉得自己明白了：“所以没人会要回本金，你只用留下一半支付分红，再到五年后给他们庄园就行了。”以布兰度的崛起速度，怕是五年都能打到梵蒂冈去了，卡特琳娜心想，到时候再闹一闹改麦为桑的大业，不愁没有庄园。

“这样的话，以你现在的名声，放开了筹集，大约能筹集三十万利弗尔……这可是一笔巨款，够您打上四五场战役的了。”

布兰度还是摇着手指：“赚的太少，太少！我亲爱的卡特琳娜女士，您真觉得，赚这么一点钱，需要我费这么大功夫吗？”

布兰度继续叙述方案，他不但不打算放开筹资，反而要严格审查，再让卡特琳娜在幕后操作，用他们自己的人再占据一批债券。

“这批债券，我们开放交易，并且在第一期报上投放消息。”他笑道，“收到的那些本金，就用来把市场炒热吧。”

卡特琳娜不寒而栗。

经过十个月的投入，布兰度从斯特拉斯堡找回来的古腾堡，终于试作出了一款较稳定的活字印刷机，可以印刷面积更大的纸张。而之前经过编写传单，布兰度手下也算是网罗了几个勉强可用的读书人，准备发行报纸。

东方的帝国早有编发邸报的传统，但布兰度所要发的，当然不是冷冰冰的政府公告。在西方由凯撒发明的《每日纪闻》，会选择内容写在白板上告示公民，借以美化他的个人形象，影响罗马舆论，这才是布兰度，乃至后世的媒体所走的路子。

在布兰度看来，骑士团的报纸非常原始，也不是每日刊发，甚至没法做到在领内同步发行。卡特琳娜虽然觉得不错，但布兰度完全觉得是小寡妇没见识罢了。好的消息倒也有，之前通过各种传单故事的发布，就算领内不识字的人，也会好奇地去酒馆等着有人念诵出来。

不过这与这次的谋划无关。布兰度所办的报纸，这次的目标正是那些识字之人。

欧洲的读书人通常有三条路，一是依附尊贵的贵族，二是依附有钱的商人，三是加入既尊贵又有钱的教士。有了读书人的帮助，这些阔佬很快就能了解丝绸债券的盈利前景，进而为其庞大利益怦然心动，但布兰度所放出的债券又有限……

布兰度想到的，是17世纪的郁金香风潮，一连串击鼓传花的金融泡沫，教本来蒸蒸日上的海上马车夫横遭迎头痛击，丢掉了金融中心的地位。

再怎么说，十五世纪的丝绸技术，总比十七世纪的几盆花值得投资吧？

“顺利的话，价格会节节攀升，火热的市场再吸引更多的热钱流入。盈利是次要的，等到我真正想要骗的人进场，这个游戏就宣告结束吧。”

他最后洒脱地说道：“就算没达到我要的效果，也不会怪你的。要是赔了钱，我就新仇旧恨一起算，打到意大利去，请教皇他老人家慷慨解囊一下吧。”

近乎无本的买卖，布兰度还是能做到举重若轻的。在说出威胁教皇国的言语之后，卡特琳娜的神情也变得肃然了几分，斗志立即提高了。

真不知

道，卡特琳娜对培养出她，又将她当作工具的那伙人，到底是爱是恨。

同卡特琳娜呆了几天，布兰度对她的工作态度十分满意，不愧是教皇厅培养出来的间谍，四舍五入就是大厂员工，还是这样的适合剥削。

家里，崔丝汀第一个就对他展开了抗议，但有赖于她的指责，本着反英的立场，夏洛特就不得不站到了支持的一方。

“神经病，凡是女人就是布兰度老婆吗！”她冷冷地笑着，“这是他正常的工作交际，再者说了，我们连崔丝汀 贝德福德小姐都能忍，再加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精灵粗鄙的直球辱骂，和公主绵里藏针的稳守反击，顿时在餐桌上大作交锋。

贞德在此期间大吃大喝，好不快活，看着她稳坐不动，二女的争执最终也只得平息。

过了几天，卡特琳娜同热那亚人把方案做出来，布兰度便请她出来，奔赴会场。

对卡特琳娜来说，这是她两方面的工作重合了起来，到场的都是布兰度领地内的教士，主谈的话题嘛，则是裁缝为卡特琳娜赶制出来的丝绸长裙。

不得不说，这位女士身材高挑，一般的裙子很难教她显得柔美，但就展示丝绸的场合而言，真是一领绝佳的衣服架子。

“圣女卡特琳娜，日前在负责丝绸的生产工艺研发，感谢上帝，我们终于能在天主的土地上，复制东方龙裔的智慧。”

布兰度便借这档口，宣布了圣女卡特琳娜的正式回归，并给她套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同时他也对教士们，把之前关于朝圣的考量计划逐步放出，顿时，台下一片眉开眼笑，布兰度的筹资除了顺利，便没有别的形容方法。

“您再让我们帮帮忙吧。”莱吉泽主教笑道，“这不都是对大家有利的事么？叫我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莱吉泽主教一路高升，原本他就蹭进了国王的加冕礼，如今兰斯大主教缺位，等于他依托于特鲁瓦，成了香槟地区地位最高的主教，布兰度再这么通情达理，简直教莱吉泽做梦都能乐醒。

“那就……一件小事吧。”布兰度道，“我正想请教一下诸位，让 朱维纳尔 德 于尔森先生，我认为他可以胜任博韦主教的空缺，谁赞成，谁反对？”

被布兰度提到的人正坐在边上，虽然布兰度早同他通过气，这时仍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博韦主教，也就是法国传统的六大主教的次席，因近水楼台的缘故，治下可以指导巴黎这座雄城的传教工作，相比地位最高却领地不丰的兰斯大主教，是实打实的热门肥差。

朱维纳尔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此不可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