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部门内部的人当成傻子，你都干了些什么，大伙一清二楚，只是因为没闹出乱子来所以纵容了，从今以后，行动资金的问题，只要你能把事办成，吃多少是你的本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行动物资，你敢拿去卖，那就等着被收拾吧！

谈话进行到这一步，李夜行就什么都明白了，张承中根本不在乎他有多少小秘密，也不在乎他对部门到底有什么看法，张承中将部门与他的关系处理的非常分明，就是单纯的长期雇主与雇佣兵，至于说为什么要向他强调职业道德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老狐狸，根本就不是担心我办不成事情，他是担心我只顾个人利益把身为雇主的有关部门给卖了吧？也难怪他一进屋头上的监控器就灭了灯，这些玩意，确实拿不到台面上。

想到这，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两世为人，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从个体雇佣兵摇身一变成为国家级行政机关的白手套。

“好了，敲打就到此为止，你以后注意着点，别给我找麻烦...”另一边，在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得到了李夜行的态度之后，张承中沉声道：“接下来，谈谈这次缅甸方面行动的事。”

缅甸方面的行动？你不是已经提前看过报告了吗？

“这次你做的非常好，就像上次在E国一样，你带来的结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不过，我不打算浪费时间夸你好在哪，这对你我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无视着李夜行眼神中的疑惑，将李夜行的功绩一笔带过，张承中沉声道：“现在，技术部门那边已经接手了那台对魔女机甲，机甲受损有点严重，但仅限于部分活动相关的硬件，说是换换就能用，刚刚不久前，A国那边提出了抗议，要求我们把东西还回去，我们这边同意了。”

“同意了？”眉头微微挑起，李夜行心说这都到手的东西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为什么不同意？我们有关部门与A国水城基地方面一直是非常亲密的合作伙伴，理应给予对方尊重以及一切尽可能的帮助...”脸上再次浮现起阴恻恻的笑容，张承中翘着嘴角道：“我们这边表示，一定会尽快将贵方对魔女机甲的残骸归还。”

残骸？那没事了。

“说完了东西，再说说人，眼下蒋雪阳同志还在部门医院里修养，由秦雨落同志进行陪护，岳家小子失忆了，还在接受技术部门的进一步检查...”见李夜行一脸了然，张承中继续道：“不久前，技术部门那边在岳家小子的身上找到了你的魔力残留，认为失忆原因是被你使用了言灵术导致的精神破坏，用镇魔司那边的说法就叫‘神魂受损’，这件事白慕青同志可没写在报告里，你对人家用了言灵术？”

李夜行摇了摇头，他确实没对岳天明使用言灵术。

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也不知道信没信，张承中继续道：“除此以外，就是那个日本魔女的事，好像是叫鬼神莉莉子，一个日本那边的偶像，年轻人挺喜欢的，在她那边，我们基本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听到张承中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愣，虽然与鬼神莉莉子以及岳天明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他并不认为鬼神莉莉子有立场帮助日本那边的幕后黑手进行隐瞒。

也就是说，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还有一件事挺重要，是关于那个日本魔女去缅甸的理由，说是岳家小子身上被一个日本那边的魔女种下了某种类似定时炸弹法术，她是为了救岳家小子的命才跟去的缅甸...”眉头微皱着，张承中沉声道：“这说法刚一提出来，技术部门那边就炸开锅了，虽然我不太懂，但按照他们的说法，这种法术的运作机理与他们认知中的魔女法术大相径庭，换句话说，就是反常识...”

“那真实情况...”作为一个反常识的存在，李夜行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

“根本没有那种能当定时炸弹的法术，只是留下了一道魔力残留而已，就算放着不管，时间长了自己也会消失...”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嘲讽，张承中嗤笑着道：“岳家小子和他的契约魔女都让人给骗了。”

被骗了吗？果然是这样...

其实，早在之前听到岳天明的翻译时，李夜行就曾怀疑过，他总觉得有些太假了，毕竟，如果魔女的力量连这种事都能做到，那别西卜也不至于被追杀七百年了，那个不婚不育法会也不至于混成后来那副惨相，因为魔女完全可以通过这种类似诅咒的力量来遥控全世界。

只不过，按理来说，这些事情应该算是行动结束之后的后续工作，属于部门内部的其他各个机构，我应该完全没有知道的必要吧？

与张承中对视了几秒，李夜行沉声道：“这事没完？”

“当然没完...”张承中点着头，面色阴鹫着道：“人是找回来了，但人为什么会丢？我们还没搞清楚呢。”

“要我接手？”李夜行继续问道。

“缅甸那边的事，和日本那边的事，本质上是同一件事，让已经有行动经验的你去处理，总好过让搞不清状况的人去接手...”坐直了身子，直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张承中神色严肃着道：“所以，我打算让你跑一趟日本。”

“不合适...”倒不是刻意推脱，是真觉得有些不妥，李夜行微皱着眉头道：“我刚做掉了A国那边的人，身份彻底暴露了。”

“所以这次去日本不是秘密行动，而是公开调查，你会以官方身份直接介入日本方面的事务，完全不需要藏着掖着...”张承中沉声解释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你这一大家子全带去，没人会管，白慕青同志也会跟着你，继续为你提供支援，除此之外，我们这边已经先行抵达了日本东京的调查组将会全力协助你，尽可能的为你的一切行为大开绿灯，日本方面的阴阳寮与警方也会配合你的行动。”

“可那是A国人的地盘。”李夜行摇了摇头道。

“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阻碍你的调查，因为他们不可能承认自己在缅甸北部进行了谍报活动...”张承中神色漠然道：“更何况，对于日本某些见不得光的传说，我们想挖到，他们更想挖到，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庞然大物就藏在他们的殖民地里，不挖出来他们怕是连觉都睡不好，所以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们不仅不会给你找麻烦，甚至还很可能会帮你一把。”

Chapter-161.所 谓 执 念

虽然受到了一番敲打，但就结果而言，李夜行与张承中的谈话还算愉快。

一身笔挺西装，端坐在沙发上，张承中抬起手，默默盯着自己的腕表，待秒针指向十二，房间内的监控器指示灯准时亮起，他站起身来，沉声对李夜行道：“时候到了，我要走了，你可以继续在这里等着，也可以四处转转，但记住，三层以下就别去了，四层是技术部的地界，他们挺排外的，尤其是对我们这种人。”

听到张承中的话，李夜行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坐在沙发上，丝毫不见准备挪动的模样，对此，张承中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一声不响的朝着房门走去，待将门打开，他正要离去，却见门口堵着个人，似乎是已经等了很久。

“孙小姐...”眉头始终微皱着，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生气，看着挽起西装袖子，拉扯开领带，完美诠释着何为衣冠不整的红发魔女，挺拔如钢板一般的张承中沉声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别总苦着张脸，都多大岁数的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与张承中形成强烈的反差，孙悟空一边挠着头一边将视线越过了张承中的肩膀，她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屋里的李夜行，然后才对张承中笑着道：“我们家老大想要见见李夜行，再和他说上两句话，你看成吗？”

“那个魔女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没有直接回答孙悟空的问题，张承中沉声问道。

“完美解决...”孙悟空轻笑着道：“楚小七是个好孩子，天尊老儿喜欢她喜欢的紧。”

不再说话，只是退了两步，张承中沉默着让开了半个身位，同时转过头，看向了端坐在沙发上的李夜行，而另一边，见张承中看了过来，李夜行默默站起了身，径直朝着等在门外的孙悟空走去，待从张承中身旁经过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下，于是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却见张承中倚靠着门框，盘着双臂，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就这样，李夜行跟着孙悟空一同离开了房间。

穿行在走廊里，身边偶尔有部门内部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孙悟空走在前面，双手十指交叉着枕在脑后，李夜行则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待稍微走远了些，将张承中的身影甩在了身后，枕着双手走路的孙悟空忽然对李夜行问道：“那家伙没难为你吧？”

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孙悟空那被双手护住的后脑勺，对于对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李夜行觉得有些意外。

“张承中是有关部门的老资历，我和他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以人类的尺度而言，也可以算作是熟人了...”没有得到李夜行的回答，孙悟空倒也不在意，她只是一边迈着步子，一边自顾自的道：“别看他走到哪都是一副苦瓜脸，其实就嘴巴狠，只要你不做的太过分，他一般不会难为你...”

说着，孙悟空微微放慢了脚步，待李夜行跟了上来，她压低着声音道：“当差的人，尤其是讲良心的，其实想法也没那么多，也就求个国泰民安，所以才得画上那么些个条条框框，我也不喜欢被管束着，偶尔也挺怀念被那个天竺和尚头子压在山下之前的日子，无拘无束的，想收拾谁就收拾谁，但是吧，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对我一个死不掉的妖魔而言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活不过百年的凡人呢？”

“无拘无束的自由带来的未必是快乐，也可能是漫无目的的空虚，妖魔也好，凡人也好，有些时候总需要有一股执念去支撑着，这股执念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别人给的，不一定非得多高尚多远大，但一定要有，不然就得在这种虚无里丧失自我，然后付出代价。”

总觉得孙悟空意有所指，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给我上课？”

“哈哈，谈不上...”转过头，嘴角挂着爽朗的弧度，孙悟空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李夜行一边轻笑道：“我就单纯发发牢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过去的我挺像的...”

说着，孙悟空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狡黠，她轻翘着嘴角问道：“李夜行是吧？你找到你的执念了吗？”

执念？

一瞬间，李夜行的脑袋海里闪过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好似在播片，只是当那一幕幕散乱急速闪过之后，留下的却是帕拉克莉丝那张臭屁哄哄的俏脸，六月香精致优雅的容颜，甚至是楚诗瑶那面带红霞的羞涩与腼腆，当他回过神来，却见孙悟空早已重新转过了头，默默带着路，就仿佛刚刚的问题并非是由她提出。

很快，在孙悟空的带领下，李夜行的脚步停滞在了一扇木质房间门前。

“进去吧...”靠在门边，盘着双臂，孙悟空微微歪着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她在等着你呢。”

眉头微皱着，深深地看了孙悟空一眼，李夜行转过身，握住门把手，缓缓推开了眼前的木门，顿时，四四方方的房间映入了李夜行的眼帘，乍一看倒是和之前他所在的休息室没什么太大区别，唯独少了茶几与监控器，而靠着墙壁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楚诗瑶正静静的坐着，一见李夜行进了房间，她立刻兴奋着站起了身，嘴角轻翘起一丝甜甜的弧度道：“官人！”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察觉到了楚诗瑶眼角的红肿，仅仅是一瞬间，李夜行便意识到，楚诗瑶刚刚肯定是哭过，于是他猛地转过了头，直接将视线移向了楚诗瑶对面的沙发，就见那张沙发上，正盘坐着一道玲珑身影。

银发如瀑布般柔顺洒落，双眸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被宽松白袍包裹住的身躯比帕拉克莉丝还要娇小，可神色间却又透露着几分只有时间才能积累出来的沧桑与成熟，不可否认，在那一抹淡淡仙气的衬托下，少女的魅力竟是丝毫不输给那等熟透了的果实，美艳的不可方物。

“你们慢慢聊，我关门了啊。”站在门外，轻笑着朝银发少女摆了摆手，孙悟空反手关上了房门，一时间，被与走廊隔绝开来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人，楚诗瑶注视着李夜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而李夜行则与银发的少女对视着，前者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而后者则带着几分探寻。

“呵...”半晌后，银发的少女忽然笑了，她轻翘着嘴角，似自言自语般喃喃着道：“这可...真是超出了本尊的预料。”

Chapter-162.正 式 见 面

就在银发少女打量着李夜行的同时，李夜行也在打量着银发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