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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小包,小小一包。”他挥手打发赵棠:“去吧去吧。”

赵棠被吓破了胆,果真只拿了一小包,大约能做五六个摔炮的量……

“看把你怂的。”荣贺翻翻白眼,拆开了布包。

两人顿时觉得哪里不对,荣贺问:“这火药是受潮了吧?怎么一粒一粒的?”

赵棠道:“守库房的太监说,府里的火铳多年不用,火药板结了,是现敲碎了给我的。”

怀安瞬间想起一个名词——麦粒火药。

也是那本杂志上提到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大约是在中世纪的欧洲,人们发现长期的囤积火药受潮板结,便将其破碎成颗粒装进枪膛,意外的发现,它的威力是普通粉末火药的三倍。

这可是相当重要的发现!虽然板结的火药不能用来做烟花,但绝对能用在军火上。

“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怀安咕哝着。

“什么?”荣贺没听清。

怀安刚打算解释,便听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学渣反侦察多年练就的敏锐听力告诉他,这脚步声里有他爹。

于是迅速将火药包好装进袖子里,准备拿去给萌萌表哥看。搞研究搞出这么大的事,他备受打击,身心俱疲、心力交瘁……所以,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要是早点求助于专业的人,不就没这事儿了嘛!

沈聿进门,见他们磨磨蹭蹭还没动笔,冷着脸坐在桌案后,书堂内气压瞬间降到了负值。

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人赶紧提笔写检讨,都是一样的文思泉涌,下笔如流。

沈聿这才明白,有一种天赋型人才,就是为了闯祸而生的。

不消多久,两份扯淡的“悔过书”摆在他的案头,沈聿一目十行的看完,便黑着脸还给他们:“拿回去重写,明天交上来。”

怀安心里叫苦不迭,他宁愿挨揍也不想一遍遍的写检讨。

老天对他一向很好,仿佛听见了他的许愿——他如愿挨了揍。

这次祸闯得太大,简直是拿性命当儿戏,怀安再会讨巧卖乖也没用,回到家就被拎到前院书房里去了。

“封二门,谁也不许给太太和老太太报信。”沈聿吩咐李环。

怀安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说:“爹,我只是犯了一个小孩子都会犯的错。”

沈聿朝他冷笑,信手找了根棍子:“我也只是在干一件亲爹都会干的事。”

怀安自知理亏,一动不动,硬生生挨了两棍,疼的眼泪摇摇欲坠。

沈聿见他这样,反倒下不去手了,甚至开始担心儿子被震坏了脑子,虽然王府的良医说他们并没有受伤,万一是内伤可怎么办呢?

他纳罕的问:“今天怎么不跑了?”

怀安一呆:“就……就是说可以跑,对吗?”

沈聿未及反应,怀安已经提取到了重点,半秒不带犹豫,夺门而逃。

二门封着,他躲不到祖母那里,只好围着影壁转圈,他记得在野外被熊熊追就要绕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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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样的原理。

第94章

曾有一个揍儿子的机会摆在沈聿面前, 但他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他这样一次机会,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腿!

怀铭、怀远、陈甍从学堂回来,正赶上目睹一场追逐大戏。

怀铭都不知道该担心父亲还是弟弟,找来李环询问缘由。

李环将祁王府的事一五一十道明。

三人都愣住了,炸王府?这孩子长了几个胆啊。

于是他们眼看着怀安被抓、被揍、屁股开花, 愣是没敢上前劝阻。

二门开了,老太太听说小孙子被打,先将儿子叫过去盘问。

一顿闹腾, 吵得三个大孩子脑子里嗡嗡作响, 读书也静不下心来, 索性跑到怀安房里看他的笑话。

怀安脸上挂着泪, 抱着自己缩在角落,好一颗凄惨悲切的小白菜。

怀远坐在床边劝道:“别哭了,打起精神来, 都是男孩子谁没挨过揍呀!”

“怀远哥也挨过揍?”怀安抬起头, 寻求安慰。

“呃,那倒没有。”怀远道。

怀安:……

更想哭了。

怀铭也难得打趣道:“至少你现在身价又涨了,爹娘要是哪天忍不住把你卖掉, 也会掂量掂量价码。”

怀安:???

他是狗吗, 需要靠拆家涨身价?

陈甍十足认真的说:“不过话说回来,我原以为是你们配比不当引起的爆炸, 问了李环才知道, 你们还没开始, 就结束了。”

怀铭和怀远连连咋舌:“这也太惨烈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怀安快气疯了, 叉腰怒目:“你们是来安慰我还是看我笑话的?”

三位兄长异口同声:“当然是看你笑话啦。”

怀安仰天长啸,然后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装鸵鸟。

陈甍还是厚道的,他拍拍被子里的鼓包:“你们想做烟花,也不能在王府里做啊。”

怀安从被子里放出一只耳朵。

陈甍道:“过几天学堂给假,我带你去军器局。”

怀安眼前一亮:“军器局,可以随便进吗?”

陈甍略带得意的说:“你当然不行啦,我却可以,因为军器局的冯大使是我师父。”

这件事还要从陈充被罢官之前说起,他常带陈甍出入军器局各院,陈甍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和惊人的天赋。

一生沉迷军械的冯大使一眼便看中了他,希望收他为徒。陈充原本还在犹豫,时下读书人眼里,器械属于奇技淫巧,不务正业,他希望陈甍以举业为重,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不该把心思过多的放在这些东西上。

只是当时陈甍家人尽丧,除了军械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他既不好拂了下属的美意,又不忍心让陈甍失望,只好答应下来。陈甍因此获得自由出入军器局的资格。

怀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将一小把黑色颗粒倒在桌上。

“小萌哥,我有一个惊天发现!”怀安激动的说:“这些受潮板结的火药,敲碎了放在铳膛里,会有极大威力。”

陈甍拿起来闻了闻,果然是硝石的味道。他将信将疑,决定过几日拿到军器局试验一下。绝知此事要躬行,军火试验往往伴随着危险,只是要尽可能想办法避免,比如预防静电,比如使用延长火绳等。

云苓再次进来喊怀安出去用晚饭,怀安又钻进被子里。

片刻,许听澜声音里压着火气:“沈怀安,赶紧出来,我数到三……一!”

怀安一个激灵,穿鞋下床,去堂屋吃晚饭,拖沓的脚步是他最后的尊严。

次日,沈聿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耳提面命,掰开了揉碎了给他们讲道理,让他们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刻在脑子里。

到了月中,怀安和荣贺跟着陈甍来到军器局,像极了刘姥姥进入大观园,这也稀罕,那也新奇。

而且怀安发现,这里的工匠一律穿着老棉布制成的薄袄,连官员也不敢穿戴丝绸,通身纯棉衣裳,就是为了防静电。古人的智慧果然不能小觑。

怀安和荣贺从进入二院时就被要求换上了布衣布鞋,看着对方的样子直乐,果然是什么马陪什么鞍,骤一换上粗布短衣、圆口布鞋,怎么看怎么滑稽。

军器局的书吏待陈甍十分客气,一来因为他是冯大使的高徒,二来看在老上司陈充的面子 。

“别笑了,听我说。”陈甍事先与他们约法三章:“这里是军械重地,不是玩闹的地方。进去以后,不可以喧哗打闹,不可以乱碰任何东西,要是不听话,我就再也不带你们来了,烟花也别想做了。”

二人连连保证,绝对不会乱说乱动。

……

乾清宫,永历皇帝练完晚课,缓缓睁开了双眼。

“什么时辰了?”皇帝问。

“回主子,亥时了。”冯春答。

“下午有谁来过吗?”

“郑阁老来过,说工部有一本奏疏需要请示陛下再行票拟。”说着,冯春奉上一本劄子。

永历皇帝翻开来看,神情阴晴变化:“你可知道说的是什么?”

“奴婢不知道。”

皇帝冷笑:“朕的好孙子,玩炮仗把祁王府给炸了。”

“啊?!”冯春配合着皇帝,做震惊状:“没伤到小皇孙吧?”

“没有。”皇帝将劄子扔回到托盘上:“只是毁了世子所的一座偏殿,祁王要求工部派人修缮。工部派员去了祁王府,发现多处宫殿年久失修,祁王想借此机会一起翻修。”

冯春微微躬身,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何况祁王府真的多年未曾修葺了。据说前年大雨还冲塌了两间宫殿,毕竟是住在天子脚下的亲王,太寒碜也不像那么回事。

冯春担心道:“只是一气儿拿出这么多钱来修王府,户部那边可能批不下来啊。”

皇帝冷哼:“你还真猜对了,工部叫户部出钱,户部哭惨卖穷拿不出来。真是奇哉怪也,工部户部都是他吴琦的人,左手伸进右口袋,岂不是想怎么掏就怎么掏,还要向朕哭穷?”

冯春躬身不敢应答。

皇帝越说越气,一甩宽袖,打翻了小太监手里的托盘:“贪污朕的银子时眼都不眨一眨,要他们花钱的时候,锱铢必较、一毛不拔。”

冯春知道,王府修与不修,在皇帝看来并没有多么重要,皇帝恨的是他们贪污朝廷的银子,只把小头分给大内,大头全进了自己的腰包,等到朝廷需要用钱的时候,又以此来糊弄搪塞于他。

冯春问:“主子爷,该怎么回复郑阁老?”

“还能怎么回复?他们不是有个小阁老吗?让户部找小阁老要去!”皇帝呼吸愈发凌乱,不得不重新闭上双眼,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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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调息。

冯春只好命手下速去内阁交办。

春雨霏霏,整个紫禁城笼罩在烟雨之中。

皇帝让户部工部都去问小阁老,吴琦的值房就乱成了一锅粥,给祁王修房子,就要挪动别的款项,得罪人,不给祁王修房子,皇帝那边又不知如何交代。

吴琦冷笑:“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自老爹掌权以来,他一向不把祁王府放在眼里,每年的岁赐能拖就拖,等着祁王派人给他送礼,才让户部松松手把本属于祁王的银子发放下去。

吴琦从不怕皇帝过问,问就是财政艰难,捉襟见肘,只能先顾军国大事。反正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自然不会担心他是不是没钱花,且祁王性格懦弱,又清楚自己的处境,从来都是忍气吞声。

这次怎么不忍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那也得是爹疼娘爱的孩子才行啊。

“祁王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吴琦满目鄙夷:“这种事都敢上报,简直是自找死路。”

打发走聒噪的众人,吴琦在值房内踱步,习惯性的叫来罗恒,命他立刻策动御史上书,弹劾祁王教子无方。

罗恒一怔:“小阁老难道忘了,下官已经不在都察院了。”

在朔日的廷推上,罗恒刚刚升迁离开了都察院,如今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

吴琦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父子当朝,言路闭塞,御史言官都成了空架子,因此吴琦向来觉得罗恒这个佥都御史作用不大,廷推时还在为占据了礼部的半壁江山而沾沾自喜,直到用人之时方明白科道舆情的重要性。

骄傲自负的小阁老不愿意承认,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隐隐感到背后生凉,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次人事变化,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终于发觉自己盲目自信,让敌人成了气候。

罗恒头一次看到骄横跋扈的小阁老脸色惨白,也不禁担心起来:“小阁老,他们想通过京察干掉我们,是吗?”

吴琦目光阴鸷:“哪有那么容易,别忘了,我们还有雍王,拥有雍王,就是拥有一切。”

罗恒在心中暗叹,雍王登基还是猴年马月呢,可别在这之前就被干掉了……

“大内传出可靠消息,皇帝的身体积重难返,没有一两年寿限了。”

窗外,春雷沉闷的滚过天边。

“啊?!”罗恒惊叹。

“他吃了那么多丹药,已经伤了根本,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了。”吴琦面带讥讽:“所以现在但凡有机会,就要把祁王踩在脚下,让他翻不了身。”

失去了都察院的势利,吴琦只好撸起袖子自己上。

替老父入宫觐见时,汇报完内阁诸事,又向皇帝说起祁王世子的事。

还是那副委屈巴巴、心力交瘁的样子。委婉的表示祁王世子过于顽劣,如今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打仗需要粮草,养兵需要军饷,赈灾需要钱粮,左支右绌,内外交困,苦不堪言。

这种时候玩炮仗炸宫殿,让朝廷的财政雪上加霜,工部户部皆有异议。

皇帝神色如常,甚至比往常多了一丝亲和:“子不教,父之过,听你这么一说,朕确实应当下旨申饬祁王。”

吴琦心头窃喜,依旧面带恭谨:“陛下恕罪,兹事体大,臣一是忧心朝廷开支,二是担心祁王世子的安危,不得不向陛下谏言。”

皇帝眸光混浊,深不见底。

忽然问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你母亲的病情如何了?”

第95章

“你母亲的病情怎么样了?”

吴琦一时没转变过思路, 张口结舌的说:“回陛下,家母只是偶感微恙,病情尚算平稳。”

皇帝蹙眉:“朕遣去的太医怎么对朕说, 她最近时常昏迷,每况愈下。”

吴琦懵了,他早就分府别居,哪里清楚母亲的病情。

正不知如何回话, 便听皇帝又将话头扯了回来。

“你可知祁王世子为什么要弄那些火药?”皇帝反问。

吴琦额头见汗:“臣,臣不知。”

“为了太后的寿辰,彩衣娱亲。”皇帝道。

他忙称赞世子孝顺, 忽然心中一凛, 这才明白皇帝询问母亲的病情, 是在讽刺他“不孝”。

吴琦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太后又不是皇帝的亲娘, 皇帝一向只感念生母,与继母关系淡漠,如今皇孙傻不拉几的去孝敬太后, 应该更惹得皇帝的反感才对, 为什么反来讽刺他。

皇帝又看向他,也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是叫你专心本部事务吗?你是工部的堂官,怎么又操心起户部和内阁的事来了?”

吴琦刚刚是装委屈, 现在是真委屈:不是你让户部工部都来找我的吗?!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皇帝似乎也想起了这一茬, 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说:“祁王府确实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让户部拨款修一修吧。让外人看着, 还以为朕苛待自己的儿子。”

吴琦又腹诽道:难道不是吗?

“臣请陛下示下, 国库每一笔款项皆有用处,该挪哪一笔?”

皇帝怒道:“挪你们腰包里那一笔, 还要朕说的更明白吗?!”

吴琦瑟瑟缩缩跪地行礼,告退而出,心里暗道,最近真是见了鬼了,日了狗了!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离开宫禁,乘车回了吴府。

吴阁老依旧守在妻子床边亲自照料,无微不至。

老管家引吴琦去上房见父母,嘴里还念叨:“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夫妻呢,老爷与夫人这般,实在是让人感动。”

吴琦啐他一口:“老东西,点谁呢?!”

“老奴不敢!”老管家忙将他请堂屋。

从上次他闯进母亲房里吵嚷之后,吴浚就严令他不许再进楚氏的卧房。

吴琦也无所谓,老娘刚病的时候他也是担心的,缠绵病榻久了,人变得病态枯槁,脾气也时好时坏,他就不愿意靠近了。

吴浚从内室出来,没好气的说:“你母亲好不容易睡下,吵什么吵?”

“爹,你儿子难得回来一趟,能不能给个好脸色?”吴琦道。

吴浚也没指望他会过问母亲的病情,给他一记白眼:“什么事,赶紧说。”

吴琦将祁王府爆炸的事讲给了吴浚,本以为老爹会欢欣雀跃,至少也是幸灾乐祸,毕竟他们父子选择了雍王,整日就盼着祁王府倒霉。

结果老爹面无表情,甚至因守了妻子一整夜而打了个哈欠。

于是吴琦添油加醋道:“生了这么个祸秧子,祁王可真有福气。”

“还有事吗?”吴浚起身,打算回内室。

“还有。”吴琦也懒得再卖关子,将今天面圣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明。

又忍不住抱怨:“今天陛下有些奇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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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怪气的,我是为谁啊,还不是为了朝廷。祁王府被炸又不是因为天灾,是他自己养的小祸头子干得好事,凭什么要户部出钱?”

吴浚嘴角都在颤抖,忽然一声斥责道:“没脑子的东西!”

吴琦被骂傻了眼。

吴浚屏退府婢,将堂屋大门紧闭,才对他说:“陛下阴阳怪气,是因为他在潜邸时也炸过一次王府。”

吴琦张口结舌:“什……什么?”

吴浚所说的潜邸,是皇帝的亲生父母家,众所周知,永历皇帝是藩王之子,从小在封地长大。

少时曾将烟花筒困成一大束燃放,为自己的生母过寿,结果烧了半间宫殿。

此事只有吴浚、郑迁这样的亲近老臣知道,皇帝常以孝子自居,曾得意的夸耀自己是“彩衣娱亲”行孝,结果弄巧成拙,遭了一顿斥骂。

吴琦当着皇帝的面指责小皇孙的行为顽劣,岂不是撞在了枪口上。

吴琦直感到天雷滚滚,这是天要亡他的节奏啊!他就是当世诸葛,也猜不到这爷孙俩小时候一个熊样儿啊!

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儿子,吴浚叹了口气:“你但凡还想在朝中待下去,就抓紧让赵宥拟个条陈,把翻修王府的钱挪出来。”

“真挪不出来。”说到这里,吴琦更委屈了:“各级衙门都在节流,盐税铁税翻了一番,各级官员怨声载道……”

吴浚道:“你哭穷不用哭到我的眼前,修一座王府需要多少预算,我会不知道?”

吴琦大呼冤枉:“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修一座王府,怎么也要五十万。拨下来的款项,户部、工部要截留,石材木料要从各地采购,路上总有’损耗’,各府、州、县、漕运衙门层层盘剥,真正用到项目上的不足一半。”

“真是世风日下,纲纪败坏。”吴浚道。

吴琦心里翻了个白眼,身为人子,他可不敢说他老爹又当又立。

吴浚思索片刻:“那就想个折中的法子,门楣和主殿修一修,世子炸毁的偏殿盖起来,至于其他地方,能掩盖的掩盖,剩下的等朝廷宽裕了再说。”

吴琦细细一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横竖皇帝要的是个脸面,又不是真的关心儿子孙子,否则这么多年早就重修祁王府了,不会扔在那里不闻不问。

“还有,”吴浚道:“听说赵宥在城南建了一座宅子,奢靡程度堪比王府?”

吴琦搪塞道:“我不太知道,不过……是座宅子都比祁王府奢华吧。”

“你也要管管你的人了,风口浪尖上,不要闹得太过。”吴浚提醒道:“逾制建府,会被人抓住把柄的。”

吴琦没往心里去,不耐烦的应着,心想老爹是越来越啰嗦了。转而去户部交代赵宥,拨个三万两出来,用来修王府。

赵宥都惊呆了:“那可是王府,三万两够干什么的?”

吴琦笑道:“这是我们工部应该考虑的问题,你只管拨款,不用操心别的。”

吴琦的小算盘不可为外人道——用最差的木料和工匠磨洋工,磨个三年五载的,皇帝到那时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了。皇帝大行之后,雍王登基,祁王也该就藩了,还修个屁王府啊!

……

偏殿需要重修,荣贺本该移居到别的住处,但他担心暖棚里的瓜果无人照料,不愿意搬走。

幸而这项预算批了等于没批,工部的官员来了两次,量了尺寸,便拖拖拉拉没了下文。

除了王府官员正常跟进以外,祁王倒也没真的指望吴琦、赵宥这些人能好好给他修宅子,只要皇帝不怪罪他们一家,住得差一点也没什么。

转眼到了三月二十七日,太后寿辰。

文武百官以翰林院为首,悉数献上贺表为太后祝寿。

内外命妇、宗亲勋戚多是在午时入宫拜寿,公主、嫔妃等则是清早就要去寿康宫,陪伴太后左右。

祁王一家也是清晨进宫,先去乾清宫求见陛下,父皇还在练早课,留了话让他们先去寿康宫见太后。

因为皇帝早先有旨意,命荣贺带怀安给太后拜寿,因此怀安也有幸见到了凌晨四点的紫禁城。

来到寿康宫时,朝霞盈天,晨风微凉,琉璃宫灯璀璨,随处可见太监、宫人忙碌的身影。

怀安跟在祁王和王妃身后,屏息凝神,乖巧无比。

一路以来祁王都在数落荣贺,多向人家学一学,不要总像没毛的猴子一样不安分……

荣贺听得心里直翻白眼,他知道怀安不是装的,也不是怯生,而是怂的,生怕一言一行出差错,他爹兜不住。

于是荣贺十分大方的说:“怀安,你不要怕,你爹兜不住还有我爹。“

话音刚落,忽然“哎呦”一声,吃了一记爆栗。

这副情景被殿内的太后尽收眼底,祁王还没来得及训斥,只见宫人从殿中走出,请他们进去。

一番繁缛的礼节过后,太后将荣贺叫到身边,看到他额前一片绯红。

荣贺十分上道,挨着老太太告状:“太祖母,父王打我的头。”

太后翻了祁王一记白眼:“好啊,耍威风耍到哀家门前来了。”

祁王面上带笑,完全不似对亲爹那样战战兢兢,反而带着亲近之色向太后抱怨:“祖母,这孩子最近惹了不少是非,今天是祖母的大日子,孙儿提醒他注意分寸。”

太后果然喜笑颜开,冠下银白的鬓发都发着熠熠的光:“什么大日子,老太太一个,过一年少一年。”

此情此景,怀安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前一晚,老爹已经跟他讲明了祁王与太后的关系。

祁王兄妹还在宫里生活的时候,尤其是生母去逝,又不被父皇待见的那段时间,连太监宫女都敢随意欺辱他们,太后得知了这件事,心疼他们,处处维护,这才使他们平安长大成人,后来出阁开府,也少不了太后的一力促成。

太后对后辈一向慈爱照拂,大抵这宫里除了皇帝以外,所有晚辈都对她心怀感激,由衷的亲近。

所以奶奶虽然不是亲奶奶,但对于祁王兄妹来说,却胜过亲爹。

太后上了年纪,老迈孤独,眼瞅着宫中一日胜似一日的物是人非,忽而感叹道:“如今除了几位公主,只有你们一家居京,曾孙辈上,也只有贺儿这一个,要是阿狸还在……”

太后所说的阿狸,就是荣贺夭折的妹妹,刚一下生弱的像只小狸猫,便取乳名阿狸,学百姓家取“贱名”以辟邪,谁知还是早早殁了。

荣贺目中已有泪光闪烁,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长辈主动提起妹妹。

祁王和王妃忙劝太后,大喜的日子,别想这些难过的事。

太后不忍扫了大伙儿的兴,强自调整情绪,恢复了笑容,将目光落在怀安身上:“诶?这个是谁家的孩子?”

怀安抬头,正撞上太后探询的目光。

祁王道:“回祖母,这是国子监司业沈聿之子,贺儿的玩伴,父皇见他乖巧懂事,命一并带来给太后祝寿。”

太后招手命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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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夸赞道:“好俊的孩子啊,爹娘该是何等的人品才貌?!”

怀安被夸的心花怒放,一整夜的紧张心情也烟消云散,笑嘻嘻的对太后说:“祝太后生辰吉乐,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小孩子诚挚而直白的祝福,远胜过满朝百官骈四俪六的贺表,太后本就喜爱孩子,此时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孩子,让他们坐在身边最近的位置。

正在说笑,太监通禀,圣驾到了。祁王一家便起身恭迎圣驾。

继母继子关系淡漠,皇帝来此祝寿也无非是为了尽孝道垂范天下臣民,殿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而不自在起来。

幸而时人有生辰登高的习俗,每年太后寿辰,皇帝都会陪她去皇城内地势最高的五凤楼,俯瞰京城盛景,接受外臣命妇的参拜。

既然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一行人便簇拥太后乘步辇出了寿康宫。

怀安混在人群里登上城楼,俯瞰飞檐斗拱的重叠宫殿,鳞次栉比的内城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车马,引车卖浆的贩夫走卒。

前世,他们一家人在暑假里陪着弟弟来考试,曾花60元门票参观过这座庄严的皇城,口若悬河的导游和摩肩接踵的游客在宫殿间往来穿梭。穿越时空,他又来到了这里,顿生恍如隔世之感。

皇帝看着脚下的巍峨殿宇和芸芸众生,极目远望,一时心胸开阔,舒畅无比。

忽然他看到了城南方向,一座占地极大的府邸正在施工,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蔚为壮观。

国初对宅邸规格有严格的规定,这样规制的府邸,不是一般人可以享用的,因听说祁王府在翻修,又是在权贵遍地的城南,皇帝自然而然地认为那就是祁王府。

国库吃紧,即便是皇帝居住的寝宫,也有十年未曾修缮了,祁王向朝廷哭穷,工部居然拉开架势给他修建如此金碧辉煌的豪宅。

皇帝敏感多疑,见此情景,便开始疑心祁王与户部工部勾结,在他面前唱戏。

当即有些不悦,转问祁王:“你的宅子修好了吗?”

祁王小心翼翼的回答:“回父皇的话,还未动工。”

“没动工?”皇帝一指西南方向:“那是谁家的宅子?”

祁王一时答不上来,他平时深居简出,甚少与外臣交往,哪里知道京城各处的风貌人情。

“你说呢,贺儿?”皇帝看向荣贺,他心想小孩子总不会说谎。

荣贺展眼望去,不假思索道:“皇爷爷,那不是臣家,那是赵侍郎新建的府邸。”

皇帝咪起眼来,赵侍郎,赵宥。

四下唏嘘。

“你是如何知道的?”皇帝问。

“他的宅子距王府不远,坊间还有一首童谣呢。”荣贺道。

祁王佯做呵斥:“贺儿,圣驾面前不许胡说。”

“让他说。”皇帝的目光愈发冷冽。

荣贺小心的看看父王,又看看祖父,又看看太祖母。

“说罢,不用怕。”皇帝缓和了语气,鼓励道。

荣贺道:“小司徒,样样好,头顶乌纱大阔佬;阆苑琼楼三丈高,分文不用自己掏。”

“停!”皇帝面色铁青,忽然叫停,环视左右众人,在人群中发现另一个孩童:“你叫什么名字?”

“沈怀安。”怀安“怯生生”的回答。

祁王向皇帝解释:“是臣府上讲官沈聿的幼子。”

皇帝也不管他是谁家的孩子,只是微微颔首:“你接着背。”

怀安按捺住慌张的心神,接着荣贺的童谣背道:“ 金银横财来如潮,一日三顿皆佳肴;娇妾美婢怀中抱,夜夜笙歌乐淘淘,乐淘淘。”

怀安甚至唱出了韵律,再看左右众人,都已大惊失色。

所谓小司徒,就是户部侍郎的雅称。

这首童谣的来源自然是沈聿无疑,两个孩子顽皮引起的爆炸让他看到了契机,他已经蛰伏太久,不想在等下去了!

他将童谣散播出去,又命两个孩子背得滚瓜烂们熟,只为这一刻。

高台明镜,朗朗乾坤,将吴党的重要成员、朝廷的贪官巨蠹赵宥,拖到烈日之下,打入无间地狱。

第96章

听完荣贺和怀安背出来的童谣, 皇帝面色铁青,碍于太后寿辰不便发作,只是咬着牙说:“背得好, 背得好啊。”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喜滋滋的,故作天真之态。

太后年事已高,已显疲倦, 还是冯春在皇帝耳边劝道:“主子,楼上风大,请太后回宫吧。”

皇帝这才收回灼灼目光, 缓和了脸色:“母后, 入宫贺寿的命妇均已在金水桥列班等候, 咱们回吧。”

太后点头称善。

登高之后, 皇帝通常会以“处理政务”为由回到乾清宫,当然,今日他确实要处理政务。先命厂卫核查, 坐实是赵宥逾制建宅, 后命都察院介入调查,彻查赵宥这些年的贪污款项。

赵宥是在户部值房中被都察院的公差带走的,无论如何盘问, 他都闭口不言, 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因还未革职, 都察院不便用刑, 问话的御史换了三拨, 威逼利诱,都不肯讲一个字。

他心里很清楚, 供出吴琦,他也是必死无疑,扛下一切还有一丝生机。

果然,他只在都察院司狱司住了三日,便被放了出来。吴琦亲自在都察院门外等他,摆好了宴席为他压惊,席间四五个相貌可人的妙龄女子莺莺燕燕的围绕着他,不住的灌他喝酒。

吴琦与他称兄道弟,态度亲呢:“仁则兄,让你受委屈了,来来来,兄弟敬你一杯。”

赵宥忙道:“不敢不敢,我敬小阁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宥面带忧虑的问:“不知我这件事……能否妥善解决?”

“把心放在肚子里。”吴琦笑道:“那只是一时激愤,两京十三省在我们父子肩上扛着,东南要靠解钰抗击倭寇,西北要靠冯顺镇压土司,陛下动我们父子容易,却不会眼睁睁看着朝廷震动。大不了会让你罢官回家避避风头,等我们解决了郑迁这些小人,辅佐雍王登基,绝不会亏待了你。”

赵宥这才彻底放心,心安理得的享用美酒佳肴,淋漓畅快。

三日后,内阁拟票,司礼监批红,将赵宥削职为民,下大理寺狱待勘。

大理寺公差怕钦犯逃脱,连夜上门,见赵家支支吾吾不肯开门,直接闯进内院拿人,却发现人从床上滚到地上,抱着小腹拼命打滚,发出痛苦的嚎叫,郎中在一旁束手无策。

“直接抬回衙门!”公差甲道。

公差乙反驳道:“要是死在路上呢?我看你是真不怕担干系啊。”

于是二人眼睁睁看着赵宥在地上狼哭鬼嚎了半个时辰,从瞠目结舌,到大惑不解,再到哈欠连天。

公差甲道:“一定是在耍什么花样,我看还是把他抬走吧。”

公差乙正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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