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明亮空旷的一楼招待大厅内回响,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年轻前台们纷纷侧目,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人敢直呼自家老板的名字?见是一个面容美艳的年轻女孩,又转而开始猜测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祁温贤这才缓缓转身。
撞见她眼尾多出来的一抹红,又不自觉地皱眉,快步走过来想要安抚。
彼时的辛歌再也忍不住了,扑进他怀里低声呜咽:“……谁让你偷偷做了这么多事!游戏房也是,启明大厦也是,为什么一开始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今天心血来潮,要不是我……你这张嘴,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你干嘛不说,你是不是就想突然把我叫过来,故意惹我哭……是啊是啊,我现在比以前爱哭多了,你就是……算准了这点吧,故意……”
那几个知晓两人婚约的保安人员见此情景,一个个憋着笑移开目光,半开玩笑开始咳嗽。
咳咳。
咳咳咳。
一想到还在人前、被那么多双员工的眼睛盯着,一向要面子的祁家少爷也很为难,抱着情绪激动的女朋友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年纪稍长的张伯指了指走廊尽头,提醒道:“祁总,招待室空着呢。”
祁温贤丢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立刻揽着辛歌转移阵地。
招待室大门一关,下一秒,他就得到了美人赠予的香吻……
既凶狠,又甜腻。
那女人接吻的时候,倒是顾不上哭了。
腻歪到最后,两人的嘴巴都有点肿,见大小姐情绪稍缓,祁温贤抬手抹去她面上的泪痕:“我知道你想谢我,倒也不必这样主动,我说过,一点点甜头就够了……”
辛歌自己也揉了下湿漉漉的睫毛,抽抽搭搭地说:“一点点怕是不够,想给你很多很多点甜头。”
“听你这样说,我很期待。”他俯下身,替她拨开遮住眉眼的头发,“不过,得先回家。”
“嗯,那你最好先打电话通知庄阿姨休个假。”
“为什么?”
“因为,我可能一进门就要开始脱你的衣服了。”
第39章 (二更) “尽兴了吗?”……
辛大小姐言出必行, 当真一进门,就动手。
从一楼到二楼。
从外间到里间。
她像是迫不及待地在拆一个盼望已久的礼物,硬生生将向来在这种事上很强势的祁温贤打压下去。
两人的鞋子胡乱丢在玄关, 昂贵的西装被扔在沙发上, 旋转楼梯上则零落着领带和丝袜……
庄阿姨临走前, 将装有“结婚”的纸盒放到了客厅里, 那小白猫经过这两天的适应,倒是喜欢了家里的环境, 也挺会自娱自乐, 满心以为那些飞来飞去的衣服是两位铲屎官新供奉给自己的玩具,兴高采烈地跳起来扑咬。
兴许是过于激动, 辛歌尝试了好几次, 都没能顺利解开祁温贤衬衫胸口那颗纽扣, 大小姐的骄纵脾气上来, 索性狠命撕扯一把,纽扣直接被崩飞,不知掉落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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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毛团却飞快钻进了沙发底下……
好吧,知道纽扣掉落的具体位置了。
但此刻无人会去捡。
祁温贤抓住辛歌并不安分的手腕:“别这么急。”
她像只小兽般地拱着他:“怎么, 舍不得衬衫呀?放心, 等我下下下下个月发工资就会赔给你的……”
他便笑了:“按照你的计划,下下下下个月那不是都分手了吗?怎么, 是想借着赔衬衫钱的由头, 和前·未婚夫牵扯不清吗?”
辛歌恼怒,捏了捏男人的脸:“你这张嘴, 烦死了!”
说着,她直接将人抵在卧室墙上吻,气不过似的, 又在他下颌处不轻不重咬了一小口,顺势用指尖勾着脱下来的吊带衫,扔在地板上……
而后,几乎是拥着挤进了卫浴间。
热气蒸腾,放在面池置物架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很快糊上薄薄雾气。
可惜,这里已经用不到它了。
这样的距离,祁温贤甚至可以看清自花洒而出的水珠自辛歌的脖颈滚落至腰腹、又顺着脚踝滴落在瓷砖上。
他莫名开始嫉妒那些水珠。
嫉妒得要疯……
过高的温度将一切都染上薄红,抚开辛歌脸颊上那些可恶的水珠,祁温贤哑着嗓子问:“浴室?”
她眼神迷离,含糊不清地挤出一个字:“床。”
直至太阳西沉,两人还拥在一起舍不得分开。
很奇怪。
明明连午饭都没吃,眼下却饱胀得厉害,辛歌一边回味这种新奇体验,一边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枕着祁温贤的手臂躺好,如同一直餍足的猫,如果此时有人伸手挠挠她的尾椎骨,只怕她会舒服到眯起眼睛,呼噜呼……这个声音或许有点困难。
嗯嗯啊啊,方才倒是从双唇间溢出不少。
祁温贤用指腹探了一下床单上的潮湿,故意问:“尽兴了吗?”
某人阖眸假寐,不满地反驳:“尽兴的是你吧?我都快透支了!”
他从背后拥上去:“不喜欢?”
“也不是,就是有点累。”她抿了下唇,语气里多了点嗔怪,“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我还没缓过来。”
也不知到底是自己的体力不比从前,还是这男人趁机在这四年里升级、进化了,一通折腾下来,她当真是累得闭上眼就能睡着,要知道,那家伙眼下挂着“一宿未眠”的Debuff,还没玩花样呢,要是改天精力充沛……
算了,不说了。
再说下去就有“凡尔赛”嫌疑了。
辛歌耳根微热地哼哼两声,揉了揉酸疼的腿,心道自己在那家伙面前当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喜欢怎样的、想要怎样的,全被他一点点攻破、然后悉数记于心中。
想起第一次揶揄祁温贤“也就这样”,她觉得那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做出过的、最违心的评价。
温存间,那家伙倒是将她抱得更紧,直言不讳:“体谅一下,你走之后我没找过别的女人。”
她将头偏了一下,醋意十足地试探着他:“为什么不找——想要就去找别的人好啦,反正我都写了退婚书,又没人再管着你。”
身后男人的身体一僵,将她整个人掰过来,语气不悦:“你到现在还跟我说这种话……”
抱怨着,抓过她的手按向自己。
觉察到他身体地变化,辛歌往被子里缩了缩,细长的眉微微蹙起:“不要了吧?”
昨晚的指标已经完美达成,她并不想超额完成任务——还要去隔壁拿新的套套,好麻烦的,虽然也可以指使某人去拿,但眼下的她却只想溺死在这个画面里。
缺了谁都不行。
她想,自己果然还是太任性妄为了,只有这种忘乎所以的时刻,才能抛却许许多多的烦心事。
但某人却贪得无厌:“说好的‘很多很多点甜头’呢?”
被惊得呛了几声,辛歌软绵绵地求饶:“在质不在量嘛。”
哪里见到这位大小姐露出这般软糯的表情,祁温贤眼角一缩,登时灭了自己那点儿得寸进尺的心思。
那张明艳的脸似乎有种浑然天成蛊惑人心的魔力,曾几何时的傲慢,叫人不敢杵逆一个字,如今的委屈与可怜,又叫人恨不得剖开胸膛把心都捧上去给她吃掉……
但是,这女人也没那么坏。
她不会吃掉他的心。
她只会将他的心偷偷存放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偶尔拿出来看一眼。
即便是以前,他们也没有哪次事后倚在床上这般温存,也不知年轻时到底都在较真些什么,拼了命地藏着掖着,生怕叫对方瞧看出自己半点儿的真心实意——两只死鸭子,一只比一只嘴硬。
紧握的手始终舍不得松开,祁温贤久久凝视着她,生怕一闭上眼,这女人就会像小美人鱼一般,迎着阳光变成海面上的泡沫,再度消失不见。
她当年怎么就……
舍得走?
她如今怎么就……
舍得三个月分手?
可这是一个万般美好的午后,美好到一切阴谋、质疑、猜测都不应当出现在两人的对话中,破坏气氛。
难得被诡谲的想象力左右神思,祁温贤长舒一口气,压下种种疑惑,只听从身体的本能将辛歌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单纯的小孩子——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就能忘掉所有生活的艰辛和成长的苦痛。
许久,辛歌细如蚊哼地说了一句:“祁温贤,谢谢你,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让马哥他们都留在了启明大厦……虽然辛家没有了,启明也没有了,可我总觉得有些东西没有散,它们都还在那里,我一抬眼就能看见,一伸手就能触碰得到。”
顿了顿,她笑起来:“真好呀。”
祁温贤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他永远记得四年前封闭备赛结束,他从亲朋好友口中得知辛家情况,顶着被学院记大过的压力,直接退赛连夜飞回楠丰……然而什么都晚了,他根本就无力回天,思前想后,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保住启明大厦。
当时,有好些商圈“捡漏王”都虎视眈眈盯着这块肥肉,祁岳山已经觉得没有必要再加码了,但他却私下花了不少心思和手段,当然,还有几乎是他那时能够挪用的、能够借到的所有钱,才将这栋楼收到自己名下。
之后便是毫无希望的寻找……
所有的信息都对不上。
哪里都找不到那个女人。
如同行走在漫天风雪间,不见前方道路,亦不甘心折返,彼时的祁家少爷已经绝望到不知还能做点什么了,只想把与她有关的一点一滴全部珍藏起来,让回忆流逝地慢一点、再慢一点。
爱意永远笨拙。
哪怕是对再聪明的人而言。
他一向是个不爱表达内心真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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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的家伙,哪怕是在此刻,所以,他只是亲吻她的额头:“比起道谢,这种时候,更想听你说点别的话。”
喜欢,爱,结婚,或者一些更美妙的字眼……
成为家人。
但辛歌动了动唇,却未有遂他的愿。
她只是搂着祁温贤,喃喃地说:“睡一会儿吧。”
各有各的累。
冷色系的房间里最终是剩下平稳的呼吸声,只是两人刚刚在梦中相会,辛歌放在枕头边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是沈若茴打来的电话,便摸索着按下接听键,像是第六感显灵,她将手机稍稍从耳朵边挪开。
沈家小姐的分贝果然不低,张口就是责问:“辛歌,你今天到底什么时候能下班呀?不是说可以约晚饭的吗,怎么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我到底还要不要预定座位……喂,你那边好安静啊,你在干嘛?”
辛歌看了眼身边同样被铃声惊醒的祁温贤,张口便是道歉:“茴茴,事出突然,我今天可能走不开……”
沈若茴大小姐脾气上来了:“你请一天假出来不行吗?你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我开给你就是!我今天真的很生气,殷樱她怎么能这样!我现在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我……”
带着点起床气,祁温贤微微眯着眼睛,支起身子凑到辛歌的手机旁,冷冷清清地回复一句:“抱歉,她今晚的时间归我。”
沈若茴的声音戛然而止,渐渐地,鼻息轻颤。
她自然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
诡异的沉默让辛歌有些不安:“茴、茴茴,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不去找你的,是因为……”
电话被挂断了。
听着那一连串忙音,辛歌剜了一眼祁温贤,视线却停留在男人半遮半掩的胸肌和腹肌上,再不舍得离开。
祁温贤唤了一声,令她回神:“还要再睡会儿吗?”
她摇摇头,满脑子都再想怎么和沈若茴赔礼道歉:“唉,完了,她好像真的很生气。”
“是吗?”
“女孩子都是这样啦,不希望闺蜜重色轻友。”辛歌有些苦恼,“我明天还是抽空去看看她吧。”
听到她将自己归为“色”,祁温贤神情面露喜色,可听完后面半句话,他眼皮一台,眸光暗下来:“明天?一整天?”
完了,又一个生气了。
两面不是人的辛大小姐默默裹紧小被子。
一朵乌云在祁温贤头顶停留了许久,直到听见辛歌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他才面色好转,提议说出去吃点东西——为了尝“很多很多点甜头”,他一口气给庄阿姨放了三天假。
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辛歌碰了一下他的手:“今晚陪你,就不出去了吧,你……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第40章 “别气啦,给你顺顺毛”……
对祁温贤而言, 这是第一次将辛歌和厨房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在他的记忆里,绑着高马尾的少女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自己座位抽屉都不高兴收拾, 每次打扫卫生也只是抓着扫帚胡乱挥舞两下;再后来, 辛大小姐依然爱手如命, 价格昂贵的护手霜和手膜每天都不落下, 心情好和心情不好都要做彩绘指甲,更不可能去学着做家务……
所以, 当辛歌只穿着一件他的白衬衫站在案台边张罗着晚饭时, 被驱赶到餐桌边的祁温贤撑着下巴,神情玩味。
女孩白皙修长的双腿曝露在外, 来回走动间, 可以清楚地看见几枚新鲜的痕迹, 如同oversize般的衬衫堪堪罩着她的身躯, 领口大敞,胸前那颗纽扣不知所踪……
回味着方才的滋味,男人喉头一滚,不动声色舔了下唇, 意图起身:“真的不用我帮忙?”
庄阿姨走得匆忙, 忘了给“退婚”和“结婚”添猫粮,被饭菜香吸引, 两只小东西前后跑了过来, 贴着辛歌的腿蹭啊蹭,那只小白猫不怕人, 甚至站起身来扒拉辛歌的腿讨食,惹得她握着刀轻呼了好几声。
生怕辛歌伤着自己,祁温贤黑着脸走过去, 揪起两只猫的后颈皮将它们丢进客厅,往食盆里添了猫粮和水、又开了一盒罐头,这才令一大一小两只毛球彻底消停。
当某人带着一身猫毛回来时,辛歌已经将三菜一汤端上餐桌:西红柿炒鸡蛋,白灼菜心,酱油蒸蛋和冬瓜肉丸汤,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菜。
祁温贤知道,大抵是按着他的清淡口味做的。
她把筷子递给他,笑道:“尝尝?”
全身心沉浸在从未有过的温馨场景中,祁温贤很配合地试了每一道菜,味道都很好,应是这几年来,做过很多很多遍的缘故。
这几年来……
倏然间因这个没有实体的词汇敲打心脏,祁温贤肉眼可见地愣了下,随即默默然放下筷子,机械地咀嚼嘴里的食物,却难以下咽。
注意到他的表情,辛歌急了,忙为自己开脱:“我之前就说过了,只是家常菜水平,你可别要求太高啊!”
祁温贤没吭声,转而握住她的手。
许久,才扶着眼镜,将眼里的酸涩逼退下去:“对不起。”
辛歌恍惚:“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将她扯进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男人嗓音郁结又低沉:“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就在哲海、离我那么近——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感受到辛歌的鼻息微颤,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一直以为你在国外过的不错,至少,你男朋友应该能照顾你的起居……”
浑身一僵,她抬手推他:“停停停!祁温贤,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他望向她。
辛歌搂着他的脖子,神情疑惑:“你……你们,到底是从哪儿听说我去了国外呀?什么男朋友?我这四年压根就没交过男朋友!我、我从来就……只有你……”
她含羞,蹙着眉把“一个男人”四个字给咽了下去。
像是有着小小的时空漩涡,那一瞬间,让祁温贤有些失重,他闭上眼仔细回忆了一下四年中自己为了找她所求的人、所做的事,忽然之间自嘲般地轻笑出声,继而牵起她的手,快步前往主卧。
辛歌惊讶于他莫名其妙的行为,忙不迭地唤着:
“咦?你不吃了吗?”
“喂,慢点走,你要带我去哪里!不能吃完饭再去吗?”
“我……我没穿拖鞋呀……”
想起冰冷的楼梯台面,担心辛歌赤脚着凉,祁温贤索性将她打横抱起,不容分说地继续往目的地走,感受到视角发生了变化,辛歌惊呼一声,登时并拢双腿,仍觉得凉飕飕的风顺着大腿直往衬衫里灌,一时间不知该捂上面还是该捂下面……
五分钟后。
辛歌跪坐在床垫上,冲着手里翻至最后一页的相册本发呆。
那一页夹着三张照片:第一张是阿尔卑斯雪山,第二张是不知道哪里的一处许愿喷泉,而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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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照片,是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一男一女,无名指上还带着成双的对戒。
辛歌茫然地看向祁温贤:“这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解释道:“是你旧账号在朋友圈发的照片——仅对我一人可见。”
辛歌微微瞪大眼睛,慌忙拿出手机想要登录旧账号查看,可按下几个字母后才想起来,账号密码都已经被沈若茴改掉了。
她又向祁温贤求助,急迫地想通过他的手机看一眼曾经的账号,后者却摇头,说这三张照片没有配任何文字,没过多久就删掉了,再后来,那个账号主动屏蔽了他,他也再没有得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如果前两张照片意味着希望,那第三张照片,便是绝望。
祁温贤永远忘不了自己在深夜刷到最后一张照片时的窒息感,仿佛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咬五脏六腑。
不解,不甘,不悦……
有很多个“不”字在脑海里翻涌。
他迫切想要知道辛歌人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过的好不好,那个牵她手的男人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经常和她吵架、会不会因为她眼圈一红就背地里反思哪里做的不对;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和辛歌“交往”那么久,为什么从不曾有过看上去如此亲昵的照片,她对自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那段时间,他像疯了一样窥视那个女人的社交账号。
不敢不看,又不敢看。
当得知这些照片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时,那种窒息一般的苦楚,从心脏的位置开始溃烂,再蔓延至四肢。
她好像,是真的不要他了。
还用这种足以逼疯他的方式,隔空告知。
这算什么。
想她,又怨她。
被各种情绪逼疯,矜贵无双的祁家少爷人生第一次敲碎自己一身傲骨,他将那三张及时保存下来的照片打印出来,开始寻觅,他打电话给满世界旅行的高昱、给在国外留学的江盛景,甚至借着参赛、看展的由头频频飞去大洋彼岸的城市……
他去雪山脚下的城镇与村落,去每一个和照片里相似的许愿池,抛下无数枚大大小小的硬币,卑微地许下愿望:从“顺利和她履行婚约”到“能带她回楠丰”再到“只要能见一面、远远看一眼就好”再到“希望她身边的人能够对她好”。
神子虔诚,却始终得不到神明的垂怜。
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
弄丢她的四年,很像一个有始无终的笑话,时间桀桀怪笑,自诩无所不能的他却只能束手就擒。
沉默片刻中,辛歌挤出一丝声音:“照片不是我发的。”
祁温贤倏然回神,垂目望向她。
生怕他对此还有质疑,她又问了一句:“你不相信我吗?”
他颔首,笃定地给她力量:“我当然信你。”
似是想起什么,男人眸光转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找人调查一下这个账号,如果不是你,这些照片已经无法用‘被盗号’之类的理由解释得通了,很明显,是有人在借用你的身份来误导我……”
他向来多虑。
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想到,会不会和自己的母亲有关——辛家衰败后,温茹非常反对自己去寻找辛歌的下落,如此有针对性的误导,简直就是一步步引着无计可施的他往错误的方向走。
四年的时间,就这样错过。
他们又几个四年?
他咬了咬牙,握拳狠狠砸在墙面上。
心疼又无奈,辛歌倒吸一口冷气,小声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但是……”
祁温贤扬声:“谁?”
双肩一颤,她没吭声。
思考了很久,辛歌才指着照片问他:“我有些事还没弄清楚,等我找机会问出答案,再告诉你——这几张照片,能不能先给我?”
她想,自己明天确实得去找一趟沈若茴了。
他捏了捏鼻梁:“拿走,这几年我看够了,以后再也不想看见它们。”
见祁温贤露出苦闷相,辛歌“噗嗤”笑出声来:“我算是明白了,你一直以为我在国外交了男朋友,所以之前在森·工作室见到我,就对我那么冷淡,还说‘不认识’,后来又怀疑我在和付成则交往……祁温贤,你的心眼真是比针孔还小呢。”
“抱歉。”回忆起那场不算愉快的重逢,他老实承认,自己的言行是被一瞬间涌上心头的妒意所支配,“我当时确实有一点生气。”
“只是‘有一点’吗?”
“非常生气。”在女朋友的逼问下,他默默改口,“气到发疯。”
难得见到祁温贤这般坦率,辛歌捂着嘴笑起来,等笑够了,又抬手召唤他过去、示意他低头。
她在他头上揉了揉,语气宠溺:“别气啦,给你顺顺毛。”
被那声“顺顺毛”给撩到浑身紧绷,祁温贤差点忘了呼吸,就那般乖顺地站在床边,俯身让辛歌揉弄头发。
矜贵优雅全无。
光是想象,就知道自己眼下有多滑稽。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任由她摆布。
全程目睹了男人脸上的红晕如何产生,辛歌露着梨涡,明眸眨动,腹诽着祁温贤这家伙真的很有意思:做那些没羞没臊的事完全没在怕的,怎么一到这种“初级”肢体接触,反而这么容易脸红?
不过,祁家少爷这些怪癖,大抵是在自己推波助澜下才养成的,谁让她当初强硬地跳过了恋爱阶段、直接将他拐上了床……
男主角加错恋爱技能点什么的,这个锅,她得背。
想着心事,辛歌用另一只手往前翻了翻相册,笑容不由一敛:那不算薄的整本册子里,居然全都是她的照片,以前发在朋友圈的自拍、学校集体活动时的合影、还有各种酒会和饭局上在他人镜头下的惊鸿一瞥……一张一张,按照时间顺序整齐保存着,唯一一张空缺,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高三毕业前拍的四人合照——那张照片,如今正藏在她的钱包夹层里。
是祁温贤上次还给她的。
其他的照片,很不凑巧,辛歌都弄丢了。
启明破产还债那会儿,因为害怕被人戳脊梁骨,她主动删掉了一些社交账号里的自拍,后来上班挤公交车,手机又被偷过两回……那些定格的回忆,最终再也找不回来。
如今看到他替她存下的照片,心中不由漾出一圈圈涟漪。
她无声扬了下唇角,也顿时想通了,为什么祁温贤能记得住自己曾经用过哪些包、并在最短的时间里买回大多数放进衣帽间——他对她的关注,从来就不是一朝一夕。
是很深、很沉的迷恋。
祁温贤想将相册抢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辛歌将册子抱在怀里,死死盯住他,张口便是质问:“你怎么偷藏了我这么多的照片?”
男人心虚地将目光飘向别处。
还能有什么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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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
还不是因为喜欢。
同样想出正确答案的辛歌仰起脖子,眯起眼睛哼哼一声,宛如抓住了这只狐狸的把柄,故意揶揄道:“祁温贤,你老实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对着我的照片自己解决?”
没曾想被这女人在这种事上反将一军,祁家少爷眼眶欲裂。
她故意拖长尾音“噫”了一声:“……变态。”
无法反驳。
还在文星双语念书那会儿,他确实一度觉得自己偷存辛歌照片的行为很无耻,可就是无法控制,班里喜欢她的男生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她,只有他这个联姻对象不行——会被她无情调侃,会在她面前露出破绽。
于是照片越存越多,统统放在加密的相册里。
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克己自律如祁温贤,也会偶尔做些糊涂事,厌恶自己的同时,又总是一次次失控,慢慢地,倔强少年只能将那一丝隐秘的爱意越藏越深,直到再也说不出口。
称不上变态,但定然是病态的。
而今,终于被她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将他自年少起囤积的恶念,一股脑儿投放入世间。
他本就如此。
如今得偿所愿,便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镜片后琥珀色的眸子缓缓一动,他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上前半步扼住辛歌的下巴:“我要是你,现在一定笑不出来。”
听出男人温和腔调里暗藏的警告,辛歌心呼不妙。
下一秒,她再度被他吻住。
第41章 “猫弄的”
从卧室走到一楼开放式厨房, 祁温贤低头看了腕上的表。
早间六点四十七分。
昨天吃了女朋友亲手做的晚饭,礼尚往来,今早该换他了, 而且, 他也不觉得那个女人醒来还有力气忙活早餐:虽然已经无数次提醒自己要克制, 但有些东西一旦起了苗头, 最后都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他们像是相濡以沫的两尾鱼,浸于藏蓝色的床单中, 恨不得一个晚上弥补四年来的空寂。
不知是不是境遇改变心态, 她似乎比几年前生涩、敏/感,没有了往昔的虚张声势和故作不屑, 她愈发愿意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坦然呈现, 因为他的每一次越界而轻颤。
明明午后已经两度采撷甜果, 却依然放任躯壳在疲倦和贪婪间浮沉, 继续透支,继续下坠。
越是这般矛盾,越更叫人欲罢不能。
结果就是,下午好不容易从她身子底下抢救出来的眼镜还是没能平安度过这一晚……
又被压坏了。
唯有这点, 还和从前一模一样。
思及此, 祁温贤的唇角不由多出三分笑意——他想,自己的印花贴似乎又攒了一枚。
甜头尝了, 饭也是要吃的。
盯着冰箱思考五分钟, 又盯着灶台思考五分钟,早间六点五十七分, 换上新眼镜的祁温贤拨通了高昱的电话。
从没下过厨的某人需要请外援。
这个时间点,高家少爷还在睡觉——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当然也包括辛歌。让她醒来第一眼就看见自己固然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但祁温贤总觉得,自己要是留在卧室里、一定会忍不住做更多的事扰她清梦,一番内心挣扎,还是洗漱完毕下了一楼。
于是变成了扰好友清梦。
高昱接通电话的时候明显语气不爽,身边的小娇妻似乎也被吵醒了,哼哼唧唧地撒着娇,他哄了两句,说是祁温贤的电话,这个时间点打过来应该是有很要紧的事……
话音未落,就听见祁温贤正儿八经地问了一句:“怎么煎鸡蛋?”
高昱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又重复一遍:“煎鸡蛋,半面熟的那种,怎么做。”
祁温贤记得辛歌很喜欢吃那个,以前出去开房,他们偶尔会一起去吃酒店的自助早餐,别的食物都无所谓,但她总会让厨师现做两个半面熟的煎鸡蛋,要一餐刀切下去、能流心的那种。
在能让他称之为“好朋友”的那群人里,只有家里搞餐饮的高昱擅长做饭。
庄阿姨不在,只能靠他。
然而,两秒沉默后,高家少爷骂骂咧咧挂断了电话。
早间七点零八分。
祁温贤正在思考这种事还能向谁求助,高昱的电话再度打过来,应是起床到了别处,他的声音比之前大了点,问祁温贤,辛歌是不是在他那儿?
祁温贤也不知对方是如何从“煎鸡蛋”联想到“辛歌”的,只随口应付了两句,压低声音催促道:“……步骤说详细一点,越细越好,从头开始教,我记录一下。”
高昱哂笑:“从头开始?祁温贤,你要我从养鸡开始教你吗?”
并没有听出好友话语间的嘲讽,祁温贤换上蓝牙耳机,将手机界面切换到记事本:“不用那么详细。”
“那你说从哪里开始?”
“怎么开煤气?”
高昱:“……”
昨晚家中只有两人两猫,辛歌自然而然睡进了主卧,不知是祁温贤用的床品更高端、更舒适,还是旁的原因,起床后她还在回味那一宿好梦,真是但愿长睡不复醒啊不复醒……
房间里瞧不见男人的身影,倒也不奇怪,在辛歌的记忆中,祁温贤那家伙还有晨跑的习惯。她洗漱完毕,蹑手捏脚找了件看上去最保守的长款丝绸睡衣套上身,这才挽着头发前往一楼。
祁温贤正坐在餐桌边喝咖啡,桌上是几个外卖餐盒,中西式早餐都有,摆满了小半张桌子,而一大一小两只猫则在客厅里追逐一个用餐盒包装纸捏成的纸球。
不得不说,自从把“结婚”抱回来后,“退婚”在家里刷新的次数就逐渐变多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同类相吸吧。
吸了吸鼻子,辛歌朝向厨房方向张望一眼:“是有什么东西烧焦了吗,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祁温贤并不看她,声音平静:“没有。”
“厨房的烟还没散?”
“你看错了。”
“不是,真的有……”
“猫弄的。”祁温贤将尚且温热的皮蛋肉瘦粥和蛋饼推到她面前,“别琢磨了,吃点东西吧。”
将早餐一口一口解决掉,趁祁温贤上楼换衣服,辛歌还是绕进厨房看了一眼,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绷不住笑。
锅底几乎被烧穿了的平底锅被毫不怜惜地扔进了垃圾桶,里面还有一些焦黑的、根本看不出食材的“失败品”。
看到那些破开的蛋壳,她猜测,那男人或许是想煎鸡蛋来着?只可惜能力有限,始终没能没成功,最后居然还让“退婚”和“结婚”来背锅?小猫咪又做错了什么呢!
愈发无奈,愈发想笑。
辛歌弯着眉眼,偷偷摸出手机将这桩“笑料”拍下,打算回头把照片打印出来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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