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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尘 未晏斋 41758 字 1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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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事实上并没有一日三餐, 中午阳光晴好,道路畅通,正宜赶路, 直到天色渐暗大家才再次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坳, 四面巡查之后决定在这里休息。

一边钉好帐篷,另一边火也生好了,挖了防火沟, 小锅炖上油茶面, 随便扽了毛的兔子在火上燎了燎,穿上树枝, 稍倾就烤得滋滋冒油。

每个人分到的肉和油茶面都不多, 但是足以吃得很欢快。

饿了一顿的凤栖与溶月也不再那么矜持与娇气,折枝为筷,和几个大男人一道唏哩呼噜吃。好在几个人除了爱说笑两句“小娘子们未免太猛了”“抢食看来是抢不过她们了”之外,算是相当照顾的。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就该睡觉了,几个男人轮流值夜,守着帐篷中心的篝火。

凤栖和溶月第一次这样席地而睡原以为跟着温凌的军队行军就已经够辛苦的,现在才晓得, 有备而来的大军一应军需齐备,厚毡帐篷、油布地垫、狼皮褥子、羊皮被子、室内火盆……都是很宜居了而现在,马背上的垫布用来垫地,自己的斗篷衣服当被子;帐篷是最简单的一种, 勉强挡住天空,却不能挡风,夜晚的寒风从简陋帐篷的底端呼呼地往里灌, 而唯一有暖意的是篝火,但靠近了焦灼, 离远了寒冷。

凤栖和溶月只能紧紧挨着取暖,凤栖本来睡眠就轻,这样艰难的条件她更是觉得哪里都难受,好容易睡着了,夜半的风吹草动,或者隔壁帐篷里的鼾声都会很快惊醒她。

已经非常疲累了,却还要失眠,个中滋味只有亲历的人才晓得有多痛苦。

凤栖又冷又难受,终于受不住了,起身到帐篷外,正好看见是高云桐在篝火旁值夜。

他小心观察着火势,不时往里塞一团枯草或几根柴火。俄而看见裹着斗篷出来的凤栖,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凤栖点点头:“太冷了,也不习惯。”

又说:“要不你去睡吧,我来看火。”

高云桐说:“我是男人,怎么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看着火?你要睡不着,就在这里烤烤火,我们聊聊天,聊困了,你再去睡。”

柴火“哔啵”作响,高云桐的脸被火光映成暖暖的金色,有一双长剑一样的浓眉,垂着眼睑仔细拨弄着柴草,一脸专注的模样。

凤栖托着腮看着他,冷不防他突然抬起眼,问:“小丫头,看什么?”

“谁是小丫头!”凤栖有些不高兴,白了他一眼,而后见他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

高云桐说:“你大概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吧?”

凤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但是说:“也还好,我坚持得了。”

高云桐看了她一眼说:“苦难种种,不亲身经历永远都不晓得。不过,大部分人宁愿醉生梦死,生活在现世安稳中,也不愿意张开眼看一看世间苦难,更别说亲自经历一番了;只有少数不一样,愿意像地藏菩萨一样‘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凤栖微微笑道:“你,这是在夸我?”

高云桐笑道:“我在夸我自己。”

凤栖垂下头,想想他的话,不由更是发噱,要掩住自己的笑意,不由伸手拿过一些干草,丢进火堆中。

她从不干这些杂役,连烧个火都烧不好。

高云桐不言声,小心用树枝把飞出来的干草拨回火堆里,篝火一时更旺,火星子飞到好高,映得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满含着闪亮的星星似的,身体也因之温暖多了。

凤栖终于又说:“我听说你在汴京带着太学生闹事,弹劾东府的章谊,是宋纲指点你的么?”

高云桐“呵呵”笑了两声:“相公章谊,一向喜欢投机。官家信道,他便做一手好青词;官家喜欢奢用,他便说‘太平盛世需丰亨豫大’;官家觉得内库缺钱,他便设立盐引、茶引,搜刮百姓的产业;官家好大喜功,他便撺掇用兵,想一并获得个‘文韬武略’的名号。”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顿了顿,似乎在思忖。接着又说:“阳羡自古是江南膏腴之地,我家虽是书香小户,薄有一些田产,可以供家中子弟半耕半读,但这七八年来,各处逃难的人越来越多,落草的贼寇越来越多,即便是我家也渐觉赋税沉重,日子越来越难过。我爹爹在我补了廪生的时候就告诫我,功名非为富贵,而是为天下张目。所以,我不需要任何人指使。”

凤栖听得呆呆的,然后问道:“可是,你以区区太学生弹劾章相公,不是以卵击石么?”

高云桐笑道:“虽然以卵击石,但太学院那一场上书群劾的声势,不就是为天下张目了吗?”

他见凤栖还是一脸疑惑,又譬解说:“我知道以我一己之力,想把章谊从相位上拉下来是做不到的,但撕下他的脸皮,也让官家晓得天下并不如章谊向他回报的那样国运昌明。”

他最后又自嘲地笑了笑:“当然,肯定仍是以卵击石。我一身破碎,而章谊只多了些身上的腥臭。不过也值啊!天下俱知其臭嘛!”

凤栖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吧,你还是偏于书生意气了。等你登科当官,建立实力,慢慢对付他倒不好?非要这样把自己毁掉?”

“时不我待啊。”高云桐说,“北卢虽内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靺鞨建国之初,势不可当;唯有我们大梁,暮气沉沉偏还自高自大。宋相公建议观望,官家却偏要动兵,不管与哪方结盟,无论最后谁成谁败,最后都是引狼入室、玩火自焚。”

他指了指应州的方向:“你看靺鞨的冀王,已经发兵到并州了,他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凤栖说:“并州富庶,冀王又正好缺粮,打着这个旗号,借粮去了。”

高云桐说:“确实只是个旗号。‘借粮’,呵呵,掠地也是迟早的事。”

靺鞨本就算不上礼仪之邦,经幽州一役,对章谊家那位衙内章洛是极度的瞧不起,连带着也瞧不起南梁,所以两国的合盟,渐渐变得离谱:和亲的公主不给办婚礼,说好要交割的城池久不交割,拿了岁币和钱粮却还一次次讨要军粮军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盟约离破灭不久矣。

高云桐又在火堆里加了柴草,翻动了一会儿突然又问:“不过看样子,靺鞨冀王还挺信赖你?连代表他钧命的金印都给了你?”

凤栖摸出那个金印,递给高云桐:“你一拿便知。”

高云桐有些诧异,伸手接过金印,入手就知道不对劲了:金印即便不是纯金铸造的,至少也是黄铜镀金的,但这枚金印两寸见方,托在手心里却是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再仔细摸摸看看,才瞧出这是一个蜡模,上面用抄经用的泥金涂了一层,底面用朱砂印泥涂了。一应花纹、印纽、繁复的阳刻印面都与实物无异,所以远望金灿灿的一只,近一些也看不出端倪,只有拿在手里才知道是个彻头彻尾的赝品。

他不由噗嗤一笑。

凤栖说:“谁叫他那时候叫我帮他设计金印呢?靺鞨荒蛮,什么都在新学。”

“学得还挺快挺好的,是个劲敌。”高云桐说,接着肃容道,“不过,郡主此回外逃,担着风险。”

凤栖不由又凝注过来:“你是怕我成为你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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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云桐摇了摇头:“温凌回到应州,知道了你出逃的情况,必然拿你说事,以挑起边衅。”

他看凤栖眉毛竖了起来,好像想分辩,自己就摆手说:“你不用说,我明白。靺鞨要反咬一口,是迟早的事。即便不是用你出逃的事,也会用郭承恩降而复叛的事,用并州给粮草给得怠慢的事,等等,不胜枚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如今这个黑锅,你必然会背了。”

凤栖半日方道:“可是,我……我若再不走,等盟约撕毁了,还能有命在?”

幹不思对她起了杀心,温凌是绝情冷性、只图谋权位和成就的人,也完全靠不住。

然而她明白解释给高云桐听其实没有必要。他已然明白其中问题,而在上者不需要解释,只需要“人牲”。

两国毁盟,或会大战。官家要堵天下悠悠众口,只怕最便捷的就是拿她逃婚的事钉上耻辱柱至于她若不逃,大概率会死在靺鞨人祭天的刀下,谁又会在乎呢?顶多就是她身首异处后,人们在茶余饭后叹一声“可惜”罢了吧?

女儿的命运不得自主,连“名”都要被执政的无能的男人拿去毁到底。

自古皆然。

凤栖盯着火苗,不觉眼前有些朦胧,仿佛那些飞起的荧光都幻化成扑面而来的火焰,灼烧着她。

高云桐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所以我那天决心带你走。”

她蒙着雾气的朦胧双眸抬起来看着隔着火焰的他。

高云桐说:“其实我几个同伴当时不太同意。我说,让女子为国牺牲,我们潜入应州为斥候又是为了什么意义?他们说,有的牺牲在所难免。我说,有的牺牲,能少一点就是一点。”

他也隔着火苗望着她的眼,缓缓说:“每个人,每条性命,对他自己,对他的家人来说,都很重要。”

他看见凤栖的泪水从她睁着的美丽眼睛里滚落,只有两滴,就没有再落泪。而且,她带着泪痕的脸上绽出浅浅的笑。

“天都要亮了!”高云桐怕她尴尬,抬头眺了眺东方。

凤栖随之看去,果然看见一颗启明星。

简陋的小帐篷里钻出一个人,揉着惺忪的眼睛对高云桐说:“啊?最后一岗哨卫不是我吗?你怎么没叫我起来?”

高云桐笑道:“我替你值守,让你好好睡觉,不好么?”

那人笑着挠挠头:“当然好。”

又特意看了一眼凤栖,笑得有些坏坏的:“不过,换我来陪着聊天,我也愿意的。”

“去你的!”高云桐笑骂。

他转换角色快得很,顿时就不似个小书生了。

他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泥,说:“我去弄些干净雪水,天亮后吃点东西大家就出发。”

凤栖起身说:“我一起吧。”紧跟着他到树枝上把新雪撸下来,放进小锅里。

“烧温了让你洗洗脸。”高云桐悄悄说。

“谁要你管我的闲事?”凤栖娇嗔一声,而后垂头悄悄问,“我是想问,接下来我们一路往并州么?会不会遇到冀王温凌?”

高云桐说:“嗯,计划是往并州,看郭承恩怎么迎敌。不过,如果交战的形势不好,也可以往其他地方跑,总之不能故意找死。”

“看郭承恩迎敌?”

高云桐点点头:“毕竟,是我向曹将军推荐任用郭承恩的。”

第 72 章

凤栖扭头:“举荐郭承恩?你不觉得那是一个翻覆的小人?”

高云桐点点头:“郭承恩是个小人, 但小人的好处是,谁给的多,他就倒戈谁。他又是个将才, 训兵领兵都是好手, 运用灵活,颇有妙处。这次打败靺鞨察王幹不思,只是牛刀小试, 曹将军给他的目标是”

凤栖看着他, 他笑了笑,终归还是没说, 而是突然咧嘴一笑:“你猜?”

凤栖对他皱皱鼻子, 撇过头故作不肯理睬的模样,心里有些明白了。

这是郭承恩的投名状,战的就是温凌。郭承恩和温凌原本就因岁币的事生了罅隙,再逼他们打上一场,估计郭承恩也只能和靺鞨人对抗到底了。

高云桐把小锅架在火堆上,等水烧温,两个女孩子接水浸湿帕子拧干擦脸, 他再次取了雪过来重新烧煮早点。

这时候他才说:“你不晓得,并州武备松弛,连同周围的忻州、代州、朔州都不堪一战。我以往只听宋相公说过军中积弊,却是亲身流配到军中, 才真正知道一切比宋相公所说的还要不堪!晋地山河表里,尚有凭借地势阻止靺鞨铁骑的能力,燕京一带一直没有交割, 靺鞨大军可以凭借两座城池长驱直入,进可攻, 退可守。没有几场胜仗让靺鞨人产生畏惧,他们怎么会不垂涎我们的大好河山?”

“只有靠郭承恩了?”

高云桐说:“还不至于只靠他,但有他在并州城外,可以来做缓冲:胜,可叫靺鞨知畏;败,尚有可说,并州可以多些时日重建城防。唉,我国太弱了,需要强兵强将;偏安日久,犹厌言兵,要重拾刀戈,也需要从头开始。”

凤栖此刻还想象不出南梁的军事有多么脆弱,只觉得高云桐的想法也有点道理。郭承恩横竖是被利用的人,尽其用倒也不错。

但她问了一句:“既然要用他来防守,不谈叫他死心塌地地效忠,也至少要让他感觉到有利可图。早早地杀了个死囚,用脑袋冒充郭承恩的送到应州拍靺鞨的马屁,不仅被靺鞨两王发现了,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而且,难道不也叫郭承恩心里打鼓?”

“什么?”这次是高云桐目瞪口呆,“送了个假的郭承恩的脑袋给温凌么?”

“你不知道?”

高云桐呆呆地望着远处,好半天才拍着腿连连说:“必是那蠢货宣抚使的主意!想着做墙头芦苇,结果是画蛇添足!唉!”

“哪个宣抚使?”

高云桐说:“官家身边宠信的大宦、章谊的拜把兄弟关通,出任并州宣抚使。官家善使制衡之道:藩王、节度使、宣抚使互相监督,互相告密,互相提防,确实谁都不敢擅作主张,但是都是不同派系的,也从没办法好好议事解决问题,最后变成了各自使小花招来多控制一些权力,再互相拆台。”

他摇摇头,突然看见锅里煮的油茶面翻起焦糊的泡泡,赶紧撤下火,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凤栖闻到油茶面已经煮糊了。

“凑合着吃吧。”高云桐无奈地看着一锅糊了的糊糊,“心思不专一,就容易犯错误。”

并州西北东三面环山,北边的忻州自有关隘,但掌管军事的刺史马靖先也不愿意惹事,所以忻州一直是闭门杜客的状态;而一直显得与靺鞨关系良好的并州反倒首当其冲成了靺鞨要粮、要人、要军械,乃至追责问罪的地方。

温凌前次入汴京,走的是河北一路,几乎都是坦荡的平原,可以放马飞驰,然而这次上老丈人封邑“拜会”,才发现晋地“山河表里”之称绝非浪得虚名。紧随他的一万军队在山隘间穿行,队伍被拉得老长,好容易到了一处平坦地方和前队一万人集中起来,远远地看见飘着“郭”字旗的大营密密地驻扎着,山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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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显得不大好对付。

虽然是“仇人相见”,但这次名义上是来借粮,温凌皱了皱眉,决定还是不要一见面就打起来的好。

于是命人写了一封信,递往并州城里,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递回信的不是并州的人,而是郭承恩的一名亲信,笑嘻嘻如郭承恩一样大胆,在未曾得到温凌接见的时候就自顾自坐在火堆边烤着手:“这鬼天气真是冷啊!”

温凌一脸肃杀,命来人进他的帷幄里,冷笑道:“并州的举动我怎么看不懂了?既说是两国交好,本就应该相互协助,现在我在应州缺粮,好言好语地请并州送一些来,结果就送了一点点打发叫花子;我弟弟察王过来催一催,你们倒翻了脸把他打回去了这是什么意思啊?两国的协约不算了?”

来人笑道:“大王明鉴,协约当然算数。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谁家到了五荒六月的不缺粮呢?并州已经勒紧了裤腰带,宁可自己饿着,也要竭力供奉贵邦,但毕竟把自己饿死了,贵邦又能吃什么呢?”

温凌冷笑连连:“那郭承恩骗了我的钱粮,贵国倒挺把他当人才?请问,之前送了个人头,到底是谁的?”

那人略略一愣,旋即又笑:“郭将军也是投诚的人,得了大梁的封赏,两国协议里总不至于要求互相杀自家的文臣武将来自证吧?否则,要是我们官家发国书,请治那在鄙国四处劫掠的察王的罪,请问,贵国治罪不治罪呢?”

真是巧舌如簧!

温凌虽然和弟弟关系不睦,但也不容得别人讥笑他,顿时变了脸色:“你是活够了吧?”

“两国交兵,都不斩来使;何况现在是两国交好。”来人叉手为礼,毫无惧怕之色,颇类郭承恩其人的厚脸皮。

温凌眯了眯眼睛,心想:即便不杀你,要你个部件儿,让你血淋淋地回去给郭承恩和曹铮看看,也可以表表我煞你们威风的意思。

上下打量着这个人,思忖着是割了他的鼻子,还是剁了他的手。

突然,他的一个亲卫匆匆进了大帐,瞥了一眼下首的来使,用靺鞨语对温凌耳语了两句。

温凌大惊,伸手说:“文书给我看!”

亲卫躬身递过去一封军报模样的信,上面贴着三根鸟羽。

温凌打开看了片刻,手微微颤抖,犹强自镇定着,对那使节说:“不错,我不斩来使,还要等你回信给并州。你先想想好,并州与我为敌,可有什么好处。”

对左右道:“从并州过来也辛苦了,带他出去喝茶。”

那人镇定自若,躬身道:“咱们汉人有句话:升米恩,斗米仇。我等大王再次召见。”转身下去了。

大帐的门帘放下,即便生着火、点着灯,也让温凌陡然觉得四周突然一片黯淡。

他低声问那送军报来的亲卫:“这确定是应州城里送来的?”

“是。送信的人带了两匹马,一路飞驰,都没有休息。”

“叫他进来,我要问话。”

送信的是靺鞨的军人,他一进大帐,只看见温凌戴着貂帽,撒开腿坐在正中的狼皮高座上,弯腰垂着头,一手支颐,一张脸便完全沉没于手臂的阴影中了。

他的声音似无喜怒哀愁,但压得有点低,让人生恐听错了:

“应州节度使府,怎么会突然起火?”

“听说,王妃屋中有拜佛用的香油,想必是未曾谨慎火烛,所以烧起来就严重了。”

温凌恨恨一拍座椅,声音带着些颤:“这个蠢娘们!”输瓷

又问:“节度使府烧掉了三间院落,尤其是正屋火势大到无法扑灭,那么,伤亡如何?”

回报的人不由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说:“灭火的应州节度使家丁死了四个,大王的亲卫亦有死伤,也有失踪的。”

上首坐着仿佛泥塑的一样的人好一会儿才又问:“正屋的人员,难道没有核查?”

“核查了。”他期期艾艾的,半日才说,“当时大约火势太大……”

温凌断喝:“别说了!”

这话,给他的第一感觉是,火势太大,里面的人未能救出。

顿时扑上心间的是巨浪淹没一般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呼吸仿佛陡然停了,甚觉窒息,脑子里是空的,胸膛里也是空的。

下头的人不由都悄悄观望怎么感觉这位狼主带着些吸溜鼻子的声音?

但看不见,他的脸依然在阴影里。

好一会儿,他吩咐道:“拿些酒来。”

他身边的人依言拿了一囊酒。

他拔开塞子,“咕嘟嘟”往喉咙里灌了好几口,酒液从嘴角流出来,渐渐仿佛是他咽不下去了一样,俱流在衣襟上。

“大王……”身边的副将不由劝他,“不能这么喝啊!”

他略有醉意,把酒囊一扔,案桌一拍,眼睛一瞪像要杀人似的:“滚!”

大家隐然察觉到他此刻心里的难过,不敢多言,赶紧收拾了地上酒囊,看着酒液渗进地毡里,然后悄然地离开了。

门关上,里面隐隐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副将轻轻问送信的来人:“那位王妃,死得很惨啊?”

送信的人摊摊手:“谁知道呢?”

“什么‘谁知道’?你从应州快马递消息过来,你不知道?”

这个模棱的答案不由叫人奇怪。

送信的一脸委屈无奈,正欲说什么,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叫送信来的人不要离开。”

“是。”

估计冀王是要问话,大家都不敢交谈了。但是等了好久,才又听见他说:“送信的人进来。”

这次进去,大概是烛火久未修剪烛芯,帷幄里的光线更加黯淡了。

温凌仿佛姿势没有变化,依然是撑着头,不看任何人,自顾自发问:“火势很大,屋子里死了几个人?尸骨少不得焦黑了,还分得清谁是谁吗?”

送信的嚅嗫了片时,说:“许是火势太大,屋子里没有残存尸骨。”

他看不清,温凌的双眼已经眯了起来。

“没有残存尸骨?”他重复着问,声音满是狐疑。

确实奇怪,屋宇是砖木结构的,起火时火势会熊熊,但温度达不到把尸骨都烧化的程度。

温凌抬起眼,眸子里的光迸射出来:“骨骼残渣总有的吧?”

“也……好像没有。”送信的看温凌似乎要勃然大怒,急忙补充道,“卑职并不在节度使府伺候,细节不太了解。但确实没有见到有尸骨抬出来,残渣也没有听说。”

“妇人家的金玉首饰,可有看见的?”骨骼若能烧至成灰,金玉大概率会熔化,但熔化的金玉也必然有痕迹。

“没有。”回答得很肯定,而且接下来还补充了一个消息,“节度使府的守门卫兵,死了两个,尸骨是后来从井里找到的,还是同营的人觉得不对劲才上报去找的。”

温凌陡然抬起头,拳头在案桌上一捶,案桌发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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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眼睛直视着虚空处的远方,荧荧如闪着绿光的鹰隼眸子。

“很好!”他的声音宛若从牙根里挤出来的,伴着嘴角酷烈的一丝笑意,“南梁的使节,现在就给我杀了!活剐!”

几个在帐外等候的副将参将都是一愣,面面相觑。

不过不敢违抗,正要去传他的钧命,突然又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手拽着门上帘子先是一掀,又死死攥在手心里,说:“不,让他走吧。”

“刺啦”一声,帘子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他一脸厌恶,遥遥地眺着远山,周边的人仿佛听见他磨牙吮血的声音。

第 73 章

凤栖跟着高云桐, 在黄花梁的山岭里穿行了两天,生平第一次过得如此粗糙。

到下午的时候,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她这辈子也是头一次体验到这么饿的滋味。

高云桐的马背上有猎捕来的野兔和山鸡, 冬季的山里大抵也只有这些小物, 本来要到天擦黑,大家扎营的时候再吃晚饭,但他看见凤栖在马背上恹恹无力的模样, 问:“怎么了?”

溶月倒比凤栖耐饥, 没好气地对他说:“我们娘子受了那么大的罪,你看不出来?”

她语气一冲, 其他几个人就有些不快:毕竟, 想从应州城逃出来的是这主仆俩,现在嫌苦嫌累嫌饿,早干嘛去了?自己选的路,当然自己走完。

凤栖揉了揉头,有气无力地说:“其他没什么,头一阵一阵晕。”

高云桐第一个下马,说:“吃点东西吧, 你这是饿了。养尊处优,大概从来没这么饿过肚子吧?”

有一点饿时只是馋,饿过头了就是晕。

凤栖下马时一个趔趄,幸得被高云桐扶了一把, 溶月也狼狈地下马,隔开高云桐,背对着他说:“我来扶我家娘子。”

高云桐退了一步, 小心从褡裢里取了个小荷包,拈出鹅黄色一片东西递来:“我提神用的, 也能缓解饿得眩晕。”

凤栖将信将疑看着他,但想他也没有拐弯抹角毒死她的必要,于是带些嫌弃地两根手指拈过这玩意儿,左看右看觉得像是干姜。

高云桐笑道:“韵姜糖,汴京市井上买的,甜食里我最喜欢的一种,买了好些,随身总要带一点。有点辣,入口仔细。”

凤栖没怎么吃过市井上的玩意儿,小心翼翼入了口,含着是甜的,但不小心一嚼,顿时一股辛辣,眉毛鼻子眼睛一起皱缩起来,而身边那混球顿时看得笑出了声。

“你欺负我!”凤栖怒道。

溶月亦很生气:“娘子,难吃就赶紧吐出来。”

高云桐连连摆手:“别吐别吐,有糖吃,得珍惜着点。是不是有力气了?”

给这姜糖一辣,脑子都醒过来似的,而甜辣的味道咽下肚,好像是滋长了一点气力。

凤栖忍着没把姜糖吐出去,见他转身就安排大家收集柴火和水了。

“要不,今儿咱们就早点吃饭休息吧。”他说,“应该快到忻州了,我们有‘凭由’(路引),可以进城休整一下。”

凤栖坐在一边没动,等高云桐烧火的时候,她才过去帮着递递柴草,看着锅里的水渐渐翻起了小泡。

而那韵姜糖也吃得差不多了,嘴里余一些姜糖的甜辣,还有与姜一同熬的豆蔻的清香和陈皮的微酸。细品起来还确实挺好吃的。

“你那韵姜糖,还有吗?”凤栖问。

高云桐看了她一眼:“你还要?”

凤栖厚着脸皮点点头:“嗯。”

“就剩一块了。”他小气吧啦地说,“又不是让你敞开肚皮当零嘴儿吃的。”

好容易厚着脸皮问他要块糖吃,他还如此不给脸面!凤栖肺都要炸了,起身对一边的溶月说:“溶月,这里呛人,你来看着火吧,我去打水。”扭身给高云桐一个背影,任谁都看得出“她生气了”。

在这种时候溶月通常都不敢招惹她,乖乖对山间那条小溪努努嘴:“娘子,水很凉,当心别冰着手。”

这是山间少有的水源。水流不急,没有冰封,但还有些冰渣子。凤栖的手往里一伸,觉得很是寒冷,只能拿空桶在水流里荡来荡去,撇去冰渣,舀些净水。

耳边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先不欲理。

但一会儿突然觉得那脚步声不对,还伴随着喉口发出的低沉动静。

凤栖猛一抬头,见离自己不到两丈的一丛枯草里,露出两只狼头,黑黝黝的眼睛,灰白色的皮毛,几乎半个人那么高,正死死地盯过来,嘴角边亮晶晶地挂着涎水。

凤栖心一紧,顿时想起在应州时就听说黄花梁里有豺狼,连士兵都不愿意靠山驻扎,就是怕豺狼骚扰。

这会儿两只狼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好像随时就会扑过来。

她起身后退了一步,步子踉跄,而其中一只狼便整个从草丛里探出了脑袋,发出“呼噜噜”的喉音。

“高云桐!”

她本能的反应还是喊他,然后就地旋转了往火堆边跑,身后传来那狼的追击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凤栖看见高云桐奔过来,心里陡然有了勇气,停步回身看着那头狼。

那狼已经近在咫尺,也停下步子,警惕地打量着她。

凤栖手里的桶还拎着,里面还有半桶水,沉甸甸的,见势就对准砸了过去,铁皮桶准准地砸在狼鼻子上,砸得那狼“呜呜”哀嚎了几声,夹着尾巴往后退。

高云桐也赶到了她身边,说了句“没事”,凤栖的害怕一下子涌上来,凶悍的劲头一下子就都泄掉了,返身躲过去,把眼泪擦在他肩头:“我不能死在这里……”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高云桐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因为脸只要一动,后颈就被她的头发蹭得痒痒的。

手上拎着火把和刀,只能挓挲着双臂,怕伤到她。

好一会儿才安慰她:“没事的,别怕。”

“好容易逃出那个狼窝,如果却葬身在这个狼口,死得可就太冤了。”

“可这”

凤栖浑身都紧张得颤抖,听他似乎还满不在乎,心里不由有些恼,而后惊觉自己躲在他背后,脑袋顶着一个男人的肩胛骨,眼睛都不敢睁的模样,实在是太丑了!

她别开头,但不敢离开他的背后,也不敢往前看,放鞭炮似的一连串地问:“那狼走了没?我们这么多人,应该不必怕它们吧?会不会后面还有一群狼跟着,而这是狼群里的斥候?……”

不远处传来怒骂:“兀那小娘子,为什么打我的狗?!”

高云桐大概是怕她尴尬,低声说:“别怕,对付两只狗,我们还行。”

凤栖仿佛眼眶里的泪都僵住不往下流了,好一会儿方觉得羞恼。

她谈诗、论画、品茶、刺绣、弹曲子……哪一件都做得到普通女子的极致;也会读书,也看得懂堪舆,懂内内外外各种礼仪,从来不觉得自己会丢脸丢得那么狼狈。

只能硬撑着面子走到溶月旁边,嘀嘀咕咕说:“咱们晋王府里有长毛的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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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有爹爹打猎的大黄狗,世间怎么还有这样狼一样的灰狗?斜剌里猛露出头来,哪个晓得它是狼还是狗?……”

一个村夫骂骂咧咧地领着狗过来,叉腰指着高云桐:“那小娘是你的家眷不?她打坏了我家狗的头,你说怎么办吧?”

高云桐忍着笑似的:“打坏了你的狗头,我又没有一个狗头赔给你,你说怎么办呢?”

那村夫没有听出他的恶作剧,抱着狗展示狗鼻子上方的一条口子:“不行,都开了瓢了,肯定要赔!我还靠这条狗给我逮野兔子呢,鼻子坏了,怎么找得到兔子在哪里?”

高云桐看了气鼓鼓的凤栖一眼,说:“我那小娘子也会逮野兔子,鼻子也好得很,可惜她没有狗头可以赔给你。”

“哐”的一声,火堆边飞过来一个土坷垃,高云桐反应比那灰狗快,一偏脑袋躲开了。土坷垃砸在地上,跟过来的那条狗惊弓之鸟似的,夹着尾巴飞奔着逃到了灌木丛后面。

凤栖斜瞥过来,说话若有杀气:“赔就赔,我有钱。叫他开个价!”

村夫不意一个小娘子如此彪悍,愣了愣说:“总得二十个铜钱!”

凤栖打开随身的褡裢,踟蹰了一下:里面都是珠宝和金叶子,一屑屑都比二十个铜钱贵。

但又不愿意被这个村人和高云桐那个村夫瞧扁了,咬咬牙打算赔一片金叶子。

高云桐对她摆摆手,说:“行吧,钱我赔给你。值什么,那么闹?但是你家狗头只是那么小一道口子,养几天就好了,二十个钱也太贵了!十个钱,爱要不要。”

村夫愣了愣:“那也太少了!”

两个人为十文铜钱争多论少,终于以十五个钱成交。

高云桐数出了一把铜钱递过去:“你数数。”

那村夫很仔细地数了数,才说:“正好,那就算了。”

然后悄悄说:“喂,看你人不错,给你句忠告:娶妻娶贤,别为着脸好看,娶只母老虎回家。”

瞥了凤栖一眼又悄悄说:“不过这乱世娶老婆也不容易,能有个肯跟你也不容易。到手了,女人家就要好好管教,看她瘦怯怯的,估计就是嘴凶,没啥力气,打不过你的。你只要管到她每根骨头都服帖了,任你搓圆捏扁,你享福的日子就来了。”

高云桐笑道:“知道了,谢谢你的忠告。”

接着又问:“这里是不是靠忻州很近了?”

村夫说:“喏,翻下那座山头,下面一片谷地,修着城池的地方就是忻州。不过这阵子查凭由查得很严呢,轻易不放人进城。怎么,你们是到忻州去的?”

高云桐点点头:“逃难来的,到忻州避一避。凭由什么的,我们都有。今天晚上,可否到你家里暂住一晚上,我们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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