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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1 章
凤栖回到宫中, 悄然开始收拾行囊,收拾了一会儿有点忐忑,突然听见外面有通报“娘娘来了”, 她慌忙把包袱藏到柜子里, 然后坐在妆镜边摸头发。
周蓼踏进门槛,看她这模样不由心生狐疑:“怎么,还不卸妆休息么?”
凤栖摸摸头, 说:“正准备卸妆呢。”
伸手摘耳环, 偷偷从镜中看了母亲一眼。
周蓼正凝然望着她,望了一会儿说:“你爹爹都告诉我了。”
凤栖对着镜子悄悄龇了龇牙, 心道:父亲果然永远都是那么不靠谱!说好了要瞒着的, 结果一点都瞒不住。母亲这会儿过来,肯定没好事,八成是来责备自己出格的。
果然,周蓼坐在她身边,遣走随侍的宫女,就开始喋喋不休了:“我已经说过你爹爹了,你不仅是大家闺秀, 不应当轻易出门,而且现在你这身份还是被瞒着的,更不应该落人的眼。……”
接下来就开始侃侃谈《女则》《女诫》,时不时还要抽凤栖背两句。背得出来就责她“既然知道, 怎么不遵从?”背不出来更是摇头叹气:“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凤栖只能听着,而素来不是肯耐烦挨骂的性子,慢慢就屏蔽了母亲的声音, 而开始自顾自想心思,特别是明日下午如果要跟着高云桐往江南去, 要怎么样才能悄悄出宫呢?原来还想着再哄哄她爹,但现在有个这样嫡母看住了,只怕也难哄了。
不知想了多久,突然听见周蓼的怒声:“我问你话呢,怎么不答了?”
凤栖咽了一口唾沫,期期艾艾道:“女儿不记得了……”
周蓼气得发笑:“亭娘,我又没有考问你《女则》,只是问你去找高云桐,问出来什么?他此次到汴京,总不会只是做个‘递铺’?”
但接着她狐疑的目光就随着凤栖发呆的眼神直接寻觅到那个柜子,精得很,立刻问:“里面藏着什么?”
“日常的衣服罢了。”
周蓼道:“打开我看看。”
“这是女儿私人的衣物。”凤栖抗声道。
周蓼忍着一口气:“我亦是女人,有什么私密的衣物我不能看么?”
她见凤栖又惊又怒,好像又要犯倔的模样,心里猜测大概里面是藏着她与高云桐私赠的表记了。
她冷笑道:“亭娘,我知道你姐姐以前喜欢给你讲各种故事,什么《俏花魁嫁得卖油郎》,什么《莺莺传》……却不会讲列朝历代的列女,她无非是以等下之人的身份,揣测轰轰烈烈的情情爱爱,殊不知哪个正经人家的娘子会指望着这样无媒的苟合?”
凤栖气得脸都红了,忍着听了指摘自己亲娘一会儿,突然爆发似的冷笑道:“母亲不用说了,您瞧不起我姐姐,觉得她不过是‘等下之人’,是臭不要脸勾搭男人上位的教坊司小姐,所以觉得她也定当把我教坏了。”
周蓼见她这样子,倒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瞧不起何娘子,但她教养你我确实不放心,我不能叫人在背后笑话我们晋王府娶的是周大儒家的女儿,却教出不成器的郡主!”
她这一辈子过得苦楚自知。她自己出身极好,人人夸赞她贤良淑德,没想到丈夫是个不成器的,仅有的庶子也是个不成器的,她只有一个嫡女亦得人人夸赞,可庶女里还出了个凤栖这样不中绳墨的。
她内心毫无相夫教子成功的成就感,而是恐惧别人嘲笑周大儒的女儿却不会持家治家,所以恨不得用一身的贤淑本事把凤栖的顽劣扳正过来,恨铁不成钢,一直对凤栖疾言厉色,可她何曾真是刻薄寡恩的人!
凤栖脾气却大,几步到柜子前,把柜门一拉,里面收拾好的两个包袱顿时展露出来。
她冷笑道:“母亲,这是女儿打算私奔的行李。您要不要这会儿叫人把我锁到掖庭去?”
周蓼气得眼泪满脸乱滚,指着她说:“亭娘!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和高云桐两情相悦,我和你爹爹都晓得,也不打算棒打鸳鸯。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晓得,还打算在外面招眼?!”
凤栖说:“外面是什么情况?爹爹四面楚歌,得罪了靺鞨,也惹了三伯觊觎他的位置,却连弃位都不行;朝中群臣都是新近提拔,并无能耐;各州郡服气的不多,均在观望。女儿是不要脸,打算着抛头露面,但再不抛头露面,咱们还指望谁?”
“难道指望你一个女儿家?”周蓼擦了擦眼泪,“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又能起什么作用?”
凤栖和她的所想完全不一样,但也知道不能说服周蓼。她只能想:谁说女儿家不堪指望?古来那么多立下丰功伟绩的女子,又不是假的!我为什么不能成为她们中的一员,而非要把自己困死在这座孤城、这阕宫墙之内?
她心里更不服气的是,她想着自己的亲娘何瑟瑟,想着表姊何娉娉,觉得她们虽然身处泥淖,但又何尝不比嫡母这样的贤妻良母有勇气和担当?她周蓼凭什么看不起这些“等下之人”?
这倔强别扭的样子落在周蓼眼中,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说服这个古怪的庶女了,心里自也失望,但也自然不肯向她服输。
周蓼起身拂袖:“我与你无话可说!你就好好在这里反省吧!”
凤栖听见她甩门而去,对外面的宫人说:“院门锁上!除了厨房里送茶饭外,谁都不许进出!”
又加了一句:“官家来也不行!什么时候解禁,听我一个人吩咐!”
凤栖气得跺脚。
外头果然已经雪霁了,但天上还有一层灰蒙蒙的云。月光朦胧地透过来,把萧条的竹影映在窗纱上。
凤栖在窗边枯坐流泪了好久,宫人过来劝也劝不住。
但她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寻思着明日无论如何要想法子:要么想法子给爹爹递话,让她把自己放出来,他毕竟是登了基的皇帝,只要肯在妻子面前硬气一回,周蓼也不能不“夫唱妇随”;要么趁送饭的当口溜出去,大不了行囊不要,多带点金银,只是机会太少,难度不小;要么干脆大发一场脾气,大闹一场,唬得宫人怕了,把门打开,自己再挨罚挨说,至少先能出门;若是实在被严管着无法出门,少不得只能向周蓼服软,到时候至少写张手书跟高云桐说一声抱歉,只恨江南之行自己去不了,无法掌握吴王那里的动向,也很难帮助爹爹。
想到更漏里的小箭指向了三更,远远地听见宫里的梆子声枯燥地响起。
在外面伺候的宫人哈欠连天又不能不奉陪,好言劝道:“娘子睡罢,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吧。”
凤栖不理她,把包袱里的金银拿出来塞在腰间褡裢里。
抹了一把眼泪,继续枯坐在窗户边,手脚冰冷,却宁愿这样自虐,期待着若是爹爹知道爱女如此可怜,明天能雄起一回和母亲吵上一架,放她出门……
半夜万籁俱寂,她隐隐听见宫里几道大门被砸响,然后次第打开。
警惕往窗外一望,果然皇帝正寝福宁殿那里有些幽幽的橙黄色亮光。
下午时与周蓼的争执顿时不重要了,凤栖心悬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半夜三更敲开了承天门和垂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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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皇帝的睡眠。
不多会儿,她又听见有人在敲她这座宫院的门扇,敲得很急。
宫人不高兴地爬起身,在门边问:“谁呀?怎么不看看是什么时辰了?!”
来人急急说:“奴知道是半夜的辰光,但官家发话发得急,哪个敢怠慢!”
听说是来传皇帝的话的,宫人赶紧把门打开。门口那宦官说话跟爆豆子似的,舌头仿佛都在口腔里打架:“官家吩咐四娘子立刻去福宁殿,一点儿也不要耽误!要紧!要紧!”
凤栖本来就没有就寝,衣衫还是齐整着的。听得这话,立刻起身道:“好。我这就去。”
连小轿都顾不得坐,裙摆翻飞间已经疾速赶到了福宁殿。
皇帝的寝宫在侧殿,里面早已点满了灯烛,醒来伺候的宦官宫女不少,但均在殿外伺候,都是一脸紧张。
凤栖进殿后,见父母都是寝衣外披件厚衣裳的打扮,显见得是刚从热被窝里起身。见她要下拜,凤霈摆摆手:“不要多礼了,没有时间多这些礼数!”
周蓼看了凤栖裙摆一片乱褶,两个耳坠还在耳垂边飞摆,却也没有指摘她举动不端庄,倒是面带忧虑,说:“亭娘,出大事了!”
“怎么了?”
凤霈已经胡须颤抖,要哭的模样,嗓子里仿佛哽着,半晌只重复说了三遍“靺鞨……靺鞨……靺鞨他……”就咽塞住说不下去一般,手一把捂住了眼,好像在挡泪。
还是周蓼比他一个男人冷静,接过话茬儿说:“凤栖,你听了不要怕。靺鞨冀王的急信刚刚由使者递到京里。使者是半夜到的,硬是敲开了永泰门,又从望春门一路直抵宣德门,惊动值夜的禁军,一定要把信件递进来。”
“刚刚我们看过了。”她也踌躇了一下,“前半指责我们不肯按时供奉岁币和犒军金,是有背誓之嫌;后半又说……又说藏匿叛逃的和亲公主,任用奸邪罪囚,意图抵抗靺鞨‘王师’,问我们是何居心。”
前半段的指责一向有之,国书发过来傲慢地责难的都有,凤霈一向是态度很好,坚决不给钱,已经习惯了;但猛然说“藏匿叛逃的和亲公主”,又说“任用奸邪罪囚”,却是直指了凤栖和高云桐。
凤栖当然也一惊非同小可,好半天才又问:“他是言之凿凿,还是看似凿凿,其实是试探?”
凤霈把一封书信递过去:“说不清,你自己看。”
凤栖仔细看了一遍:是温凌的字没错,而且写得有些连笔、缭乱,看得出字里行间的愤怒。但他说到“罪囚”亦即高云桐能把一件件实例举出来质问“何沿用此人,是何居心?”;而说到“和亲公主”虽不肯说是“耳闻”却不慎用了两个虚词。
凤栖沉思了许久说:“他应该是从高云桐身上推论到了我,但并不确定。”
何娉娉知道她还活着,汴京宫中自然也有人知道,但话不至于传出去。
她还能赌一赌何娉娉的人品。
凤霈已经不再捂眼,但眼角的褶皱间闪着水光,他沉沉说:“温凌攻打河北州郡,但未能破一城,今日来报,他不再攻城了,只是把兵力充足的城池团团围住,以防背后偷袭,然后骑兵大队直下,奔黄河三镇而来。过三镇,便是汴京。汴京……又要遭劫难了!”
凤栖咽了一口唾沫,而后宽慰道:“汴京这次是做了准备的。”
凤霈却没有这个信心,神色很颓然,半晌才又打起精神说:“我现在既然登上了这个位置,没有后退的道理,只能与汴梁共存亡。”
又转折道:“但是你太危险了。他到了汴梁城外,打听宫内消息就能确切很多。这勃勃的恨意下来,若是汴梁再次不敌,只怕他不会轻饶你。”
凤栖默然,心里又现出他的高大的身影,还有那黑漆漆的皮鞭,比他带血的刀刃还让她心里发憷。
凤霈说:“趁他还没有打过黄河,你赶紧离开汴梁,天涯海角,总有存身的地方。”
凤栖“啊?”了一声。
原是她先打算出宫、出京,没想到却变成这样。
周蓼也看了她一眼,说:“危急之下,也顾不得礼教大防了。那高云桐听说是个恺悌君子,又是江南人,你就跟他去吧,在江南小镇上找一处地方存身,强过于陷于乱军之中,受辱于蛮酋之手。”
第 162 章
事情陡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凤栖也有些无措。
少顷,她见凤霈已经换上了常服,对妻女说:“我已经派人夤夜将枢密院几位相公和户部兵部几位尚书传进宫中, 预备汴京的防守, 这会儿去一下垂拱殿。亭卿离开汴京的行囊,你们一起商量着收拾一下。”
“大姊走不走?”凤栖问。
大姊是她的嫡姐凤杨,凤霈当了傀儡皇帝之后, 她也侥幸跟着父亲回来, 与丈夫团聚,亦不肯自承公主的册封, 和母亲一样依然在家里做贤妻良母。
周蓼愣了愣, 说:“她夫君一大家子都在汴京,要都走动静太大,瞒不住消息就会引起京城百姓慌乱;她一个人,想必是不肯走的。你的两个小妹年纪也小,也只能跟在我身边。”叹了口气,接着却说:“也好,行为弗乱, 像我的女儿。”
凤栖虽可惜大姊,但也晓得她与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女儿觉得倒也不用特别担忧。”她想了想问,“爹爹和母亲准备留下来?温凌这次直接越过各城池,直接往汴梁推进, 并不明智,难道是他还以为能够重复上次攻破汴梁的过程?就不怕勤王之师从东西两路夹攻他?”
周蓼看了她一眼说:“所以只叫你走。天涯海角随便你去哪儿,等战事安定了再回来。”
凤栖有些明白了, 父母大概以为温凌这样鲁莽地突然进犯过来,是因为得到了她没死的消息, 所以兵临城下问责。到时候如果不把人交出来,会让人说皇帝自私因为不舍得女儿,而让全城卷入战事,万一民意逼迫下来,凤霈也不得不挥泪把女儿送入绝境。
凤栖说:“所以,女儿也不一定往江南去?”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周蓼说,顺手把她的衣领整理齐,“这样的乱世,想平平安安地在父母身边呆到平平安安地出嫁,原本最简单的事也变成了最难的事。”
凤栖说:“不会总是乱世的!”
接着又不服气地说:“我也不会总是藏起来等着!”
周蓼说:“你安分些吧!”
说完,看着她倔强的小模样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周蓼才又问凤栖:“你确实笃信那个高云桐?”
凤栖睫毛乱闪,不知母亲是什么意思,因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妥当。见母亲毫不露破绽地看向她又问了一遍,凤栖只能说:“他人品不错,但是……”
“如今人品不错也就够了。”周蓼说,“人无完人,他原本是配不上你的,但现在他手里有兵,心里有丘壑,还有好些愿意为他说话、笃信他的朝臣,能够有这样一个人品不错的男子着实保护着你,你也不能要求太多。”
凤栖说:“他手里的兵……不过是些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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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敢说:他心中的丘壑,可不仅是为凤氏的江山,而是为万民的江山;他更不会为了她而做出丧失理智的事。
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理性大于感性,不是一个完美的爱人。
周蓼笑道:“乌合之众就乌合之众吧。我看原本朝廷的兵还不如这些乌合之众。只是养兵要钱,打仗更要钱。他家资如何?”
凤栖难看地笑了笑。
这个人一脸穷酸,想必母亲并非看不出来。至于习惯的悭吝更是如此,分明是个穷措大。
果然,周蓼叹口气自己说:“原是江南廪生,估摸着最多是个薄有田产的小户读书人。”
她对凤栖招招手说:“来,我给你件东西。”
凤栖随着周蓼到了夹屋里,窄小的一楹屋子,两边都是高橱。周蓼在螺钿髹漆的高橱里找到一个角落,用钥匙打开抽斗,在抽斗里又取了一把钥匙。
“这是掌管的晋王府的家资。”周蓼把里面那串半旧的钥匙递过去,“你爹爹一介纨绔子弟不靠谱,家里来往钱账都是我打理的。杞哥儿入东宫,他被你七伯召入汴梁之前,我预感这所谓的‘喜事’绝非顺利的好事,所以晋阳的王府里看似搬空了,全家到了汴梁,其实最重要的资产我都还留在晋阳,没有带到京城来。”
见凤栖木木地接过钥匙,周蓼淡然笑道:“我们在京抗敌若是顺利,也不用担心身为国君的用度;若是不顺利,遭遇里外夹击、南北合攻,只怕我们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对于我们这样出不了汴梁的人而言,在晋阳藏多少地契、银钱都是白搭,还不如给你,予那高云桐作为养兵之资。你呢,就当这是嫁妆罢,日后说话行事也可以在他面前硬气些。”
凤栖羞怯了一瞬,然后问:“大概有多少资产?”
周蓼说:“亲王的食邑所得其实有限,但王府的田庄大概万亩,各类铺子、产业的收息这些年总有几百万贯,你看了就知道。”
见凤栖咋舌,她笑道:“你放心,钱是干干净净的,不过,也不能任凭着你爹爹瞎糟蹋。”
最后又说:“你别看不起女子持家之道,就像朝廷打仗其实打的是钱一样。只不过在我看来,存金山银山,也得有命去花,所以”
周蓼没有把“所以”之后的话说出来,而是很慎重地把凤栖的手握成拳,让那一串钥匙硌着她的掌心。接着悄然在她耳边,把存田契和银钱的地方告诉了她。
天亮后不久,一脸疲惫的凤霈从垂拱殿回到福宁殿。
母女俩赶紧迎上去,周蓼为他宽了外头朝服,凤栖端上来一盏茶。等凤霈猛吸一口茶水后,便见是颓然坐在椅子上。
“怎么样?”周蓼有些紧张地问。
凤霈说:“驿路被破坏得厉害,远处的消息还没有到,磁州知府的消息已经传过来,确如温凌信中所说,一路不攻城、不掠地,上万骑兵直直往汴梁进逼。真个是问罪的模样。但经上次一役,河东河南各州郡也是怕靺鞨的,大多还在观望,似乎也没有突围支援汴京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赶紧让亭卿离京,不能落人话柄,更不能弄到温凌掌握了实据,到城下威胁的地步。”
周蓼说:“我已经和亭娘说过了。她也答应。为了保险起见,大王叫高云桐再次进宫吧。”
凤霈意识到妻子的意思,而做父亲的,始终觉得不舍女儿,始终觉得谁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所以刚刚还语速极快,现在突然默然了,半日才“嗯”了一声。
而昨天半夜三更御道上马匹奔驰,一般人不一定注意,在军营呆了一年多的高云桐被惊醒后敏感地意识到这是在往宫中递送的要紧的信函。
军情信息有多重要自不待言,他顿时也担忧起来,后半夜几乎没睡。
上午宫中果然派人来找他。到皇帝的密阁中,凤霈先来了一句:“温凌知道你了。”
高云桐说:“小人组织队伍在河北抗击靺鞨,名号或许外传,也不算奇怪。”
凤霈说:“但温凌因此推论亭卿也还在世,写信逼问。唉……”
高云桐问:“他是发国书还是私人的函件?”
“是私人的函件。”凤霈抚膝说,“但是亭卿随我住在宫里,这么大一个活人,若是存了心打听,是瞒不住的。瞒不住他,若是拿这一条来问责,就很难保住亭卿了。”
高云桐当然立刻就明白了。
在所有人看来,前一位官家的妻妾、侄女们被靺鞨掳去受辱,再加送一个侄女已经算不得事儿了;若是送一个女人去就能解国家厄难,那是多么划算的事,毕竟,已经有多少女人受难了,再增加一个人的死活,也不过增加一个数字而已。
他说:“是私函,还好。小人推测,温凌所知应该不确,所以不愿意这事公之于天下。但‘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四郡主还是秘密送离汴梁比较安全。”
他想自告奋勇一下,但又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所以嚅嗫了一下没有主动开口。
凤霈看他的表情虽然不娴于国务,但自来在花柳之地看多了真情假意,他看得出面前这个男子每提到凤栖就有羞怯之意。
他便主动说:“我想让亭卿跟着你走。”
高云桐的眸中顿时一亮,而后耳根发红,说:“只要……大王放心。”
凤霈正想笑着说“我放心”,两人突然听见侧里暗间传来周蓼的声音:“不错,我是不放心。”
而后设计成屏风状的小门打开,周蓼出来,步履端庄,双目直直地盯着高云桐,看得他不仅耳根通红,而且背上汗出。
周蓼走到凤霈身边,盈盈地叉手道了万福,而后又坐到凤霈身边,逼视着高云桐说:“这真真是把小女完全托付给高公子了。乱世女儿命如飘萍,之前她和亲靺鞨,虽然也叫人忧心,但好歹是明媒正娶;如今却如私奔一样,我做母亲的岂能不担心?”
“那……”
不等高云桐说什么来给她宽心,周蓼自己已经开口抢夺了话锋:“我生于儒士之家,不信怪力乱神,不信歃血起誓,说实话,也不太信那些口头承诺。四娘跟了你,就该有名分,你愿意不愿意?”
这来得太突然,高云桐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儿,张口结舌还没说出话来,他这位准丈母娘已经疾言厉色起来:“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也没有人敢逼你。”
“不不,只是小人身份低微……”
“如果是客气话就不必再说了,时间不允许啊。”周蓼说话雷厉风行,“你要是愿意,写个八字庚帖来。”
准备工作早就做好了,不等高云桐说愿意不愿意,周蓼已然递过去一份精致的庚帖:硬面黄绢,内里朱红龙凤暗花笺,端端正正在女方“坤造”的位置上写了凤栖的大名和八字。
皇帝密阁有书案。
高云桐木偶一样跟着周蓼的抬腕示意,到了案边。
耳畔只闻自己的心跳,千万种滋味一瞬间涌上来,细细品味却是甜味居多,舌尖齿缝隐隐都是甜味。
他凝神静气,在庚帖的“乾造”一栏里,工工整整地书写了自己的姓名、八字和家中三代姓名。而后瞥眼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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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的大名正比肩于他的大名之左,那种不可思议的茫然感又升腾起来,握着笔不觉一滴墨滴在他的八字旁边。
周蓼见他有些慌的模样,安抚道:“不急,不急,没事,没事。如今只能因陋就简,也无洞房花烛,也无六礼喜宴,但也算给你们俩正了名分。百岁有涯,我们做父母的祝福你们一帆风顺,白头到老。”
突兀间又加了一句:“不过现在非常时期,不要忙着有孩子。”
高云桐红着脸点点头,语无伦次说:“不会,不会……我们还有要事要忙,顾不得这件。”
凤栖在屏风后,捂着自己滚热的脸,心里骂他: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不说话又没人当你是哑巴!
第 163 章
生怕引起百姓恐慌, 凤栖的行李收拾得少之又少,趁着汴梁还无人知晓河北即将发生的战事,城门依然白天大敞, 她用风帽裹着头, 只露出一双眼睛,与高云桐一道骑马出了汴梁。
天虽然晴了,但地上还铺着一层残雪, 路面看起来一块黑、一块白, 很是斑驳。风吹在驿道两旁的杨树上,“沙沙”声格外响。这样的冬日里, 马上骑行半天就冻得够呛。
高云桐一直勒着马, 不断地观察着凤栖。
凤栖给他回望得不耐烦了,问:“你老看我干嘛?”
“你冷不冷?”
“还行。”凤栖用力握了握缰绳,虽然手冷得发疼,但还有力气握缰。她也不愿意给高云桐小瞧,不肯把自己的娇气展现出来。
高云桐手搭凉棚望了望远处:“过了这段官道,有一处大驿站,今日第一段路, 咱们少走一点吧。”
“不耽误事么?”
“不耽误。”
凤栖听他这么说,便矜持地点了点头。
太阳偏西的时候,天色还很亮,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驿站。高云桐先下马, 向驿丞出示了朝廷发行的“驿券”有这东西,代表公家出行,驿站里管饭、管茶, 还管住宿、喂马,照顾得很周到。
“我有家眷, 要僻静些的屋子,不要人打扰。”他挺着胸脯说,等驿丞答应下来,吩咐驿卒安排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挠挠头对着凤栖笑,好像用笑容征询她满意不满意。
凤栖看他这傻样,板着脸一言不发,等拿着钥匙的驿卒来了,才对外面努努嘴。
男人责无旁贷,颠颠儿地去外面马背上把行李铺盖等都拿了下来,肩上扛着,背上背着,手里拎着,尚能健步如飞。
凤栖便空着手,摇摇地跟着他往里间住屋去。
官驿条件不错,但和王府与皇宫都没办法比。凤栖看了看里外两进的小屋子,半旧的陈设,看了半天但没说什么。
高云桐已经哼哧哼哧在铺床了,动作利索;铺完床又拧了抹布把到处擦了一遍,对凤栖努努嘴:“椅子擦了两遍,干净了,可以坐了。”
凤栖大大咧咧坐下来,看他忙到东忙到西,终于问:“我能做点什么呢?”
高云桐抬脸笑道:“你要不嫌冷,就坐着歇歇吧,今天骑了半天马,估计把你累坏了吧?”
“我不累。”凤栖一点都不愿意让他瞧扁了,起身说,“连续行军我也能受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们两个人以往相处的时日短暂,但几乎都是在路上奔波中度过,每日马背上奔波一整个白天,晚上狼吞虎咽随便吃点什么,就支起帐篷沉酣入睡,天一亮再起身奔波。
她日常娇气归娇气,但到了该当吃苦的时候不怕吃苦。
高云桐看她那不服气的小模样,笑着说:“那行,你把被窝铺好,咱们吃完晚饭就早点休息冬日里冷,燃着火盆用处也不大,还是床上暖和。”
“呸。”凤栖啐了他一口,小腰一扭,到床边铺被子了。
高云桐在后面看她,一条腿在床下踩着,一条腿跪在床沿,而那腰肢随着手的动作挪到左挪到右,百褶裙子里宛如春波起伏一般,看得他喉咙发干。
这也叫人太难克制了!
高云桐落荒而逃,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晚上吃什么”。
他回来时,凤栖已经净了手,穿着家常的夹棉褙子,坐在那儿等他。
“晚餐不错,有肉有鱼,蔬菜和米饭管饱。”他说,把提盒中一个个盘盏都摆了出来。
凤栖一看,皱眉说:“不是羊肉,是猪肉嘛!”
彼时羊肉为贵,而猪肉不上台盘。
高云桐笑嘻嘻说:“猪肉其实好吃的。东坡居士不是说它:‘贵人不肯吃,贫人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这家驿站的厨子酱料用得不错,火候也放足了,我一进厨房就闻到香味了!不信你尝尝。”
他应该是真饿了,盛了一碗米饭就开始狼吞虎咽。
冷不防一块猪肉被丢进他碗里,他本能地客气:“你不用给我夹菜,我自己来。”
凤栖说:“这块上有好多肥肉我不吃肥猪肉。”
高云桐看看碗里的肥肉,自己嚼着吃了。转眼看凤栖又夹了一块肉但五花肉浸在汤汁里,看着像瘦的,搛起来下面就带着一大团肥。
凤栖叹了口气,大概不好意思再把肉丢给他,于是打算丢在桌上。
他赶紧喊:“别浪费!给我!”
凤栖犹豫了几秒,把肉又丢进他碗里。
他吃完说:“其实猪肉中的上品就是这种四分瘦六分肥的五花肉,既有嚼劲,又有脂油香气,肥肉的部分入口即化,一点不腻,吃了还长力气。”
“吃了长肉吧。”凤栖嫌弃地看着肥肉,托腮说,“我今天倒是想口肉吃,但是这样肥的实在咽不下去……”
他出主意说:“那你把上面那团瘦肉咬掉,肥的给我,我爱吃。”
“啊?”
高云桐笑道:“怎么了,我又不嫌弃你。”
凤栖真的就把碗里的猪肉瘦的咬掉,肥的丢他碗里。他也真的捣碎肥肉、浇上肉汁拌米饭,唏哩呼噜吃得好香。
一顿吃完,他像是熟悉了,说:“你收拾碗盏,我去打热水,洗漱洗漱早些睡,明天不能睡懒觉。”
得,两个人都干活,凤栖这样的娇娘子也没有被偏宠的特例。
不过她心里反而舒服,于是很快收拾了碗盏提盒,又把桌子抹净了。
热水调好,擦手洗脸,然后男人自顾自脱了鞋袜洗脚,顺手还把袜子搓了。
接着看过来,见她没动,问:“这……要我帮你吗?”
凤栖脸一红,端了水盆到屏风后面:“你呆外面,不许进来!”
身上已经热乎乎的,脸也开始热乎乎的。
凤栖好半天洗完,把用过的水端出去泼掉。
他果然乖乖地在屏风外呆着,大概等了很久很无聊,赤着脚盘膝坐着,正在读他那本《李卫公问对》,嘴里叼着一支笔,看得入神时会激动得拍拍腿,然后赶紧抽出笔批注。
见凤栖出来,他放下书与笔笑道:“好家伙,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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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两章书了!”
起身趿拉着鞋,到屏风后面张望了一下,又探出头问凤栖:“你铺了两个被窝啊?”
凤栖在一脸红晕中斜乜了他一眼:“一天累死了,好好睡觉当然是两个被窝舒服!”
他没说什么,抿着嘴微微地笑,脸颊上的两个月牙酒窝,让她总想伸手戳一下。
“那就好好睡吧。”他脱掉外头大衣裳,露出里面的丝绵袄。
凤栖说:“还是军营里发的那件啊,都旧成这样了。”
高云桐说:“丝绵的不耐洗,洗几次就板结了,不过还能穿,结实得很。”
凤栖说:“等有空,拆开把丝绵重新抖松,就又暖和了。”
他眼睛里闪着光,看着她浅浅地“嗯”了一声,垂头小心地把丝绵袄脱下,几下叠好放在枕边。然后一抬头见她正盯着在看,问:“你看什么呀?”
“你不能看?”
“能看。”他这次笑得牙齿都露出来,颊边的月牙儿被挤成细细弯弯的模样,“随便看。”
脱了中衣,就自己按了按自己的肌肉,笑道:“做了一年多的军,已经一点不文弱了。”
凤栖打量他几眼,说:“把眼儿闭上。”
“为什么?”
“我脱衣服不许人看。”
其实都有过肌肤之亲了,哪儿还没看过!
但是女孩子娇羞,高云桐顺从地闭上眼睛,钻进被窝里。
他听见她厚缯褙子的里子摩擦缎面襦衫的声音,又听见缎面襦衫与薄绸内衫摩擦的沙沙声,心开始有点痒,但说到了得做到,于是克制着眼皮睁开的冲动,只把呼吸放得深长,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淡香慢慢地靠近了。
她的被窝铺在里面,所以得从他的被窝上跨过去。驿站的卧榻简陋,上面搭帐子的床架设计得低矮,她只能矮着身子过去,稍微一个不平衡,情急间伸手撑在他胸膛上。
他被压得哼了一声,眼皮子一直在颤动,问:“怎么了。”
凤栖先厉声说:“不许睁眼。”
看他果然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了,又觉得好奇,俯低身子说:“我被你的腿绊到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喷在下巴上,鸡舌香茶漱口水的清芬气息随着温热的感觉一道扑过来。
高云桐说:“我的腿好好放着没动。我怎么觉得你压在我身上不停地与我说话,才是故意的?”
“呸。我知道你不是柳下惠。”她笑嘻嘻说完,伸腿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又警告了他一遍,“明儿还得赶路,今晚安分睡吧。”
高云桐说:“你没吹灭灯烛吧?”
叹口气:“唉,到底是大家千金,估摸着以往从没自己吹灭灯烛的习惯?”
说:“我这可不能不睁眼了,不能摸瞎去吹灯。”
凤栖把自己的被子肩头处掖好,说:“去吧。”
灯吹灭了,外头朦胧的月光透过简易的竹编屏风,又透过纱帐,只给床上带来一点点微光。
不过凤栖的眼睛很快适应了这一点微光,而且能看见高云桐揭开帐子爬上床,学着她刚刚的模样,手撑在她枕边,从上面凝视下来。
凤栖瞪着他问:“你干嘛?”
高云桐问:“求教来了。你说,你父母让我把庚帖填了,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俩是有‘父母之命’的夫妻了?”
凤栖继续警觉地瞪着他:“我也不知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高云桐面颊背光,下颌线和鼻梁被薄薄的月光勾勒着,他支颐侧卧在她枕边,问:“是的话,我们同床共枕就是合乎礼法的咯?”
那原来不合礼法,你也没坚拒不睡啊!
凤栖对他的虚伪嗤之以鼻:“合礼法,我今日也累坏了,你既然自称君子,总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吧?”
高云桐支颐的手也放平了,像只撒娇的猫一样,只以手背支撑着下巴,涎着脸说:“想亲亲你算不算强人所难?”
第 164 章
“算!”凤栖说完, 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高云桐隐隐听见被窝里她的轻笑声。
他的胆子就大起来,可嘴上说:“哦,好吧。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凤栖闷在厚厚的被子里等了一会儿, 他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居然听见他轻轻地打起鼾来。
凤栖又憋了一会儿, 气哼哼又无处说,只能自己把闷着头的被子拉开。
刚一扭头,就被装睡的那位捧住脸蛋, 笑道:“看样子好像生气了。”
凤栖心里一松, 故意道:“黑灯瞎火的,你能看见什么?”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她脸颊上抚动, 他的指腹和掌根都有薄茧, 凤栖能感觉自己嫩嫩的皮肤被他的手指轻轻刮擦着,动作越来越柔,她心里不由一阵异样的兴奋。
然而脸上依然要绷住,又说:“你别想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