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桐很快蒙凤震召见。
皇帝拉七杂八地问了好多话题, 譬如北方的局势,义军的战术,曹铮的可信与否……又问了些私话, 譬如高云桐的妻子是否在曹铮那里, 他的父母又在何处……
高云桐整体是坦荡的,北方的局势、义军的战术不怕与人言,对付铁浮图的法子他也很认真讲了, 最后说:“铁浮图和拐子马并非无敌是人是马就会有漏洞, 铁浮图怕穿凿、怕捶击,只要训练得当, 一样可以布好小阵, 将其一个一个击毙。靺鞨原是穷国,不过仗着这几年胜仗打得多,劫掠了不少,所以铁浮图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但毕竟还是有限的,击溃铁浮图,靺鞨的军心就散了;而他们如今亦在内讧, 不如先前为了报仇而团结一心;又是贪图我国的土地,鲠着根本咽不下去,百姓无有肯真正服从的。臣以为靺鞨不足惧。”
他抬眼直视着皇帝。
如果凤震愿意摒除恐惧,像他自己演的那样肯向敌国一战, 高云桐还是愿意为了国家内部不再动荡而听命于他。
皇帝坐在须弥座上,与站着的大臣基本是平视角度,此刻却感觉有些压迫。
他微微一笑道:“你说得不错, 能打赢怎么会不打?不过曹铮么……”
他故意咂咂嘴,叹口气:“他是朕七哥的心腹, 现在七哥被俘,倒不知他是什么心态?”
高云桐道:“以臣的观察,曹将军是实心为国的忠荩之臣。”
凤震呵呵笑道:“小伙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高云桐在心里把这句话璧还,当然不至于傻到当面与凤震顶撞,只是低了头说:“臣确实看不出来。”
凤震道:“曹铮对朕的七哥忠荩,这是没的说的,但如今朝廷急需与靺鞨决一死战,收复国土,拯遗民于水火,可朕五次三番地发金牌给曹铮,他却总是慢悠悠的,叫人不得不有‘玩兵养寇’的想法啊。”
高云桐终于忍不住要为曹铮辩驳:“如今臣等虽打了两场胜仗,但事实上实力仍不逮及。所以‘决一死战’若不能胜,把骁勇的并州军和学了新阵法的太行义军都折损了,接下来朝廷更难与靺鞨抗衡。”
凤震眼匝眯了眯,笑道:“当然不是要折损。现在是要乘胜追击嘛。”
高云桐道:“是,臣也想乘胜追击,但少些兵力,更少些军械和粮草。臣此番到汴梁觐见陛下,就是想向官家讨要这些,充实并州军,也充实义军,等到时机成熟,自然可以和靺鞨决一死战了。”
凤震心里狠狠地“哼”了一声,但他城府极深,却是笑道:“本就应该的,朕早就命三司六部筹备供给河东的军饷了,并州军和义军加起来就几万人,确实不如靺鞨,朕也想拿出些禁军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凤尘》 200-210(第6/16页)
前往增援,你看如何?”
高云桐玩心思比老狐狸还是嫩些,觉得凤震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倒不由又怀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也是因为君子小人各自度人都是以自己的立场来想,所以君子往往不会想象出人会坏到何种程度的缘故。
他抬脸笑道:“那可就太好了!臣与曹将军,若有充足粮饷,士气定会大涨,也能发动更多的河东河北壮士充实军伍。若是训练有素的禁军也肯前来增援,只要照臣的阵势练上几个月,对付铁浮图一定更是碾压般的胜券在握了。多谢官家!”
凤震哈哈大笑:“高将军这是为朕的江山,是朕要谢你才对!”
他又似无意般问道:“你和晋王关系甚好?”
高云桐心中一紧,不过知道晋王处于凤震的严密监视之中,每天去了谁肯定都会有人汇报给皇帝,他只能半真半假地道:“回禀官家,‘关系甚好’可说不上,只是受人之托,去劝他敬服官家,亦自己宽心罢了。”
“受谁之托?”没等高云桐回答,凤震已经自己哈哈笑道,“朕想到了,必然是宋相!他总说觉得令七哥禅位是对他不起,又是没有办法。依朕说,没办法是真,对不起他可不至于!”
又说:“宋纲啊,就是心太软,朝廷之中,除了朕之外,就他有权开条子准许人进入晋王的府邸了。”
此刻高云桐不敢撒谎凤震头脑清楚,说不定已经都查过了。他只能低头讪笑:“官家英明,臣不敢隐瞒,确实如此。”
他不免有些紧张,他进京后先拜会了知枢密院事,而不是皇帝,从礼数上说确是大谬。
但凤震显得很宽厚般浑不在意:“唉,可惜宋相如今身子骨这样,朕也心疼万分。”
仿佛提到就想到了似的,扭头对自己身边的宦官道:“给宋相送一支人参去,还有一锅御厨炖的老母鸡汤,让他好好补养身子。”
等高云桐告退之后,凤震脸上温善的笑意才立马褪尽了,眼袋微微抽搐,对左右道:“唤太子来!”
太子凤杭一进门就感觉到父亲的怒气,他敛着声音问道:“爹爹……何事这样生气?”
凤震道:“我年岁已经大了,如今想要这片江山,也都是为了你。”
“是。”凤杭越发弓了腰,“儿臣知道爹爹的一片苦心,也不敢不每日惕厉。”
凤震方道:“如今朝野人心浮动,只怕那瘫了的宋纲也有异心。”
“啊?”
凤震说:“他一直是以我的恩人自居,好像我堂堂吴王是因为他的扶助才有资格当上皇帝,所以在国策上一直对我指手画脚、喋喋不休,甚至是要以枢密院而揽三司职权。好不容易把他累瘫了,哪晓得不安分!这次高云桐入京,估计就是他弄过来的,所以高云桐不思量面见君上,而是先私下去拜访他!”
“我怎么知道的呢?”他自问自答,“因为宋纲不甘在一棵树上吊死,眼见我现在不怎么肯事事听从于他了,便又开始动你七叔的脑筋,大概想着废立君王均由他说了算,将来权势自然高不可测。呵呵……他开条子让高云桐私下联络了晋王,高云桐又在朝廊中大谈特谈宋纲主战的意思,大约是想架空我之后便能为所欲为!”
太子凤杭当然也是义愤填膺:“宋纲老儿用心太毒了!这是我们凤家的天下,不是他宋家的!”
凤震道:“但他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而我在汴梁根基不稳。”
他忖度了片刻道:“我叫人给那瘫子送了老山参和母鸡汤,以后每日赐下,你也帮我时不时过府问候宋纲去。”
“爹爹何必对那老儿这么厚待!”
凤震说:“你还嫩着!凡事多学着些。”
接着才微微一笑:“我问过御医,他这种中风并非阴虚引起的,而是多日操劳、睡眠不足、心力憔悴引发的,是谓‘肝风内动’,服参正好拱动虚火,再加老鸡油腻,影响脾胃克化,看似是补益,却是把人往死里‘补’。”
“啊!爹爹高明!”
凤震道:“不过也仔细,御医我是严格交代过的,不会透露半个字。现在宋纲诊视都是派御医前往,当也要当心他家人病急乱投医,请了什么野郎中来。你往宋府,表一表朝廷、太子对他宋纲的关切爱护,也多多查看家中有没有其他人色,如果不是御医在诊治,就拿出身份把人赶出去!”
凤杭道:“儿臣明白!到时候只管说:‘哪里来的野路子,怪道宋相总是治不好!’再把御医调来便是了。”
凤震拈须点头:“还有,赐下的参与鸡汤,多念几句‘皇恩浩荡’,连哄带逼地也要让他吃下去喝下去。他早点归西,我这里还有好些事情要办起来。不过千万不能露半分马脚。”
“儿子省得!”凤杭又问,“那么七叔那里,也要斩草除根吧?”
凤震道:“自然,但是我无辜杀弟总归会是个污点。凤霈又是个养生惜命的,除却好色别无弱点。我给他送过几个美貌妾室、风情家伎,他好像都警觉得很,不大肯沾身,更没有声色犬马一味偏宠。”
凤杭恨不得把这些碍事的一个个全尽快处置掉。但父亲不肯留把柄,给他那“圣君”的形象抹黑,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说:“晋王现在是没脚蟹一般,就让他再享两年福吧。”
又问:“那个宋纲信任的高云桐呢?听说曹铮也很信任他呢!”
凤震道:“那个小子年纪太轻,看着聪明,到底历世太少,容易被哄。先留他一段时日,毕竟他如今名声响亮,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好处置他;再者我们要与冀王谈和,手里也要有些筹码,这高云桐领的反正是些土匪,若能打些小胜之战,我自可以不和冀王认账。倒是曹铮是个大麻烦,而且与高云桐、宋纲大概是同枝一气的。得赶紧借靺鞨之手把他处置掉,他那支并州军还是很骁勇的,你及时去并州接管,到时候想往南指就往南指,想往北指就往北指,岂不快哉?”
凤杭倒不似凤杞般懦弱,没见过真正血与火的他,对执掌兵权还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笑道:“如此甚好!儿子心里也有个将军梦呢!若能为爹爹做个打江山的李二,也不枉此生了!”
凤震脸色一变,但只瞟了儿子一眼,阴阳怪气说:“可惜你没什么好兄弟。”
凤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等出了文德殿殿门才一拍自己的脑门:“哎!我怎么拿李二自比!犯了忌讳了!”
李二是李世民,打江山是一把好手,杀兄逼父也是一把好手。
凤杭欲拿李二自比,他人看来当然是矮子穿木屐自高自大,他自己只想:以后在老头子面前说话还是要小心些,这疑心病重的,连亲儿子都要掂量三分。
不过转念又想:李二有一群兄弟,而且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老头子只剩我这一个儿子,我就是痴的傻的,他屁股下面这个须弥座也迟早是我的!
于是又得意扬扬起来。
第 205 章
高云桐并不敢在京城久留, 不仅担忧北面的局势,而且也有些思念妻子。
但此来京城,皇帝的意思暧昧不清, 他也不知该不该信这位新官家的话;而缠身的事务却明显变多了, 一时间想走却走不了。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凤尘》 200-210(第7/16页)
宋纲不知是否由于年纪大了,小中风的情况非但不见好转,反倒有愈加严重的趋势, 每日颤颤巍巍、口齿不清。偏生他又好强, 还要叫人扶起半躺半坐着处置一些他认为紧急的朝务,用歪斜的嘴巴努力地吩咐着:“不能……不能耽误!北边……不能耽误!”
而以弱女子之身勉力支持全家老小吃喝拉撒睡的沈素节的娘子, 日渐憔悴焦躁, 在高云桐再次去探望她时,抹着眼泪说:“我想离开汴梁,可也不知道往哪儿去。朝廷连出京城的凭由都不发给我,这一大家子人该怎么出城呢?”
高云桐还没敢再去晋王府上,怕又招眼,好在晋王虽然苦闷,倒没有急迫的情况。
他只能暗暗找到曹铮所说的那几个在京做小官小吏的内应, 分头发蜡丸帛书给他们,与曹铮通信说明汴梁此刻的情况。
因着两地距离不远,曹铮也很快就回了蜡丸过来,道是凤震一直在催他出兵, 他不得不一再解释推脱,然而也知道这样不肯遵谕,名声会变得极坏。
短短的一纸绢书, 也读得出曹铮的无奈。
只是就为这点小事,又不至于做出叛逆君王的举动来。
这样波诡云谲的朝局中, 凤震却显得很敬重高云桐一般。
宫中宴大臣,他特为把高云桐叫过去,以皇帝之尊亲自捧来卮酒,又对满脸羡慕嫉妒的座下群臣道:“这是北狩的七哥未曾好好善用的沧海遗珠。幸甚至哉,给朕捡着了!七哥不会用人,下场如此之惨,而朕则当对高将军信任无疑!国家北伐,艰难至极,但有高将军在,朕也就放心了。高卿请满饮此杯!”
高云桐连称不敢,亦不喝那酒。
凤震道:“太子,请替朕帮高卿抬一抬臂。”
新太子凤杭便偏身过来,一脸笑容,抬着高云桐的肘部,道:“高将军请满饮此杯!”
高云桐又不能抗着使力,不情不愿只能喝了一杯。酒水入口辛辣,他喉咙一带像被灼过一样,热辣辣一片。
而后耳朵里是逢迎之臣的笑声:
“官家对高将军的知遇之恩,古来难得一见!”
“君臣做到这个份儿上,怎么不叫人羡慕!”
“这事必然要万古流芳啊!高将军日后在河东打靺鞨,怎能不感念君恩呢!”
…………
高云桐酒量还可以,但出宫还是有些醺醉了,踉跄地雇了一辆牛车,刚刚上去,就一并挤上来两个美人,都穿着宴上教坊司官伎的半透舞衫,巧笑倩兮,道:“奴们来服侍将军。”
高云桐只顾着摆手,但此刻乏力,又不宜对娇滴滴的女子使蛮力,推了几下推不下车去,倒是那烈酒慢慢从胃里翻腾上来,在别家的车上他只能忍着不吐,脑袋里一片晕胀。最后只能抱胸垂头护着自己,对她们温软的双手触而不觉。
等到了他租赁的客栈,两位官伎有些诧异:“啊?堂堂高将军就住在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才该是我住的……”
进屋简陋,他的行囊亦很简陋,眼见两个小姐要往寝卧的那间去,高云桐指着外屋:“你们服侍到这里就可以了,请回吧。”
其中一个笑融融抚了他胸口一把:“这样子回去,奴们岂不被骂死?怎么,高将军嫌奴奴不够漂亮?”
另一个掩口道:“即便不漂亮,我俩也有手段叫男人舒坦。您不试一试?”
高云桐心里不忿,恰好一阵酒气涌上来,他也不再忍了,就近的那个正好凑过来要“服侍”,他“哇”的一口,把肚肠里的秽臭酒肉都吐到了那个小姐的销金红裙上。
教坊司小姐再好的涵养,脸色也立刻难看起来。低头看到自己湿漉漉、臭烘烘的新裙子,顿时什么心思都要先撇开,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哟,真是醉得厉害。我去要点水洗一下。”小心提着裙子,不免也觉得作呕,强忍着赶紧到客栈后天井里打水冲洗去了。
高云桐对另一个说:“我吐了嘴里难受,你既然要伺候我,给我打点漱口的温水来。”
等她一出门,他就“砰”地进屋把门反锁了。
虽然他自己也脏兮兮、臭烘烘的,但顾不得太多,强撑着硬喝了一杯凉茶,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然后把寝卧一顿收拾,与曹铮往来的书信全部在蜡烛上燃尽。
找到一张凤栖写给他的油绢,却不舍得放在火焰上点着,忖度再三,裁掉一半烧掉,留下一半放在贴身的小兜里。
上面她用隽秀的蝇头小楷写着:
“合眼风涛移枕上,抚膺家国逼灯前。
咫尺琵琶亭畔客,井梧嘉树应难眠。(1)
妻栖谨书”
这样的胸襟情怀,他还不曾在其他女孩子身上看到过。他似乎能透过诗句,看到她在灯前凝然的模样,也仿佛听到她对他艰难处境的理解。
世间知己应如是。
他的愤怒和彷徨,往往会在读到她的句子的时候被浇灭,心境会慢慢平复。仗剑天涯,走一条艰难卓绝的路也终于有了动力。
第二天醒来,高云桐浑身发寒,揉揉头爬起身一看,自己竟握着凤栖的一句诗和衣而卧,将就着睡了一晚。
头里还在胀痛,突然听见门外小声:“……是,他就在里面,昨晚醉了,愣是不让奴们进去。”
他顿时警觉,没穿鞋子,悄然走到门边,从简陋的门缝里往外看:昨日来的那两个官伎一夜未曾离开,大概是蜷在一旁耳房胡乱睡了一晚;被他吐脏裙子那位,裙子上水渍未干。
另一边说话的是个陌生人,看不清面孔,瞧着也很谨慎,点点头就离开了。
高云桐心道:两个官伎,若只是随性派来伺候,被拒之后回自家教坊就是了,居然能等候彻夜,只怕居心叵测。
他越发警觉,再次巡睃了一遍屋内,又仔细回顾自己昨晚在宫宴有没有说错话的地方。正想得头疼,突然又见人进院来,口里喜融融大声道:“高将军是住在这里么?”
民人居住的客栈粗陋,一个锦衣堂皇的人突然进来,张口闭口就是“将军”,无论店家还是住客都没见过这般架势,纷纷躲在门窗后,又悄悄开了一条缝隙往外偷看。
高云桐看他衣冠,知道今日是肯定躲不开的,只能耐着性子等敲门三遍之后,才“哗啦”拉开门闩,捂着头,一副宿醉刚醒的模样:“哪位找我?”
来人四顾一番,皱眉说:“高将军怎么住这么背晦的地方?”
又笑道:“咱是太子殿下派来的,请高将军往汴梁禁军营中一顾。”
高云桐想起皇帝凤震曾提过要从禁军中选派人马往河东支援的事,先还以为是随口一说,今日来人提到,他倒吃了一惊。
禁军是朝廷最精锐的部队。号称八十万军队,实则大约四十万人而已。其中一半驻扎京师四边的州县,拱卫京城;一半分散到各军镇要地。
但汴梁城破时,禁军实在算不上骁勇,拱卫京师的人马被敌人灭了五六万,四散奔逃或被俘的还不止这个数。如今的禁军很多是凤震由江南厢军中简拔.出的,还有一些招募招安的,从皇宫禁卫情况来看,禁军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凤尘》 200-210(第8/16页)
一个个倒是个子高大、身体剽壮,但是与原中央禁军能否和谐,也是存疑。
若其中近半都是凤震自己带来的人马,如今转道河东让高云桐训练后上战场杀敌,这样的队伍肯定很难驯服。
但这么多人马,却也让高云桐有些心动了:河东几场仗打得是很漂亮,但人员不足、训练也不足,很难持久作战,所以只能靠奔袭奇袭来获胜;但朝廷禁军是训练有素的,若能给到五六万人,由他特训对付铁浮图的战术和战阵,再加上并州军和太行义军,打靺鞨二十万人胜算当然更大。
他只犹豫了一下,马上说:“好!我换件衣服就去。”
颇有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态。
朝廷禁军也分不同执掌,这次带高云桐所去的,是天武军一支。其间有步军、骑兵,一个个都经过“招简等杖”(用木梃统一测量身高)的选拔,高云桐远远地看到正在操练的军卒,一个个高大威猛的模样,心里不由也一阵激动。
等他进到校场里面,突然发现正中帷幄里坐着的,是穿着明光甲胄的新太子凤杭。
凤杭其实有些文弱相貌,不过裹进甲胄里,多少增了些英气。他对高云桐笑道:“高将军,你来挑人了?”
高云桐只能给太子行了礼,期期艾艾道:“臣……是来挑人的么?”
凤杭笑道:“自然!陛下的意思,要用禁军渡河,充实对付靺鞨的军力。高将军所训练的并州军和太行义军现在人员不足,但水平不差,禁军若能也得训练,再与并州军、太行义军一道北伐,想必那靺鞨也不足为患了。”
高云桐心中一阵热血沸腾,一时竟顾不上想其间可能存有的问题。
他点点头,转而看向校场上那些看起来高大、勇武、整齐的天龙禁军,心里想:要是真能训练出这样庞大的一支队伍来,所谓的铁浮图、拐子马,确实何足畏惧?!
第 206 章
高云桐把自己琢磨出来的对付铁浮图和拐子马的阵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禁军天武军。
人员素质最佳、最为精锐的天武军, 是他心中能对抗靺鞨的最佳利器。
他还是天真乐观地想:凤震因为现在政权不稳,怕外患之余还有内忧,所以牢牢软禁晋王、不断逼迫曹铮进军、看住沈素节的妻儿不让出京, 也与靺鞨虚与委蛇, 但背国和谈的事都是自己和周蓼等人的推测,还不能坐实就是凤震的罪行确凿了。
他一直的理念:仗不是为某个皇帝打的,而是为受苦受难的沦陷区百姓们打的, 为山河社稷打的, 自己能多些兵力,也就意味着多些机会。那么有朝廷的精兵加持, 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 总不该弃而不用,靠自己那点儿人太难获胜了。
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了他去过宋纲那里,而且不仅不以为意,反而愈发厚赐了宋纲,高云桐也放下心来,以弟子的名义时不时去宋纲府上拜望。
宋纲对他训练天武军的事也大加赞赏,认为是大大有利朝廷的事。不仅如此, 还建议他把练兵的想法、策略写下来,带这批天武军到河东之后,朝廷可以继续训练下一批,源源不断地输送兵力。
高云桐见宋纲这些天确实脸色红多了, 喉头拉风箱般的喘气也也好多了,大约是御医和补药的功效,心里亦为他高兴。
闲暇时间虽然不多, 还是“三更灯火五更鸡”,省出睡眠的时间来写练兵的策论, 疲劳是疲劳的要命,但因为有一腔热血凝结在心里,每日依然是精神十足,白日练兵,晚上写策论。
写出一个章节,就拿到宋府给宋纲过目。
呕心沥血,几天时间眼圈都凹陷了,让宋纲都不忍心,劝他道:“嘉树,你也不用这样拼命,不急在这一时,你现在是河东胜利的希望,一定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
当凤栖听说高云桐回到磁州的消息时,三万天武军的人马已经随着他一同度过了黄河。
凤栖已经提心吊胆了很久,终于听说他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而且带着这样大的一支队伍,也不免有一些惊喜。
曹铮笑道:“这段日子,第一次见你笑得如此舒心,老夫每每见你们这对小儿女的模样,好像自己都年轻了几岁。”
又打趣说:“等他进城,先给他放三天假,让你们‘小别胜新婚’。”
凤栖脸蛋一红:“哪个有空理他!”身子一扭,跑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心里一直默默算着行程,也从曹铮那里打听着行程,随着听闻天武军一天一天接近磁州,她也一天比一天高兴,翻出了许久不穿的轻薄襦裙,一件件试过去。
还想着见面之后要如何问他“久别不回”之罪,又如何“惩治”他才好玩。
但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天武军的大部队到了离磁州不远的相州,才突然传过来一个消息:说是太子作为监军,随高云桐和天武军一起前往河东。并对曹铮迎候的规模,布防的安排都提出了很细致的要求。而且按照规矩,曹铮要脱掉甲胄,换穿圆领绛袍,他与亲兵均不许带兵器,到磁州城郊三里跪迎太子凤杭。
曹铮脸色有些不好,可不能拒绝,只能乘车到了郊外,搭了一座迎候的营帐,围起一圈辕门,按着他的身份换穿圆领绛袍。
预计时间过去了两个时辰,曹铮在大太阳底下晒得热汗濡湿了官帽,旁边几个亲兵都看不下去了,劝道:“将军,您先进去歇歇吧!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热,端阳过后简直就是三伏了一般,裹着厚厚的官服,身子骨怎么吃得消?等远远瞧见太子来了,卑职们再进营帐叫您出来。”
曹铮眼睛一瞪其实这些是他最信任的人,是可以说些心里话的:“太子讲礼数,你们不想想为什么?我与‘北狩’那位的关系尽人皆知,这会子难道为礼数不周因小失大?!糊涂!”
不错,礼数不周是小事,但太子亲自带禁军前来,名义是“监军”,实则他才是军队的主管。将来若太子指挥有不妥的地方,曹铮只能据理力争,不能把自己的队伍填送了进去。预期道将来八成会有龃龉,现在还是尽量保持住恭敬,不太早落人话柄吧。
好容易等到太阳下山,才等到太子的行驾:金根大车,雪白的驷马拉着,后面的仪军穿着极漂亮的铆钉布甲,刀枪剑戟林立,一个个手中的腰刀或宝剑上都饰有金玉宝石仅看这副仪仗,就富贵已极。
北地的人现在吃饱饭都难,心里难免都有些不忿。不过这位是太子,未来的国君,似乎奢靡一些也没什么,也无可指摘,只能在肚子里暗骂两句。
等太子车驾进了辕门,并州军伍齐刷刷下跪,而曹铮立在门边弓着身子,叉手深深揖,朗声对车里的太子道:“臣并州节度使曹铮,恭迎太子法驾。”
半日没有见太子金根车的帘子卷起,倒是隐隐听见里面一声“哼”
曹铮心里是明白的,向身边人一使眼色,他的副将替他发声:“请太子殿下饶恕则个。曹将军之前和靺鞨作战,腿受过伤,不便于屈膝。”
车里鬼寂鬼寂的,好像里面并没有坐着太子凤杭一样。
曹铮咬了咬后槽牙,终于对两旁的人说:“来,扶臣一把。”
颤颤地在两边的扶掖下,艰难地弯曲了受伤的腿,忍着疼痛跪了下去,身子躬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凤尘》 200-210(第9/16页)
下磕头,受伤的腿筋牵拉得过电般剧痛。幸而曹铮武将出身,性子坚毅,这点痛还忍得住,于是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
这时里面才传来凤杭爽朗的笑声:“哎呀,孤打了个盹儿,你们怎么不扶着曹将军呢?”
片刻后车帘卷起,露出穿着赤色太子公服的凤杭,笑意融融,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他又说:“快扶孤下车,孤要亲自搀曹将军去。”
当然不需要他的惺惺作态,曹铮已经被他的亲卫扶了起身,尚在踉跄,凤杭假模假样上前托肘扶了一下,又训周围的并州士兵:“怎么搞的?曹将军这把年纪了,你们就让他在太阳下干站着?万一晒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真是饭桶!”
被骂的人不能不解释:“曹将军坚持要亲自恭迎太子,不肯到帐篷里休息。”
凤杭才又道:“那是孤的不是了。中午太阳厉害,车里闷热得厉害,所以在行驿打了个中觉,哪晓得忘记派个人快马来告诉一声。”
曹铮只能说:“不妨事,不妨事,还未到小暑,不算很热,晒晒太阳也是挺好的,臣自中了靺鞨的暗箭之后,天气一阴一湿伤口就隐隐作痛,倒是晒晒太阳舒服些。”
又道:“天色将晚,想必太子也饿了。磁州城方遭兵燹,存粮有限,臣简单备了些晚膳,怕太子嫌简陋,先在此告罪。”
凤杭爽朗笑道:“孤晓得,不妨事。只要有饭填肚子就行。”
于是一行人甚至都不及到精心准备的营帐里坐一会儿,太子就重新上了金根车,由车里两个美人儿打扇奉茶,后面浩浩荡荡一群人,随着曹铮那里引路的车辆往城里而去。
曹铮跟在太子法驾的最后,把一行人色整个看了一遍,眉头锁着,问其中最后一名仪仗兵:“请问……游骑将军高云桐在哪里?不是说他伺候着太子一道回来的么?”
那仪兵说:“哦,高将军啊,太子打发他在后面督运粮草。这次来了这么多天武禁军,肯定不能像河东军一样吃点杂麦黑豆凑合打发肚皮就算了的,粮草重要,自然给重要的人来负责。”
话也不错。但曹铮未免更有芥蒂了,此刻不能做声,忍气吞声跟在队伍最后。
城门打开后,城中也布置了一些夹道欢迎的百姓,不过对监军的太子,大多数人有气无力,虚应故事。太子凤杭心里也有些气,甚觉曹铮的怠慢。但他和他父亲一样,是城府深的人,面上毫不显出,一路微笑着直驶到了收拾齐整的太子行馆。
大宴确实也简单,但其实已经是磁州可以拿出的最好的饭食了:白米、白面,以及做成的糕点,各式熏鱼、腊肉、风鸡、鹅脯,时鲜的蔬菜、水果、干果……堪堪地也摆了一桌子五颜六色的。
然而太子亦觉得吃得寡淡无味,但也不说,挑拣着随意吃了几口就说“饱了”,也不理睬曹铮的劝菜,淡然而坚决地摆摆手:“真的饱了,不用了。”
曹铮默然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与这位太子说点什么,最后只能突兀问:“请问,游骑将军高云桐,是与太子一道来磁州么?”
凤杭眸中寒光一闪,旋又笑道:“是啊!他可是我父皇最看重的人,这次交付五万天武禁军,就是打算好好对付一下靺鞨人的!”
曹铮到此刻才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高云桐蜡丸中写了这件事,看来是真的只是多了个监军,如鲠在喉,不过忍一忍也就罢了,现在训练有素的士兵多么难得!恰又是靺鞨人最害怕过的南方炎夏即将来临,若用好此时打好一役,整个河北的形势就会逆转来。
他举杯道:“如此,臣这一杯酒真要感念圣恩,感念太子大恩!”
太子连酒杯都不肯举,半冷不淡地说:“这是为家国而战,何须曹将军言谢?曹将军毕竟是为我凤家的天下,有这份忠君的心意就成了。”
好像在说曹铮僭越管事。
曹铮垂头,嘴角抽搐了一下,强笑着说:“太子殿下这话,叫臣惶恐极了。太子殿下不喝,臣也必须满饮此杯,表示臣对皇恩浩荡的感激涕零!”说完,一仰脖把酒喝了下去,酒水甜而略辛辣,他胃里却是一阵阵酸苦泛了上来。
席间,凤杭出门如厕,小声问自己身边的人:“这座行馆,四处都查探清楚了吗?”
“查探清楚了,挺‘干净’的。”
“哪个‘干净’?”
太子亲卫笑着低声道:“就是太子想的那个‘干净’,所有原来行馆里的人都遣出去了,如今里外都只有我们的人。这次太子法驾是一千人,谅他也不敢做出悖逆的事,太子稍微注意些就行了;赶明儿五万人驻扎城外,再调五千进城护驾,曹铮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脱如来佛的掌心了。”
凤杭露出笑意,净手后到了圊厕门外,点点头:“小心还是要小心。那可是只老狐狸了!”
走回去的路上,隐隐听见角门那边有人在拍门。
凤杭使了个眼色,他的亲卫便往角门走,一会儿听见女子清亮的声音:“请问,曹将军的大宴还没结束么?”
他的亲卫回答:“没结束呢。”
“那……高将军在里面么?”
“不在,怎么了?”
那清亮的声音有些犹豫:“我……我以为他在,只是想问问什么时候大宴结束。”
“你是什么人?”他的亲卫调笑道,“好像……曹将军请的教坊司乐伎已经就位了,你是迟到了么?”
她的声音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看你打扮也是堂堂的武职,怎么说话这么轻薄?我是谁用不着你管。”
这娇声带着薄怒之后突然显得虎里虎气的,有种别样的可爱。
太子凤杭突然心里痒痒起来,低声道:“赶紧去看看!”
也不等身边人劝说,拔脚就往角门方向而去。
他健步如飞,终于赶在她身影消失前在门口叫了一声:“兀那小娘子,你留步。”
那纤纤袅袅的背影在小道上顿了顿,而后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在角门的羊角明灯下,笑得很认真,把温善和蔼的一面表现了出来。
但那背影瞟完这一眼并未停留,转身继续向前走。
“小娘子留步。孤说话,你没听见么?”
太子身边的亲卫狐假虎威地说:“小娘子,这可是我大梁的皇太子!还不过来跪拜?”
那影子再次转脸,不疾不徐,好像毫无惧怕:“朗朗乾坤,我管你是谁?你是太子,甚或是皇帝官家,也没有在大街上拦着良家女子不让走的道理。我又不是在公堂上,又不是在会面时,为什么要巴巴地过来拜你?”
转脸又走,步伐都没有因紧张害怕而加快分毫。
太子此刻在人家的地盘上,还不敢造次,只能说:“你不是问高云桐么?你过来,我告诉你。”
她果然又回头了。
街边灯光不亮,只有天上明月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回转的眸子一闪又一闪的,仿佛在思忖着什么。
一会儿,她就旋踵,一步步朝太子公馆的角门而来。
第 207 章
走近了, 太子凤杭就认出这个小娘子是在哪里见过的,不过他身边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