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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尘 未晏斋 41441 字 17天前

并没有人知道,高云桐强撑着回到自己的营帐,看到了一样倾颓无力的曹铮,他顿然双眸盈盈,颤着声说:“曹将军……我们回磁州吧……”

“怎么?磁州怎么了?”曹铮从半躺的状态一下子坐直了,额角覆着的湿手巾一下子掉落到他的怀里。

不用高云桐回答,曹铮也立刻想明白了:“所以……温凌偷袭磁州的情况可能是真的?”

高云桐的爱妻在磁州,他亲手带出来的太行义军也在磁州。

他此刻摧心折肝的痛,曹铮刹那感同身受。

“那就……回去。可是……来得及么?!”

来得及,来不及,凤栖那里已经必须得先应对疾驰赶来的温凌大军了。

把太行义军都放出磁州城,看起来磁州已经多半是老弱妇孺,没有多少守军了,但实际上更多的人在磁州之外的群山峻岭之间,起到了更好的守卫和传递信息的作用。

她展开飞鸽传来的耿大哥的“书信”,上面拙劣几个字,更多的则是圈圈画画。但她看得懂,合上那粗麻的“书信”,她用高云桐留下的沙盘和棋子细细地摆布起来:

温凌的骑兵速度飞快,但骑兵对补给和休整的要求很高,而河东一片早已坚壁清野,城外的百姓均逃入山林,聚啸寨中,形成可以遥遥呼应的一体,哪个山头看到铁骑疾驰而过腾起的烟尘,就立刻用呼啸声传递信息给各座山寨,于是设下绊马索、铁蒺藜,在细流的溪水里拌上草乌水、红砒水,在靺鞨骑兵倦极入眠的时候一遍又一遍袭扰。

这些法子,虽然给靺鞨骑兵造成的损失并不大,但是沿途而来,食不果腹,水亦不敢乱饮,晚来睡觉还睡不安生,一个个疲惫不堪。

所以,凤栖很快得知,温凌带的这支骑兵被拦阻在相州之外后,没有再能前进下去,然后竟然转道往西边的洛阳去了。洛阳靠近黄河,有水岸阻隔,也有山脉阻隔,要从洛阳作为突破口,无论往北到晋,还是往东到河北,都不算容易。

凤栖长舒了一口气,对身边陪伴的义军家眷们笑道:“看来,能拖上温凌好一会儿,估计曹将军和我郎君那里也会很快得到温凌偷袭的消息,只要拖住温凌不马上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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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下,援军一到,他背腹受敌,也只有跑路一个法子。”

“不过,我家男人是守在飞狐陉和蒲阴陉那里的,”一个妇人道,“他给我递了家信,说应州忻州那里好像不太平。”

“应州忻州那里怎么了?”凤栖不由注目过去。

那妇人摇摇头:“就鸽子腿上几句话,具体也不知道,好像是……也有兵往那里赶。”

凤栖心里不由一懔。

应州是北卢的地界,早早就被靺鞨拿下了;忻州也被温凌打了下来,但是后来因为总不能破并州,忻州被屠之后几乎没剩什么男人,小小一块也没什么好守的,处于一种放任自处的状态。唯只那个朝三暮四的郭承恩,活脱脱一个三姓家奴,夺得更北的云州之后就投降了靺鞨,难道是郭承恩又觊觎此刻曹铮不在并州,想要带着靺鞨人前来偷袭了?

若是郭承恩带着幹不思从云州挥师南下,走之前云州到应州,应州到忻州,忻州到并州的一条线路,就可以轻松拿下太行八陉,再借重地势的优势,反攻河东河北。

可惜她这里消息还是慢了点,无法确知。

凤栖只能命令城中斥候从滏口陉赶往并州,由留守在并州的副将等再往北打听消息,并且要随时做好守城战斗的准备。

凤栖很冷静,她在沙盘上仔细又筹谋了一会儿,觉得虽然危险四下慢慢进逼,但还不至于立刻就让她这里陷入万劫不复,还是可以慢慢调遣,把磁州和并州这两座城守好的。

但她唯独没有算到,京里她父母的一个错误决策,加上伯父的阴险计策,勾结了温凌给了她当头一击。

没几日,一个靺鞨使者拿着“节”,傲慢地出现在磁州城下。

凤栖想了想,叫放那个使节进城,一番搜找之后,他身边只有硕大的一只匣子。

使节笑着用不娴熟的汉语说:“不用翻了,我晓得如今磁州城里没多少男人,多是些娘们掌事,也没兴趣跟娘们会面谈事。只是受冀王之命,把东西交给城里的燕国公主凤栖。”

这样连名带姓加封号的叫法,传过话来,让凤栖心里一“咯噔”。

她不免有些忐忑起来,想到温凌的残忍无情,也未免惴惴。

死遁已被他看穿,瞒不过去,那么接下来只能看他到底要出什么招数。

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凤栖心想:他又能如何呢?无非是大军压境,但只要磁州不被他攻破,他又能飞进来把她抓走?!

“匣子里是什么?”她问。

回复她的人有点支支吾吾:“是……是……”

“是什么?有危险么?”

“没有危险,但……有点恶心。”

凤栖眉一皱:“既然给我,恶心就恶心吧。拿来。”

匣子打开,一股酸腐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凤栖用绢子捂住鼻子,定睛一看,里面是一根手指。手指上戴着精致的翠玉戒指,留着修长的指甲。

那戒指,她瞧着眼熟。

颤着手拿起一旁沾着血污的帛书,上面是温凌的亲笔:“爱妻凤栖,别来无恙?令姊凤枰,欲嫁往晋阳张家,被为夫截获。卿未合卺,姊何有心出嫁?盼卿复言。为夫思卿如狂。”

第 224 章

凤栖的心战栗起来。

未嫁在家时, 母亲地位低贱带来的自卑,加上父亲的宠爱,使她成了个孤僻任性的小女孩, 与其他姊妹并不和谐。但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 心态又早已不同了,姊妹间鸡毛蒜皮的细碎事,如今想起来没有一件值得计较。反倒是家人间互相扶助的亲情, 患难与共的信念, 比以往都要深刻。

她不觉已经泪流满襟,擦了擦面颊后, 深吸一口气说:“好的, 我见那个使节。”

使节傲慢得很,跟着进到城中西营里坊,一路弯弯绕绕到了凤栖居住的一套民居里,嗤然笑道:“啊?燕国公主住在这个破地方啊?”

往里走,大多是女眷了,不过一个个健壮高大,面色黝黑, 倒不乏威风。

进入花厅,只见一面屏风挡着,隐隐能看见竹丝屏面后绰约的人影。

使节笑道:“哟,还拿个东西挡着啊?连见面的勇气都没有么?”

屏风后传来凝然的一声:“把屏风撤了。”

使节见几个健妇搬走屏风, 不由往后注目,只见一个娇小而美的女子端坐在正中的圈椅上,青缎袍子, 松绿披帛,缁绫褶裙, 微露出一对凤头履,一身衣裙都没有织绣销金等装饰,肃穆简洁里却透出一些威严。

而她头上,亦只是一顶乌纱冠子,寥寥的青金石与碎米珠做围花,拢着明月般一片青玉镶在冠中,但不肯用一朵鲜花,孤月出岫般衬着云一般的浓发。

使节心想:这么清雅绝色,怪道大王思之如狂。

凤栖道:“我自然不怕见你,只不过想知道你们家大王晓得你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燕国公主的真容,会作何想?”

她微微眯眼,眼睛狭长,就显出的凛冽目光来。

那使节不由就矮了三分,垂头躬身道:“是冀王特意吩咐,瞧瞧公主如今怎样了。”

凤栖道:“公主好得很,不劳他挂念。如今战场上相见就战场上相见便了,血呼拉杂地送这些恶心玩意儿来是什么意思啊?”

似怒不怒,把那匣子连同里面的东西丢在使节面前。

手指滚落了出来,半凝固的鲜血也蹭在地上。

使节弯腰把手指捡起来,笑道:“公主啊,这可是令姊的手指,您可爱惜着点!虽然断肢接不回去了,也可以做个念想。大王说,公主日日看着呢,也对夫主有个惕厉,知道个顺从敬服的意思。”

凤栖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笑一阵后道:“你家冀王是真不知事儿呢,还是装不知道?我的夫君如今可不是他了。鄙邦虽有些老古板讲些‘从一而终’之类的馊话,事实上再醮的女子多得是我和他只是昏德侯硬凑在一起的,冀王看不上我,咱们也不是任何实质上的夫妻,昏德侯被俘,当年的指婚想必也算不上数了。所以呢,我们一拍两散,各自安好。请他不要满世界地‘吾妻’‘卿卿’地叫,叫人听起来还以为堂堂冀王娶不上老婆,只能缠着人家的浑家也未免太恬不知耻了。”

使节脸色变了变,但也撑得住场面,说:“我家大王说了,人谁无过,王妃只要肯拿磁州献给大王,出门投降,大王便既往不咎,最多也只蒲鞭示辱,略施教训,绝不要王妃的命。不然的话”

“错了!刚刚还晓得叫‘燕国公主’,怎么突然就昏头叫什么劳什子‘王妃’?”凤栖凤目一睁,打断了他,“你再满嘴胡吣,我先给你‘蒲鞭示辱,略施教训’,免得你不会说话,惹人笑话你无知如孩童。”

使节笑道:“王妃赐罚,小臣岂敢不接受?不过令姊这几天哭得凄楚,不仅是丢了根手指疼得厉害,也怕大王再一块块剁她的肉给王妃送来 一个女人身上能有多少肉呢?手指只够剁十天,其他地方剁上一个月就该剁完了吧?”

凤栖心里一阵刺痛,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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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的脆弱露在使节面前,只冷笑道:“你跟温凌说,这样子流氓无赖的做派要留千古笑柄的,他还是老老实实打仗,无论输赢,人家还敬他是条汉子。”

使节笑道:“自然也少不了扎扎实实地打仗,譬如卫辉府那里,好好揍了曹铮和高云桐两位一顿,不知道他二位命大不大?当然,即使这回命大,下一回也不一定命大,毕竟,大王想要他们死,他们决计活不了。公主若是再醮一次,只怕就更不值钱了前次只能嫁给囚徒出身的男人,下次大概只能在冀王的营伎帐下凑合余生了。”

凤栖心脏一跳,却不敢露怯分毫,只是笑道:“曹将军是什么人!他要是输了命,还不被你们满世界宣扬?大概就以为北地属于你们了?现在你不过是来咋呼我罢了。你和冀王说吧,我更无畏惧,他要磁州,请自己来取;他要动我的姊姊来威胁我投降献城,全天下都晓得了他不敢打,只敢做个绑匪!”

当然不会答应他投降的事,两个人你来我往耍了一会儿嘴皮子,其实是使节意图瓦解凤栖的意志,尽快让她崩溃,因而言语恶毒,句句攻心。

凤栖今日不在打仗,胜似打仗,不在防守,胜似防守,半个时辰的会面结束,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娇声道:“得嘞,说了半天,也没啥正经有用的话。还是请尊使先去休息吧,城里没啥大鱼大肉的,您也别嫌弃吃得不好。”

打发了他离开。

等人离开,她一腔子劲力全都泄掉了,头里一阵剧痛,撑头垂泪道:“天哪……”

四下消息不够通畅,她和磁州几乎都是浮于战乱中的孤堡。

各处太行义军,只知道传递靺鞨军的消息,还不通文字,写得勉强能懂,不够细致;高云桐和曹铮的消息得来更慢,甚至连温凌所说的那一仗的输赢都知道得不确切;汴梁那边来的消息是各地递铺飞传到中央的,本来是最重要也最准确的,现在却最不可信,她两眼一抹黑,连爹爹的现状都不晓得。

因这股子茫然,硬撑的精气神儿只要松了,信心就垮了。

凤栖不断告诫自己要稳住,事情就算到了最坏一步,她也要撑下去。

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比知道事情到了最坏一步还要折磨人。

第二天,那位靺鞨使节就要求离开了。

凤栖不得已,再次强打精神,在脸上敷了粉和胭脂掩盖一夜辗转未眠的憔悴,然后请使节再一次到西营坊她的居住处会面。

使节依旧傲慢,皱着眉一脸不情愿。

凤栖问:“怎么,才来一日就要离开?该谈的还没有谈完,这就走了?”

她开玩笑似的说:“莫不成嫌我这里招待不周?”

使节道:“说实话,吃得是有点差。不过,这也能忍。只是,该谈的已经谈完了,我还得回去复命,不能久留。”

他顿了顿说:“大王说,我回去了,他晓得了王妃的意思,才能决定要不要继续剁那位三郡主的肉给您送来;当然,我要被扣在磁州或被害于磁州,规定日子不回去,他也一样一定会报复回来。”

昂然斜眸,看着凤栖的神色。

凤栖喉头一阵咸腥,知道这是温凌这厮做得出来的刻毒事。

但此刻虚与委蛇,只能依旧是不在乎的笑意,挥挥手里的帕子似乎嫌这夏季的天气闷热:“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他该当晓得,再怎么胁迫,我区区一个女子,也没有资格替一城的人投降,一城的人也不会听我的话就投降靺鞨杀降在前,没有谁再做傻子。所以,这样的胁迫也没有用。你既然要走,就把我这番意思带到。”

这话,算留了个松开的口子,温凌是谈判场上的老手,知道她的底线,知道再胁迫最多也只能虐杀凤枰而落得骂名,估计也不至于如此粗鲁地不顾首尾。

她只能先松口拖他一拖,再观望局势,期待能有所转圜。

使节没有多纠缠,要了凤栖亲笔的回书,依旧装在匣子里,飞驰出了城。

温凌驻守的地方大概离磁州不远,没几天那使节倒又来了,依然捧了个匣子,趾高气昂的,进城就说:“匣子先送进去,我在客栈洗个澡,洗洗这身泥灰,再见见燕国公主。”

凤栖捧着匣子,仿佛能闻见里面的血腥味,半日都不敢开匣。

她眼眶里含着泪,问身边的几个女使:“你们已经看过了吧?里面的东西瘆人不瘆人?”

周边几个人面面相觑,好半日才摇摇头,又点点头:“瘆人也不算很瘆人,但也有点瘆人。”

这话自相矛盾,凤栖听不懂。

她闭上眼睛、鼓足勇气打开了匣子,半天才敢睁眼看。

匣子里的血腥味夹杂着怪异的腥气味游在鼻端,她睁眼看到一件精致华贵的红肚兜,上面押金线绣着鸳鸯戏水图,绣线簇新鲜艳,金线光泽明亮,红绸也毫无褪色的痕迹,想来是三姊为出嫁准备的新亵衣。

但仔细看,肚兜上一块一块的暗红色斑迹,另有一些干皱的痕迹,想来那怪异的腥气味就是由此而来。

她颤抖着拿起温凌的文书,看完就忍不住骂了一句“禽兽!”

他得意洋洋地告诉她:“……令姊貌虽寻常,胜在是谨严处子,怯怯滋味颇为动人,为夫此番未忍动刀,而意欲兼收娥皇女英,以成佳话。是以盼卿卿出相州一叙,则令姊得全性命,而为夫亦得解相思苦疾。”

“无耻禽兽!”

他这次没有提出要她投降,看似是退了一步,却污辱了她的姊姊,然后逼她到相州见面。

她只要推辞,他就总有恶心人的办法步步紧逼,甚至马上还可以道德绑架,说她为了自己活命,不顾念亲情。

她身边的人当然把她的两难看在眼里,也不敢劝,只能默默地给她倒来暖茶:“娘子,喝点水平平心气,再难的局面,总有破解的法子。”

凤栖哽咽着喝了一口茶,茶香凛冽,苦涩入喉。她缓缓地深呼吸,平静自己的心情。

好半日才问:“各处,来了新的消息么?我需要新的消息,来决定自己该怎么做。”

大家不敢怠慢,把汇聚到城里的各种消息一总送到她这里:鸽子腿上解下来的粗麻布条、斥候腿肉里剖出来的带血蜡丸、北方快马送过来的晋地军报,还有几份不知真伪的、来自汴梁及河南各地的书信。

凤栖打叠精神,一份一份仔细阅读,在字里行间琢磨消息的真伪:

太行各山寨预警了郭承恩和幹不思大部队确已从云州压境而来,前锋已到达忻州,正在城外打前站;

并州军斥候带来了曹铮、高云桐虽无大碍,但天武军有哗变之态的消息;

汴梁那里的消息则称曹铮为“国贼”,说他里通朝内藩王、大臣,意图为旧主复辟,所以不听圣谕、假传圣旨,谋反行止已然昭彰。

“不对!”凤栖一个人在书室喃喃自语,“温凌这样狂,自然是有那位官家的援奥;他们狼狈为奸,要除掉曹铮!还想……”

那位“藩王”,莫不就是爹爹凤霈?

借口“里通边将”,又可以问凤霈一个“不甘禅位”“觊觎大宝”的重罪,那就是有死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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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脸色已经煞白,不知道怎么会弄到如今的局面了!

她颤着双手再翻其他的消息一张张或大或小的纸片、帛片,一不小心就会飘落在地上,上面的墨痕、血迹,红、黑、白相间,像是地狱之色。

她一口一口咽着喉头血腥的咸味,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冷静、再冷静。

终于,在一叠字纸中,翻到了高云桐的亲笔他没敢署名,语词也是晦涩难解的柏梁诗句,大概是怕其中信息会落入敌手、甚至怕落入天武军等朝廷人马的手中。

“古槎天外倚,兼话武陵溪。

黍稷有丰期,随何变星躔。

春逐晋郊来,君负王佐才。

宗臣则庙食,深思险难排。

风催北庭柳,南阳郭门外。

垂柳夹朱门,平明击黄昏。

绿浦归帆少,缅望京华绝。

俯谷求才术,不减援琴兴。”(1)

他把消息藏字于五言中间,他自是已然看明白了局势,并作出了自己的决策:

“天武有变,晋王则险,北郭夹击,归京求援。”

但归京求援无疑是个大昏招。

第 225 章

凤栖觉得脸颊湿湿痒痒, 伸手一抹果然是满颊的泪痕。

但此刻来不及伤心,也来不及焦虑,甚至来不及慌乱, 她凝神望着书室里高云桐留下来的沙盘,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盘算着局势和这些人的心理。

凤震的弱点是太想要皇位了,而温凌的弱点就是不甘心。

凤震最想弄死的人是曹铮,而温凌或许更想高云桐快死。

凤震与温凌勾结, 首要对付的是曹铮, 怕他打了胜仗会要求迎回旧主凤霄,抢夺他的皇位;

其次要对付的是凤霈, 怕他凭借之前登基为帝的威信, 又有温凌岳父的情分,也会借机夺位。

温凌与凤震勾结,首要想立功取胜,在以军功为重的靺鞨可以更有一席之地;

其次怕幹不思抢功,须在幹不思南下之前处置掉拦路虎曹铮,尽快与凤震签下和议,占据首功;

再次或许还想一雪夺妻的前耻。

凤栖想:温凌明明一手好棋局, 明明不用与我纠缠,就可以凭借凤震偷传出来的消息稳占先机。何必还派使节一趟又一趟跑磁州,拿我姊姊来威胁我?

想明白了,她就给高云桐也写了一首藏字诗, 首肯了他回京求援的想法,但给他另出了个险中求胜的主意。

然而这主意势必需要牺牲。

需要他们俩共同牺牲,或许, 还需要更多他们认识、深有感情的人牺牲。

凤栖望了望窗外,天空高远, 白日凌空,热辣辣的光普照大地。

她登城巡视时看见,城外郊野一片荒芜,农人只敢在山坳里种一点点粮食蔬菜,不敢在肥沃的土地上耕种,以防被靺鞨收割,肥了敌人;还有那更远的山河间,汉人百姓血汗淋漓,在敌国的皮鞭下劳作为奴,没有尊严,没有温饱,没有安全。

这是时代的苦难,非独她的,非独她的亲人朋友的。

高云桐愿意付出的所有牺牲从来都不是愚蠢,而是悲悯,只是庸常之人意识不到这种悲悯的意义。

她懂。

现在,她也愿意成为他。

天武军的士兵在几个都虞侯、指挥使的带领下,敲着饭盆嚷嚷:“这吃的是猪食么?!跟着曹将军的都是猪么?”

一片恶意的喧哗。署辞

高云桐心里骂着:你们只会吃饭睡觉,还不如猪。

但不能激怒他们,冷声说:“我和曹将军与你们吃的一样。如今非常时期,各位还是少计较罢。”

天武军的几个士兵斜着眼说:“高将军,咱们弟兄们虽然也不是图着吃香的喝辣的来打仗的,但是咱们在朝廷里做禁军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糟糕的待遇。说实话,到河北来,又没能打几场胜仗涨涨威风,就天天这样奔波来、奔波去,被敌人打得屁滚尿流的,不是犯贱欠揍又是什么?”

顿时一群跟着嚷嚷:“对!憋屈!打得个什么鬼!”

另几个甚至小声说:“别连累得我们也背不遵圣旨的黑锅!”

“喂,你说这话,简直是扰乱军心了!可是死罪啊!”并州军的一个副将气愤道。

几个都虞侯虽然不作声,但却斜眸瞧过来:只要曹铮或高云桐谁忍不住打了杀了天武军里的人,他们立刻就可以激起士兵哗变,直接夺取两个人的军权。

但高云桐忍住了,微微笑道:“我先就说,卫辉府粮草不足,各位要不先退守到大名府去?那里粮草充裕。”

都虞侯慢悠悠道:“大名府粮草是有,刺史也是我朝的遗民,但是城中城外靺鞨人不少,高将军是想叫我们天武军去送死么?”

高云桐笑道:“那我做主,你们回汴京吧。”

“那可不行。又没打胜仗,回去还以为我们是逃兵呢。总要有个原委才回去。”

反正就是横也不好、竖也不好,也不肯走,也不肯听命,天天搁那儿恶心人。一动就是一副马上就要哗变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曹铮把高云桐叫到自己的大营里,说:“这帮兵油子,就是朝廷贴在我们身上的狗皮膏药。你和他们计较,实在是自低身份。”

他毕竟也是带兵的老将了,虽然身子骨不好,但目光仍是老辣:“我想明白了,他们无非要我背上不听圣谕、打败仗的黑锅。我现在不打算理睬他们。天武军三万人,我有五万;天武军虽挑选严格,但训练未必如我,至少我一打一肯定不输;而且,并州城里还有些人,也可以呼应;河北各地各城虽不肯听我的,但估计也不敢随意对抗我。”

他眼睛里顿时射出利光:“我就他妈做一回乱臣贼子,杀鸡儆猴了!他们敢哗变,我就下令叫并州军剿灭天武军!”

但是,五万自己人剿灭三万自己人,自相残杀的结果势必惨烈,而且势必是两败俱伤、自毁长城。

高云桐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但也无法点头同意,皱着眉不说话。

曹铮发泄完怒气,却自己又丧气道:“不过……还不至于如此。他们再说瞎话败坏我的军心,我至少要动用军棍了。”

其实,还是无奈退让了一步。

他的退让并没有换来天武军的退让或者,天武军的存在就是故意要膈应人的存在。

当曹铮再次忍无可忍,传军棍责打了一个满口胡吣的禁军之后,哗变真的开始了。

天武军齐刷刷穿戴了铠甲,拿着刀兵一副要作战的模样,对着同样严阵以待的并州军喊道:“他娘的姓曹的对靺鞨人软弱无能,唯独对我们凶是吧?!”

“有本事别打自己人啊!”

“有本事听圣谕啊!”

“我看,曹铮老儿就是故意要把我们禁军剿灭掉,他好带着并州军一枝独大吧!”

…………

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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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气不过,出来几个干仗的。

先还是拳头脚尖对抗,打急眼了开始动棍棒和皮鞭,再接着事态升级,刀枪乱上,一顿火拼。等几位将帅赶到现场时,已经打死了五六个,另有几十个受伤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两边拉开架之后,互不服气,乌眼斗鸡似的还互相死盯着。

曹铮怒吼道:“打!让他们往死里打!靺鞨人没打死几个,先自相残杀!自己人互相杀光了直接投降靺鞨,你们就满意了!”

“曹将军”

天武军的都虞侯阴阳怪气道:“不是我们要自相残杀,您看看如今这军心,我们也弹压不住下面的人了。”

曹铮冷冷道:“弹压不了你们就走!”

“我们又不受你的指挥!我们服从官家的命令,官家叫我们走,我们才走。”

高云桐已经上书给凤震,说明了卫辉府这一系列的情况。但与之前连发金字牌瞎指挥不一样,汴梁那位像死了一样,一声不吭,一道谕旨都没下,一点处置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就在等待着他们群龙无首、各自为政。

他说:“如今是什么局面,各位不知道?你们真正哗变了,天武军三万和并州军五万先打一场?输了固然惨,赢了,呵呵,又如何?”

他满腔的悲愤,然而在那帮天武军大爷们的眼里,悲愤又如何?国家命运又如何?禁军就是要乖乖听自家主子的命,先安内,再攘外,不能让曹铮做大做强,成为足以抗衡中央的军阀,首肯凤震这一做法,他们自然忠心听命于官家。

高云桐看这帮子人鼻青脸肿,又油盐不进的模样,咬牙道:“好,你们只肯听命官家是吧,我亲自入京求官家的圣旨去!”

“嘉树!”曹铮威严地喝了一声,然后扫视了一圈两路人,清了清喉咙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说。”

曹铮在营帐里静默了一会儿,先把凤栖给高云桐的家书递过去:“你妻子来的信,还封着,你自己拆看吧。”

高云桐看信的时候,他在一旁闭着眼睛,手轻轻地拍着大腿,等高云桐看完了信,才问:“怎么说?斥候的消息说温凌驻扎到了相州,而之前轻骑在洛阳对岸捉住了晋王预备出嫁的三女?消息确切不确切?”

高云桐沉沉地点点头。

“捉晋王的三女没有其他作用,想必是用来威胁磁州的吧?”

高云桐又沉沉地点点头。

“你妻子的意见是?”

高云桐说:“她当然没有资格替磁州投降,但也急乱攻心,有亲往相州解救姊姊的想法。也想让我呼应她。”

“怎么呼应?”曹铮目光灼灼看向他,见他犹豫,不由苦笑道,“你不说,我也明白。连晋王嫁女这样的事温凌都能打听得一清二楚,如今官家已经不是大梁的官家了,就是个国贼!只可惜他姓凤!”

“前头官家昏庸,但好歹还有三分为国的正气。”高云桐摇头,“如今这位,简直匪夷所思!”

曹铮“呵呵”笑道:“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你读书读傻了,以为一个个都是明君贤臣么?为君的,想的是自己的位置,即便出卖国土,只要坐稳御座就是划算买卖;为臣的,文官贪财,武将怕死,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但是,朝中也有你我这样的人,也不是个个都昏君佞臣。”

“但是,”他接着说,“我想明白了,如今官家是非叫我死不可。若是治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也不惜这条命。可如今乱世,这朝廷没有你我这样的人撑着,马上半壁江山就归靺鞨了。靺鞨之前直取汴梁,来得太容易,还不懂得如何治理,所以还捉了人、退了兵,但这次再战,就是抱着灭我们的国的心思来的,河东河北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愿意以后这片国土都是这一般的辛酸么?”

高云桐摇摇头。

曹铮说:“我猜呵,你妻子希望你的呼应是反抗凤震。她去温凌营中拖延,你往汴梁策反,最好能够救得晋王,让晋王重新登基。”

但他摇摇头:“这点很难,我估计你做不到晋王一定是凤震最忌惮的人,一定是严密关押的,而且在汴梁里晋王也不会有任何军权和人脉,除非凤震父子均暴卒,否则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高云桐叹口气,终于说:“曹将军猜得准。我也觉得,她自投罗网绝对是昏招,而我本意是想去汴梁再次尝试说服宋相公宋相公虽然迂腐得厉害,但是为国忠忱之心没的说。他愿意振臂一呼,国中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呼应,那么,至少能破除曹将军您所受流言蜚语,能让更多人支持您在河东和靺鞨作战。”

曹铮苦笑着摇摇头:“你太天真!宋纲所受忌惮绝不会少于晋王,只是做得不显山露水而已。”

“可除此之外就别无他法!”高云桐抗声说,眼圈都有些急红了,“拙荆如今也是忧心如焚,温凌残暴,已经对晋王家三郡主做下不可饶恕之事,还不知会不会变本加厉。她明知姊姊在受苦,又焉能一忍再忍?!”

曹铮说:“有办法!”

“哦?”

曹铮凝望着他,说:“这法子九死一生,可能牺牲了若干人,包括你或你的妻子,也未必能够成功。但是,比你擅闯汴梁,自投罗网来的机会要大!”

高云桐问:“什么法子?哪怕九死一生,只要有胜利的余地,我就愿意一试!”

曹铮说:“我之前就得到过消息,温凌以为燕国公主死于春汛中,一度消沉之至,直到何娉娉送至后才排解,所以她极得盛宠。”

他犹豫了一下,跳过了一段关键环节,又说:“所以,可以赌他对燕国公主有相思之意。”

他看着高云桐虬结的眉头,眸中的光焰如烈火一般,不需说话都能感觉到强烈的愤怒。

曹铮喉头干涩,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但还是凝然直视高云桐,缓缓说:“所以,如果你妻子愿意去相州,她,或有一线生机,大梁,或许也能因之有一线生机。”

高云桐直接说:“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第 226 章

在凤栖心中, “夫唱妇随”“夫义妇听”这种传统的夫妻间的道德,听听就行了,不必真照做, 即便是贤德著称的周蓼, 也不肯听凤霈的糊涂话呢。

所以,高云桐同意不同意她的主张,她并不在乎。

但是她若去见温凌, 还要借机救回姊姊, 甚至能够在这场新一轮的战乱中打开一个取胜的缺口,必须要有人呼应才行。

她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 除了给高云桐发出了信笺, 也给曹铮写了一封,希望他能说服高云桐支持自己他不同意,她也会去做,他也管不到她,只是风险会更大,取胜的希望会更小。

高云桐当然气得要命。她要是在他身边,他大概也会变成那种不肯对顽妻和颜悦色的男人, 吼她一顿让她放弃这些奇思妙想,甚至按腿上打服了再说。

只可惜鞭长莫及,也赶不回去,只能眼睁睁看她任性妄为。

他在自己的营帐里关了自己一晚上不肯见任何人, 饭也没吃,水都没喝一口,自然也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天曹铮也很担心, 大早到高云桐营帐前,敲了敲门框, 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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