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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1 章
郭承恩向晋阳城发动了攻击, 法子也使了不少,但都被打退了,最后只能围困了半个月, 常胜军粮饷并不充足, 却时不时能闻到晋阳城墙上飘下来的肉汤味儿和蒸包子味儿,馋得直流口水。
城墙上的人不仅自己吃,还挑衅:“城下的哥们儿欸, 饿不饿?投降了进城也有大肉包子吃!来不来啊?”
现眼似的当着面大吃大嚼一番, 然后拉开腰带对着城下撒尿,还喊着:“对不住啊, 包子不能用来打狗, 只能请狗子们喝尿吃.屎了。”
常胜军当然快气疯了,也幸得他们是郭承恩一手带出来的,对将领忠心耿耿,所以这种情形只怨南梁人不厚道,还未生自家哗变的心思,纷纷在城下破口大骂:“等老子攻破了城,拿你的脑壳做尿盆!把你那玩意儿从鼻子眼儿里塞进去尿个够!叫你不知道尿该往哪里撒!……”
城墙上笑嘻嘻道:“行啊, 我们就等你们攻城了。”
常胜军士气强也没什么用,不仅加高加厚的城墙攻不进去,而且并州军和太行军还时不时借助山川险境过来偷袭一番,人数不会很多, 胜在游击灵活,放把火、抢个粮、杀几营熟睡的常胜军,然后驱马就跑, 散入山林里很快没影了。弄得常胜军晚上睡觉都不敢卸甲,可穿硬邦邦的皮甲哪里睡得着!几乎个个都熬得眼圈愈发青黑而肚皮愈发干瘪了。
并州城外很快来了一支神秘的商队, 没有进城的凭由,口音也听着侉里侉气。并州守军警觉地拒绝了他们进城的请求,而其为首的一个拉开了一点衣襟,露出胸口一只狼头的刺青,笑道:“高将军以往也做过一阵子我们的同僚,应该识得我们的身份。你不妨先去告知高将军,我们在这里等候便是。切勿误事。”
狼头刺青意味着什么,高云桐一听就明白。
居然是郭承恩派人来谈判,他没想到,但一琢磨也觉得并非不可思议:以郭承恩的首鼠两端,谁有利就投奔谁,很正常;但须防着他使诈欺骗,亦要极其小心谨慎。
现在既然有君,他也请示了凤杞的意思。
凤杞已经一改以往任事不问的状态,很仔细地听了高云桐回报,又仔细问了郭承恩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是个老滑头,我还不能大意。”凤杞说,“妹夫你为主与他周旋,我在旁边听一听。”
高云桐点头道:“是。官家在旁也能观察到来人话语间隐微的表情。我猜测郭承恩在晋阳打得不顺,又动了换主子的心思了。”
城门口把这支“商队”细细搜过身,放进城来;进节度使府前又搜了一次,方道:“我们官家要亲自接见诸位,进门的礼节请勿忽略。”
节度使府的正堂,端坐着头戴乌纱冠、身穿绛纱圆领朝袍的凤杞,年轻清寡的一张玉白面庞,仿佛是缩在宽大的太师椅里;一旁站着高云桐,做儒将打扮,年纪也很轻,但目光犀利胜于座上的帝王。
“商队”首领带头三跪九叩,礼数十分周全。
凤杞板着的脸也松弛了,对高云桐道:“卿说郭将军是识时务的人,看来所言不虚。”
然后客气地叫人赐座、赐茶。正堂里团坐融融,一片和和气气。
高云桐先发问道:“不错,我曾在郭将军麾下待过一阵,那时候郭将军还是投诚到北狩那位官家门下的。只是如今道不同不相为谋,与郭将军分道扬镳了。如今听说郭将军在攻打我朝的晋阳县?既然这样,沙场上见就是了,今日过来说什么呢?”
他笑容冷冷的:“莫不成还觉得动动嘴皮子,我们就愿意折节和谈?不,我们可不是汴梁那位卖国求荣的篡位吴王!”
谈判前都会盘马弯弓,就是为了多争取筹码。郭承恩手下无弱兵,此刻也是做好了充足准备来的。不过高云桐刚刚那番话,郭承恩派来的使节也知道威逼利诱都不容易,气势上已经输了一着。
“实话说,郭将军本是汉人,带着常胜军投奔故土是真心,只是那位北狩的官家实在太不靠谱,视我们北边汉人也不如自家子民,一来二去难免叫人心寒。”他起首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才道,“但郭将军一向的心意却很明了,如今身在曹营心在汉,看靺鞨人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将军他也是心如刀割,只是寄人篱下,不能不在檐下低头,往日有对不住的地方,也只能请官家和高将军多包涵。”
高云桐不信任郭承恩,只是冷冷地微笑。但凤杞就很热心似的:“郭将军如若肯带大军投诚,朕当然再高兴没有了。”
高云桐咳嗽了一声。
但郭承恩的来使已经明白谁宜攀附,立刻向着凤杞道:“郭将军当然想回归故土他祖上本是蓟州人,大唐时就是汉土上的汉人。不过……”
盘马弯弓的样子又来了,故意迁延支吾,好半天才在凤杞的催促下叹了一口气:“也不是说不相信官家吧……但是如今局面复杂,大家都争着延请我家将军,道是‘得郭家军者得天下’。”
牛皮吹得已经有点恶心了。
高云桐想示意凤杞不要理他,但凤杞兴致勃勃说:“不错,不错,郭将军肯承认我是正统,我们自然可以谈。”
于是那位盘马弯弓又逼近了一步,为难般笑道:“官家曾是前朝的太子,正统肯定是正统,不过凤家的吴王也是先帝的皇子,我家将军也很为难。如今汴梁那位已经答应给二太子送军饷军需,我们这里少不得也分一杯羹。只是将军心里仍然为难……”
凤杞大手一挥:“何必等靺鞨人手下漏下的那点泔水?郭家军为先锋军,却连饭都吃不饱,只被狼虎般的靺鞨人驱在前面,拿尸首垫城墙根儿,何苦何苦!放过晋阳,我就给郭将军筹一批细粮。”
来使没说几句便哄得凤杞餍足其所欲,简直是大喜过望,犹自不敢全信,试探道:“官家肯送粮?”
凤杞笑道:“一点粮算什么!只要郭将军肯投诚,有我的便有他的!今晚就请尊使先喝一顿花酒,表表朕的诚意。”
又是大手一挥,吩咐给来使安排舒适的公馆洗沐征尘。
人离开了,高云桐才能把愤怒之色表现出来。
他皱着眉,强压着要爆发的怒火:“官家可知道郭承恩是什么样的货色?”
“三姓家奴呗。”凤杞很快答道。
原来他知道!高云桐“呵呵”笑了两声:“那么官家知不知道并州钱粮也是有限的?”
“不是我妹妹那里掌控着晋王府里的库房钥匙么?钱,该花时就拿出来花!”
“填送郭承恩那种人?”
“虽说也不可能是‘得郭家军者得天下’,但现在这局面,郭承恩一旦反戈,幹不思就危险了。”凤杞洋洋自得,“我必要争取这个人。晚上你看吧。”
话虽不错,但高云桐更清楚郭承恩的品性,因而也不相信他会真的倒戈。只是这是皇帝做出的决策,他一时反驳不得,只能拱手劝道:“官家,理虽不错,仍需审慎!不要急着答应他。”
“我省得。”凤杞说,转脸就吩咐临时组建在并州的内侍省准备晚宴的菜单、酒水、点心果子,还要在并州的青楼楚馆中挑选相貌出色、技艺精湛的歌舞伎给来使侑酒。
“只少几句新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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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新君一脸朦胧的陶醉与期待,还未喝酒,仿佛已经醉了。
高云桐中午回到东院,对凤栖发牢骚:“不是颓丧,就是靡靡,我不管了,让他自己对付那些郭家的来使吧!”
凤栖问道:“怎么了?你这么生气,还挺少见呢!”
高云桐把凤杞今天接见郭承恩来使的情形说了,双手抚膝蹙眉道:“我担心他的纨绔性子又犯了。说实话,他是君,我是臣,即便发现不大好,也要留面子给他,不大好当面驳斥,但心里实在着急,唯恐他一个不靠谱,搞出什么事端来,补救都补救不回来的。”
凤栖晓得自家哥哥的德行,自然也有些担忧,忖了忖只能说:“既然你这么担心,今晚上我跟着一起过去,混在弹琵琶的歌姬之中。要是他有什么不靠谱的举止行径,我就想个办法,拿杯酒去乱以他语,也还是可以阻止的。”
凤栖举止常有叫人瞠目之处,但确实有勇有智,比凤杞靠谱,高云桐想了想,只能说:“你在屏风后面罢,免得郭承恩麾下那帮家伙闹出什么事端来。”
郭承恩对部下素来豪爽,只要对他忠心,他从不惜财,金银美人都是肯挥洒的,也养成他手下人大多是穷奢好色的豪杰脾性,一如当年被杀的乔都管。
因此,高云桐也不放心他的小娇妻。
凤栖笑道:“看你这打翻了醋坛子的模样!我哥哥难道不会护着我?他可不是那种卖亲人而求得利的人。”
高云桐正色道:“说实话,我不吃醋心里也有气,哪有你这样做妻子的?”
凤栖捏着他的脸冷笑说:“哼,偏生只有男人可以抛头露面、成名立万么?我偏不信这个邪!我虽手无缚鸡之力,但遇事刚猛未必输给你们男人!胳膊上跑得马,拳头上立得人,再没什么好怕的!”
又凶又娇的神色出来,狠狠地挑衅地看了高云桐一眼。
气得他返身把门窗关上,扑上去一把将人摁在条榻上,气哼哼咬着她的耳朵说:“你胳膊上跑得马,于是厉害得没边了是吗?你哥哥是皇帝,我只能捏着鼻子受他的,但你可不是皇帝……看我今天不教训你个小妖精……”
凤栖虽有智勇,力气可比不上一个男人,即便想扭一扭挣扎,浑身也立刻被压制紧了,好在知道自己拿捏得住他,所以只消冷冷过去一个妩媚的眼神,问:“你想干什么?”
然后他的手毫不客气探入裙幅,把那湘江水一般的碧色丝搅起狂风巨浪。
风浪起时,她是勇猛的弄潮儿,牢牢攀住她的船桨,随着风浪被抛到最高空,眩晕之间依然凝望着他的眼,他的颊,如凝望着海面上永恒不变的星与月。
风浪平静,她又化作柔软的羽毛,扫得他痒兮兮的,含笑问:“干啥?难道竟还没叫你足意?”
凤栖笑道:“我是足意了,怕你没有足意。”
“为何这样说?”他有些奇怪。
凤栖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嘟着嘴道:“晚宴上请了并州最漂亮的歌舞伎,哪个晓得男人们动心不动心?不如这会儿榨干一点,便能老佛入定,再无邪念了。”
说得高云桐又好气又好笑,捏她的鼻子道:“谢谢你厚爱,只是我没有话本子里写的那些男人们的雄风能耐,实在担忧我,我今晚回来再‘报效’你!”
玩笑话开完,还得整理衣衫,皇帝要举行的晚宴,没有多久就要开始了。
第 282 章
这场晚宴上虽然没有山珍海味、鱼翅熊掌之类, 却大鱼大肉一个不少。凤杞一边劝酒,一边散漫笑道:“并州是兵家要塞,但是地大城坚, 粮草、人口都没有在几场战乱里折损。你们多吃点, 多喝点!”
郭承恩的军队已经吃了很久的盐水黑豆,饿是饿不死,馋也是馋得要命。
来使先还极力控制, 借着品酒, 一口一口咽口水。等酒过三巡,借酒盖脸, 放开肚皮大吃大喝起来, 很快就混得肚皮溜圆儿。
也忍不住赞叹:“还是南梁厨子做饭好吃。”
凤杞大笑起来:“怎么不好吃!你看看,就你面前那一碗小炒肉,嫩吧?为什么这么嫩呢?因为厨娘只取六个月以内乳猪的里脊芯子,一盘炒肉须三头乳猪才凑得出来。再看你面前的清蒸洛鲤,鲤鱼本是腥气重的,为什么敢清蒸呢?因为这不仅是洛水迢迢运来的新鲜鲤鱼,到了并州之后还用净虾肉喂了几天, 去了河鱼的土腥气。还有这拌山笋,鲜吧?你以为这只是山笋?不不不,要用四只鸡先伴它煨六个时辰,才能把味道进得去, 而那些鸡已经烂糊不堪嚼了,都赐给了打杂的下人。”
他滔滔不绝介绍着菜品,每一道菜都颇有讲究, 听得郭承恩的来使目瞪口呆,而高云桐借酒杯遮着脸他的脸色已经铁青:并州经了两年的备战、拒敌, 虽然暂时不缺粮,但也绝不富余,经不起凤杞这样的胡糟蹋。
只不过此刻他是臣,凤杞是君,又当着来使的面,不能轻易辩驳罢了。
凤杞还不足意,见来使抚着圆滚滚的肚皮吃不下了,便又笑道:“再来点曲子侑酒吧,看看我并州的美人们。”
他拍拍手,便见绡纱屏风后款款走过一些曼妙的影子,透过半透明的刺绣纱屏,隐隐可见歌伎头上垂下的步摇,肩上轻柔的披帛,泻地的长裙在屏风脚出露出来,轻红浅碧,凤头履缀着珍珠、绣着花,惹人无数遐想。
再一拍手,只听后面起势的铃鼓一响,接着是小鼓击起清脆的节奏,再接着箜篌琵琶流水般的音泻出来,美妙绝伦,一时只叫人恍惚如在天上。一组套曲结束,天籁般的歌喉响起,听得那来使陶醉不已,不由道:“听这嗓音,想必是个美人。”
凤杞花丛中玩儿惯了的,哈哈一笑:“莫急,莫急,全套看下来才知道妙处何在。”
果然,一曲唱毕,余音尚在绕梁,屏后又转出十余个穿着鲜艳舞衣的舞伎。
那长袖一挥,香风直达男人们的鼻腔,接着便看见轻薄五彩的绡纱衣袖和裙摆翻飞起舞,美人们纤细而矫健的腰肢扭摆如风中铃兰,笑靥更是甜如甘醴,妩媚的眼神只往男人们脸上飞这叫谁把持得住?
凤杞一边饮酒,一边看到郭承恩那里几个人眼儿都直了,有两个甚至忘情地想去抓香风阵阵的舞袖,抓了空之后还情不自禁闻手心里残余的香气。
凤杞笑问:“郭将军可喜爱伎乐?”
为首那个把持得住些,回眸笑答:“郭将军会欣赏伎乐,但不沉溺。毕竟色是剔骨尖刀,放松放松身心,发泄发泄精力也就罢了,不值得沉溺。”
凤杞点点头:“不错不错,郭将军是个有大志的人,朕十分钦佩,也很想与郭将军合作。其实在汴梁,我身为太子时也是见过郭将军的,如今却真觉得世事难料人生如此短暂,若不及时行乐,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位赶紧奉承:“官家说得极是!我们郭将军其实也希望早日建功立业,安定下来,来日做个富家翁含饴弄孙倒不好?”
凤杞举杯道:“朕本就是此愿啊!惜乎世事不遂人愿……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吧!”
像是喝多了,指着舞伎中一个道:“过来给朕倒酒。其他人伺候着贵宾来。”
那些教坊司的歌舞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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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熟练的,顿时笑融融敛了长袖,露出皓白的玉腕,一个个坐到男人们的身边,在杯中添了酒,凑身上去笑着劝:“如此良宵,如此美酒,不痛饮实在可惜。来,奴奴陪您喝了此杯……再来个双杯。”
屏风后的乐伎应时地又来了一首靡靡的曲子,此刻简直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醉酒,整座宴堂里只有脂粉香、酒肉香弥漫,中人欲醉。
一个人醉眼朦胧指着高云桐道:“咦,少一个舞伎,高将军怎么身边没有人伺候?”
高云桐想着自己一路上披荆斩棘的艰辛,好容易开创了如今的局面,但所奉的君王怎么一个个都这样!要么醉生梦死,要么卖国求荣,现在随时准备着兵燹降临的并州却还歌舞升平,上演着这样活色生香的一幕。
他除了勉强陪着笑,一盏一盏地喝酒,掩饰内心煎熬,实在是熬得很难。
而又见凤杞醉倒在美人怀里,乌纱冠帽歪了,绛红纱袍皱了,一副丑态,犹自“哈哈哈”“嗬嗬嗬”放肆地与舞伎调笑不堪,心里溢出的便是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不由凛然神色,起身道:“官家,臣先告退了。”
凤杞道:“咦,莫不成怪朕没有给你安排美人?别急别急嘛,屏风后美人还有呢,不及跳舞的腰软,也强过一般村妇了。”
又喝道:“怎么没人出来伺候高将军?”
“臣”高云桐严词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屏风后飞奔出一个抱着琵琶的美人儿,亦是一般媚眼如丝,把他摁坐下来,笑道:“奴奴本想拆掉义甲再来伺候将军,哪晓得将军等不及了。”
又嗔道:“将军今日可不要煞风景,即便嫌奴奴不如那些漂亮,也勉强忍受则个。奴奴为将军斟酒。”
说着,倒了一杯酒往高云桐嘴里一灌。
换作他人,高云桐还能夺过酒杯往地上砸一砸,面前这个,正以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对妩媚而凛冽的眼,眼睫眨动,既似魅惑,又似深有机心。他不由怔怔的,身不由己喝下了她灌的那杯酒。
这名乐伎伺候人不算娴熟,也不大眼观八方照应身边其他男人,只管粘在高云桐身上,倒是娇俏百出,还有三分矜持,在其他男人看来,这大概是个美雏儿。
而高云桐手足无措,又没有推却反抗的样子,更显得像个雏儿。
男人们笑道:“我们也曾听乔都管讲过高将军,都道是个端方君子,会填词吟诗,可得教坊司娘子们的欢心了,但又清心寡欲如今看来,还是教坊司那些不够入眼,若是入眼了,高将军原来也是会心动的!”
然后纷纷抱着美人,又一顿推杯换盏,且向凤杞道:“官家的诚意,我们都明白,拨粮的事如成了,郭将军少不得投桃报李。”
凤杞搂着身边的一个舞伎,醉色里笑道:“好说,好说!不过今日已经乏了,明日再说?”
不仅他“乏了”,其他人也“乏了”郭承恩的军队当炮灰久矣,日子过得艰苦而郁闷,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幹不思私藏的营伎肯拿出来让他们享受一二了。今日却是酒足饭饱,而现在又美人在怀,小腹里那股勃勃而起的热流已经按捺不住了,个个袍子下摆顶起老高,硬是遮掩着。
听南梁的皇帝这样说,此刻确实也都无心再谈什么“投桃报李”的大事了,纷纷起身道了“皇恩浩荡”,作最深的大揖,然后迫不及待跟着节度使府的“中侍”们,领着美人到各自公馆里享用鱼水之乐去了。
外头的嘈杂声没了,凤杞才放开怀里的那个舞伎,淡然说:“你回去领赏吧,对你家老鸨子说,今日亦记她和你的姊妹们一大功。”
高云桐看他此刻神色淡然,面颊红红的,酒晕尚在,但眼神已经如老僧一般,毫无绮念了。
高云桐有些愣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过,官家,臣还是要说……”
一旁放下了琵琶,正在擦脸上铅粉的凤栖说:“得了,你别劝谏了,也就你这样的穷措大不懂,他们这些名利场上的男人,大多都是这德行。明堂里谈不通的事,在酒宴上一起吃喝过,一起玩乐过,就都谈的通了。”
“我也不是没经过名利场……”高云桐欲要反驳她的意思,但细细一想,他还真不大投入得进这些纨绔公子们的名利场中去,他一向只顾自己闷头喝酒陪笑,却没注意到凤杞虚与委蛇的演技。
凤杞擦了擦脸上沾上的舞伎的口脂红印,笑道:“妹妹嫁的是老实人,这是好事。”
又说:“我其他能耐没有,但跟着爹爹在欢场打滚,颇有些这方面的经验。晓得郭承恩这种人,是以名利笼络人心,所以也只能以名利笼络他。虽然他是个三姓家奴,但若他肯倒戈,妹夫手中的兵就能少很多损失,可以更多地拿出来对付幹不思和温凌。”
他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刚刚一派欢乐热闹,现在突然冷清下来,正厅外秋风呼呼而过,竟有些鬼气森森。凤杞茫然一笑,似乎在看着天空中寥落的几颗星子,惘然道:“我今日是不是对不起娉娉了?”
“哥哥……”凤栖拉着他的胳膊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哥哥不要记挂娉娉了吧,让她在天上好好的,不要为哥哥担忧。”
凤杞沉沉地说:“我记挂着她,念着为她报仇,我才能觉得我还配活着……”
凤栖和高云桐都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合适,面面相觑。倒是凤杞笑道:“天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没事,我挺好的。”
晚风吹过,有些秋的凉意。
凤栖还穿着绡纱的乐伎衣衫,有些瑟缩,高云桐解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转脸看见她脸上脂粉犹在,口脂残红,目光里是少有的茫然朦胧。
“冷不冷?”他问。
她缩着肩膀,摇摇头,却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在墙角无人处,抱着她贴在羊角灯的阴影里,垂头吻她,在她耳畔喃喃道:“上苍确实待我不薄。”
隔了一会儿又说:“现在这种时候,已经无法拿一般的道德来约束,为了收复河山,都在竭尽全力。”垂首在她颊边,颌骨轻轻摩挲着她的脸,继而发出近乎无声的长叹。
凤栖说:“是,我可不怪你今日喝花酒。”
转而被他轻轻掐了一把肉,恨恨道:“我在劝慰自己不计较,你倒在火上浇油。”
凤栖笑了:“我浇了什么‘油’?穷措大须知,我们的敌人奸似鬼,用君子那套法子,你又要走当年弹劾章谊被贬出京的老路。”
“穷措大粗得很,要治治你这无礼的小娘子。”他在她耳边咬牙道,“我现在一肚子气,一点不想听你教导。”
凤栖被他的手握着后腰,那力道仿佛要把她揉进怀里,压迫到无法呼吸了。
她心知肚明,他喝了酒,郁闷完一顿后虽然心里晓得她与哥哥的意思,但还没有完全认可。此刻确实是一肚子气与“气”。
“行吧,你要怎么出气?”
“回屋去,军棍伺候。”声音低到往耳朵眼儿里吹,热乎乎、痒兮兮的。
她痒得躲开,扭摆而嗔视,媚然天成。于是又挨他拍在肉上的两巴掌,火辣辣的,血脉里蹿起热流来,心里也痒兮兮起来。
她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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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脯一挺,身上他的紫袍披不住,露出她白皙的脖颈和茜红绡纱半遮半掩的肩与胸。
“你敢”
他如何不敢!
四下无人,顿时一把横抱起来,撞开院门与屋门,无视从瞌睡中惺忪坐起身的值夜丫鬟,而一路把她抱进卧室,丢在榻上。
“这种衣服,以后可不能再穿了。”他今晚喝的是酒,肚子里都是醋。
只可惜了那一身乐伎的绡纱衣裳,被他弃若敝屣,丢在榻下。
第 283 章
凤栖早上醒来时浑身酸痛, 而睁眼却看到高云桐正一丝不苟穿好里外衣裳,估计又有陪皇帝早朝、操练士卒等一大堆事情要做。
她伸出胳膊拉住他的衣摆:“真是,让你过了一把当朝臣的瘾了么?天天这么积极?”
高云桐好脾气地回过头说:“嗐, 你哪里看我是个有官瘾的人?还不是事情多, 你大哥需要人协助,我正好又比较熟悉并州的事务么。”
“昨晚上把人家弄得浑身酸痛,现在拍拍屁股就一走了之了?”她看看地上散落的几件乐伎的衣服, 又说, “我早起穿什么?”
她总不免有这样无理取闹的时候,但叫人看在眼里, 总不觉得是矫揉造作。
高云桐伸手把衣箱上整齐叠着的几件绢布裙衫给她拿过来, 笑道:“荆钗布裙,不好么?”
“好,我又不是我哥。”她娇嗔着,伸臂好像要穿衣,实则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重新拉回到床榻上。
高云桐未免也有点把持不住,与她耳鬓厮磨, 缠绵了一会儿方低声道:“可不成,回头腿都该软了!你今日是怎么了?”
凤栖笑着咬了咬他的耳垂:“你看你,自己把持不住,还怪我欲求不满么?”
那尖尖的小牙时不时就要给他来上一小口, 用一阵一阵无法意料的刺痛提醒着她的存在感。
没等男人回击,凤栖却把他推开,笑道:“傻瓜, 这就是告诉你,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哥哥虽不是城府深沉、善使心机的人, 但也不是一味的蠢笨。郭承恩那头狼,就得由他去套,套住常胜军,幹不思就危乎殆哉了。”
高云桐目光一亮,索性坐在床边,抖开一件天青色小衫,把她白润润的胳膊塞进袖管里去,然后道:“让郭承恩以为官家是个好控制的蠢材,而并州有钱有粮值得他投靠过来一搏?”
凤栖系着侧衽的衣带,笑道:“你果然一点就通。”
他抬眼望着床顶上方的承尘,好像在思索。
过了一会儿说:“一来怕他骗一把就跑,二来怕他真正在并州立足,会尾大不掉。”
凤栖道:“利益比跟着幹不思大,风险比跟着幹不思小,他就不会骗一把就跑;怕他投奔过来尾大不掉得先给他看起来立时能够尾大不掉的机会,再摘他的羽翼。你猜他会最忌惮谁?”
高云桐抖开凤栖的长裙,把她的腰揽进怀里,然后帮她系上裙子,抚过那流水般的丝绸,笑道:“你要让我‘重耳在外而生’?”
“演一出戏。”凤栖被他环着,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你怕不怕?”
他很快就回答:“不怕。”
凤栖诧异于他的毫无疑虑:“难道不怕我哥哥借机鸟尽弓藏、夺你的兵权?”
高云桐道:“纵使不知道他会怎么样,难道我还不信任你么?”
“你就这么信任我?”
高云桐歪着头端详着她,最后笑道:“我要是温凌,我就不信任你个小骗子。但我是高云桐啊,我坦坦荡荡,自然相信你也坦坦荡荡。”
凤栖忽觉心中涌起一股酸热这种信任实在太过珍贵,她几乎从未体验过。
但还是捶他胸口一下,嗔怪道:“哪能这么随便信任别人?”
“你不是别人。”高云桐道,“我看人很准的,你在靺鞨营中周旋,巾帼不让须眉,是不拿刀的勇者。你心思虽然深细,但方向总是正的,够有格局,不是那种为小情小仇纠结反复的人。所以,为了收复故土,为了南梁中兴,你没必要哄我。”
他又说:“你刚刚提的关于招安郭承恩的思路,我细想想觉得是有道理的,我给郭承恩让开道,我还到太行山里去,一旦他反戈成功,我就与义军共同对付幹不思的铁浮图。我尚有一个后招瓦解靺鞨在黄龙府的勃极烈制度,幹不思终将与他的父汗决裂,成为孤悬的靶子。”
“那……我跟你走吧。”
他给她系上鸾带,抚平上面的折痕,摇摇头笑道:“你留在并州更好,制衡郭承恩的人,我怕你哥哥不行,还得你来。”
怕她又要问“你就这么信任我?”,高云桐捂着她的嘴笑道:“我无条件信任你。”
“我们俩总是聚少离多,你……你舍得和我分开?”
凤栖的手指在他颈侧画着圈,说话时嘴唇嘟嘟的,好像要哭了。
高云桐说:“舍得呀,又不是第一回。”
然后挨了她一粉拳。
他抓住她的小拳头笑道:“要是总也舍不得这舍不得那,咱们就总也没有长长久久可以期盼了,所以必须得舍得。不过,郭承恩那个老狐狸,要来并州之前,肯定还会派人再三试探,所以我们还有好些时间可以颠鸾倒凤呢。”
凤栖嗔笑把他伸过来的手推开:“去吧,去吧,去上朝吧,我那哥哥又怕你,又盼你辅佐,你对他好一些、客气一些,可别像宋纲那些老冬烘似的。”
身上带着狼头刺青的商队,第一次来并州就得到了甜头,于是很快来了第二拨、第三拨……
并州勒紧裤带,又用晋阳私藏的银钱越潼关买粮,硬生生给郭承恩凑了三次军粮,其中还有战争期间极其珍贵的肉脯、肉干、盐巴和腌鱼。
过目往来账目的周蓼和凤杨不免有些担忧,叫来凤栖问道:“这样填送郭承恩,能行么?他会不会只拿钱粮却不投奔?那咱们不是当了冤大头,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凤栖道:“若是寻常时候,郭承恩当哥哥是个蠢蛋,骗点钱粮物资就跑也不是不可能。但不知孃孃有没有听见现在悄然流传在各处的一条消息?道是黄龙府有意裁撤乌林答部的军力,而开始重用温凌留京的手下?”
“这消息,准吗?”
凤栖笑道:“准不准都不要紧,因为本来就是放出来给别人听的。温凌听了自然暗自窃喜,更生了抢太子名分的企望;幹不思听了或会心生疑惧,但唯有南下更猛,才能凭借军功震慑朝野,又能给自己多些立身之地;而郭承恩未免要犯嘀咕,幹不思温凌两虎相争,他押宝押在谁身上都有失败的可能,还不如看清形式,及早换个安身立命的场所若能做新君的拥立之臣,得到并州的权柄,总好徐徐图之,或向西发展,或向南立身,强过在北边夹在靺鞨皇子兄弟俩之间难以做人。”
“你是说,郭承恩八成会叛幹不思而投奔我们?”
“原来不会,现在八成会。”凤栖下了肯定的一句,“哥哥现在的大方,是做给他看的,也是做给郭承恩手下的人看的他们看着并州有粮有钱有美人,还有一个胸无大志的‘刘阿斗’,哪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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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热的?肯定撺掇着主帅南下。”
周蓼叹口气道:“虽有道理,还是好悬!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
凤栖道:“这种时候,只能赌一赌,拼一拼,借力打力了。否则,仅靠并州的实力,要对付虎视眈眈的两路靺鞨大军,还要把汴京那位赶下御座,简直是登天般难。”
没几天,郭承恩那里派来了第四支商队,进城的人展露了狼头刺青,解除了所有武器,熟门熟路地到了并州节度使府拜见皇帝凤杞。
凤栖在后院与周蓼、凤杨一起盘账,周蓼咬咬牙说:“晋王府再出一批银锭,往陇西再换一批粮吧,不知道这常胜军要什么时候才能喂得饱?!”
凤栖正打算说话,突然哥哥身边一名中侍跌跌撞撞冲进院子,气喘吁吁对屋外的丫鬟说:“官家的口谕,叫奴立刻告诉太后和两位公主!”
周蓼心一惊,捂着胸道:“难道杞哥儿出事了?!”
凤栖急忙安慰她:“孃孃别急,这些人进门都再三搜检的,也没进来几个人,能有什么事?天塌下来也不过就是郭承恩骗走了钱粮翻了脸。”
她心里未免也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说:“翻脸就翻脸吧,就当这次注押错了,咱们赌输了。钱是少了,无非勒紧裤腰带过活就是了。”
见周蓼和凤杨都很紧张,她便自己扬声道:“进来回话吧。”
那中侍进门,很乖觉地反手把屋门带上,几步趋上前,跪下还要行礼。
周蓼说:“我都急死了,你不必大礼,直接说吧,怎么了?!”
那中侍说:“官家叫我偷偷告诉太后和两位公主,今日进城来的,就是郭承恩本人!”
三个人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
周蓼问:“来人自报家门说是郭承恩?会不会是假扮的?郭承恩怎么会敢来并州?”
中侍道:“官家曾经和郭承恩一道在汴梁宫宴上喝过酒,说那次四公主还在场,他一定不会看错的。今日一定谈的是要紧事,高将军人在,但是好像说话有点冲,官家向太后和公主们求助来着。”
凤栖问周蓼:“孃孃,去瞧瞧吧。”
周蓼捂着胸口说:“我不知道我能瞧出啥来。”
凤栖道:“好歹在屏风后头,为哥哥鼓鼓劲,免得他一慌乱又说错了话。”
周蓼身份上是太后,按着南梁的制度,太后临朝称制并不少见,周蓼前往,即便被发现了也无人可指摘。
周蓼亦知道这里的关联,咬咬牙道:“亭娘,让你大姊继续盘账,你陪我去正堂后头与这些人的周旋,我不行,实在怯得很,你却懂得不少,有什么情况,你给我拿主意。”
凤栖责无旁贷,认真点点头,叫周蓼放心。
两个人疾步从正堂后的穿廊进入,悄悄到了皇帝召人觐见的简易御座后。那里有一架高高的描金朱漆大屏风,屏风后尚设座椅,是供皇帝摒人细谈的,也可以作为太后垂帘听政之所在,只是之前周蓼自忖自己不懂朝政,因而从来没有用过。
现在她被凤栖扶着轻轻坐下,屏息凝神听见前头的说话声。
凤杞还在客气,一口一个“郭将军”,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表示欢迎。
倒是投奔前来的人语气淡淡的,毫无巴结的意思。但凤栖一听就听出来,这个人是郭承恩无疑,他的声音听似爽朗,却句句圆滑,音色也一毫未变,谦逊中带着一些拿捏人的霸气。
“……官家厚爱,臣岂有不懂的。”郭承恩被赐了座,大喇喇地双手抚膝说道,“臣敢只带几十个人进并州,就是信赖官家。其他那几万人,连同臣的犬子,都不敢进并州惊扰陛下,只念念盼着臣的好消息。汉人在异族夷狄的手下,实在是憋屈了太多年了,只愿投到明主啊!”
说得滴水不漏,但凤栖听出他的意思:郭承恩胆子是壮,因为他的底气是几万骁勇的常胜军还在他儿子手中待命,如果并州想趁此机会杀他,那么即使他一命保不住了,他的儿子和亲兵还是会为他报仇。
作为在并州根基不深的皇帝,当然没有必要设陷阱杀这样一个人物来把自己陷入绝境里;但郭承恩亲自来了,谈判投诚时的那些你来我往、互相争利就很难虚与委蛇、或加拖延,而要直面这个老奸巨猾的“三姓家奴”犀利的一双眸子了。
凤杞果然显得不大有底气,说话开始唯唯诺诺的:“是……是,哎,郭将军能过来,朕真是意想不到的,也真是盼望了很久了。就是……就是‘久旱逢甘雨’,就是……朕之有将军,‘犹鱼之有水也。’”
周蓼几乎可以想象出凤杞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说这两句话时是怎么样地翻着白眼努力地想词儿,让自己显得文绉绉一点;也可以想见,那双小小眼睛目光如炬的郭承恩,又是怎么样肚子里忍着笑看凤杞这样一个草包。
她不由皱着眉头,无声地深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