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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尘 未晏斋 40797 字 1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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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1 章

知道接下来会打硬仗, 高云桐在并州细细部署,但当听闻温凌集结军力向黄河岸边包抄,大有渡河之势的时候, 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眼看过年了, 他怎么挑这个时候准备进攻汴梁么?”

又问:“怎么,是黄河河面结冰了吗?感觉今年是个暖冬呢。”

这一年气温合宜,所以晋地才能丰收。到户外一看, 连院子里蓄水的小莲花池都只一层薄薄的冰, 想必水流不息的黄河也不可能结出能供人马行走的坚冰来。

事有反常必有妖。

高云桐不由忐忑起来,一时也只能多增斥候打探消息, 想知道温凌增兵包抄的原因。

“如果真只是他耐不住性子, 倒也罢了,就怕另有图谋……”

凤栖也百思不得其解说:“温凌不是莽撞冲动的性格,除非是他在四边城池中掳掠不到粮草,才会犯险进犯汴梁。但大名府附近不是割让给他的地盘吗?不至于已经竭泽而渔,抢空了吧?”

打听了几天,是王枢那里先来了消息:“润州的沈家已经派人到了洛阳是打算往北接应沈素节回乡‘祭祖’的收到了琅玕写去的家信。”

传信的使者说:“王相公吩咐小的把沈府尹的家书誊抄一遍给高将军过目。”

这大概意味着王枢已经发现这封家书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但高云桐认真读了几遍,也没有弄清书信里想表述什么。

他把信交给凤栖:“你也看看, 帮我掌掌眼。”

凤栖仔细看了一遍,皱起眉头又看了一遍,才说:“极力夸赞北国风光,又夸靺鞨皇帝的用人之明远胜于我们大梁历代的诸帝, 还说他在那里才如鱼得水,受到了重用,遍地都是出人头地的机会, 劝家人以后都去北方地区定居。最后才提了一嘴,说希望过年能尽量带家人回老家祭奠祖先, 实在自己回不去,也想让儿女们回去几个或者一个替他祭祀先祖。”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凤栖看完第三遍,最后总结。

高云桐也说:“我也觉得这个口吻不太对劲。但他身在靺鞨,可能来往信件都会被审查才许发出去,所以不得不说些溜须拍马的好话,避免被抓住小辫子。”

“我觉得还不止于此。”凤栖道,“一边说想回去,一边又暗示回不去,只求能把儿女带回去。语气不仅纠结,而且怖畏,只是不能明说。”

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高云桐想起那时候沈素节的家人本来在润州好好的,硬是被章谊使坏,以“团圆”之名哄到了靺鞨的北边老巢,去了如何好脱身?

如果再遭到猜忌或怀疑,沈素节和一大家子都危乎殆哉了!

凤栖又提醒道:“琅玕是个剔透玲珑心,家信里不能写的内容,他会通过哑谜等其他方式悄然告知。你赶紧问问三姊夫,除了这封家书,还捎过来什么东西?”

可惜送信的使者并不清楚这些细节,只能再快马加鞭回到洛阳询问,一来一去又是两天时光,消息倒是确切了。

“信封里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撮散茶、一撮盐巴、一片用旧的网巾。”

凤栖沉思了片刻,说:“应该是‘严查网罗’的意思。糟了!”

若是靺鞨皇帝已经开始严查网罗,沈素节一直不断地和南梁传递消息,再小心也会留破绽,沈素节确实是危乎殆哉,所以紧急向家里求援,大概已经不求自己能得幸免,只求留下一二儿女回故土来延续血脉。

“大过年的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高云桐很懊恼,“温凌出兵意图包围汴梁,会不会也与之有关?”

他们只能是猜测然后干着急。派人去千里的极边苦寒之地营救沈素节也不太现实,何况现在连消息都不确切,救都摸不着头脑。

但同样消息灵通的郭承恩在府邸里自得其乐,跟他夫人拊掌笑道:“我这一招确实绝妙!幹不思已经废了太子位,下在牢里。也不甘心就戮,攀咬温凌里通南梁,逼他太甚,致使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靺鞨的勃极烈制度尚未瓦解,皇帝就算有心栽培温凌也不能不先叱问他是否有不臣之心,是否真的出卖了兄弟图谋自己积攒军功。温凌当然不会承认,说幹不思‘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诬赖他一个没娘的孩子。

“但幹不思指出了几处本该是王庭中皇子和勃极烈级别才能知晓的秘密,南梁居然能够应对,必然是温凌走漏了风声。温凌当然要驳斥。现在黄龙府一片乱糟糟的,正在彻查各勃极烈的府邸和汉官的府邸,想必一方面查有没有内奸,一方面也可以借机削弱勃极烈的权柄。”

郭夫人道:“若真的有黄龙府的消息透露到南梁,可能被俘的那帮子汉臣里真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

“管他!”郭承恩笑道,“他们有忠荩之心,愿意为国家和君王效忠效死的,就是这回被查出来杀掉了,一定也是甘之如饴的。”

郭夫人道:“噫,这世上哪有这样子不怕死,又不求利的傻瓜?”

“南梁的汉人被‘仁义礼智信’那一套迷惑住了,所以真的会视死如归呢!”郭承恩笑道,“不过我不傻,不会这样。等温凌包围汴梁的时候,我可以协助凤杞那小子出其不意打个渔翁得利,然后拉锯之时就可以和他谈条件了。他要想安安稳稳坐镇都城当皇帝,我就要节度并州,异姓封王。”

“那咱们女儿怎么办?”郭夫人瞪着眼问。

“呃……娴娘是皇后呀,当然得跟着他男人。再说,我要是封王分藩,节度一郡,少不得建立起自己的势力,那时候咱们女儿更可以靠着郭家掌控后宫,生下太子就是我的亲外孙了!”郭承恩得意地说。

郭夫人啐了一口:“哪那么容易生出来!”

“不是送了个侍卫进去了吗?再和皇帝虚与委蛇一下,只要会生,管他是谁的种?”

凤震在汴梁城的这个年,过得一定胆战心惊。

投靠的幹不思如冰山倾倒,温凌为了自证,冒着寒冬在准备渡河,据说沦陷地拉来的签军和民夫已经黑鸦鸦的有几十万,在靺鞨军的刀枪弓箭和皮鞭棍棒下,已经造出了上千条船只;而沿着汴水南下围困汴梁,只怕是近在眼前的事了,到时候签军在前充当人肉靶子,死后尸体又是登城的“梯子”,温凌军有了一次经验,要再破一次汴梁城只怕也不是难事。

在洛阳的王枢虽然无法知道凤震是怎么想的,但他离汴梁最近,派出的斥候最多,京城的故旧也多,消息也很灵通。

听说凤震年前连列祖列宗的太庙都没有祭,反倒是祭了各种神祇。接着也无心过年,在忙着安排守城的将士,又向各地发出金字牌号召勤王。

传来的更诡秘的消息,是凤震放出了关在牢中的章谊,重新拜为枢密使,执掌朝中军政;还有人说,江南吴王府的旧人接到皇帝密谕,似有把金陵或杭州作为新都的意思;皇帝已经习惯性地不怎么参加常朝集会,而只召大臣往福康宫面谈机宜。

王枢熟知中央朝政的运作体系,一个晚上没睡着觉,然后给凤杞上奏,说他估计凤震是想放弃汴梁,迁都南逃了。

并州诸人顿时兴奋起来,也同样顾不得好好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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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杞脸上有藏不住的激越之色,先与高云桐面谈:“如果凤震真的弃宗庙而南逃,妥妥地就是我大梁的罪人。他若南逃,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就要入主中原了!”

高云桐说:“这确实是最好的时机了,不过官家心里也要有准备:温凌入侵,汴梁首当其冲,就得是我们来面对温凌的铁浮图了。”

凤杞咬牙切齿:“那可正好!我要拿温凌的头颅悬挂在汴梁皇城的门口,让来往所有人都能唾弃他!”

“官家,”高云桐忍不住他的直率脾气,“对温凌,既不需要妄自菲薄、畏之如虎,但也不能轻敌。”

凤杞有些不高兴,不过对妹夫还算尊重,淡淡道:“说的是,朕懂的。”

高云桐一退出,他立刻又召见了丈人爹郭承恩。

郭承恩亦是大喜过望:“恭喜官家!这可是绝妙的机会!凤震一逃,空出来的汴梁的须弥座,就是您的了!”

凤杞说:“不过接下来温凌入袭汴梁,就得我面对他的战火了。”

郭承恩笑道:“官家有了城坚池深的汴京城,有什么好怕呢?再说,高将军带的那支泥脚杆子组成的太行义军都能够在磁州打败幹不思的铁浮图,难道不能在汴梁打败温凌了?您只管信赖他,一定心想事成。”

凤杞也没多想,点点头:“是的,仰赖高将军,应该胜算很大。不过周边州府郡县也要当心,不能让温凌稳步推进,一座座占领,把汴梁变作一座孤城、四下无援,也是不行的。”

郭承恩面色凝重下来:“官家这一阵读书想兵法,看来颇有收获啊。《孙子兵法》云:‘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就是布兵布阵,一定要有信赖的人在其他地方呼应,而不能只把重兵屯于一处。”

他指着皇帝身边的沙盘和堪舆,很认真地给凤杞讲了讲布阵的兵法:“……官家也不用皱眉,其实这一点说难也不难。凤震之所以南逃,是因为汴梁四周,洛阳是王枢,并州是我们,河东又是温凌所占,即便是颍州和应天府,也不是真正对他死心塌地的人,所以他只有往南回封地,那里他营建了几十年的故旧关系,还能支撑他利用利用‘江东父老’们。而我们现在天时地利人和皆有。高将军领军近卫官家,中书侍郎王相公在洛阳领兵并兼运粮,臣在并州呼应,应天府虽是观望,但只要咱们不输,他肯定也乐得一道立功。官家您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凤杞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到时候泰山在并州,利用好轵关陉和太行陉的地利,可以从背后突袭温凌。”

他指着沙盘,又兴奋起来:“我必得温凌此獠的头颅!”

郭承恩捋须大笑:“官家真是天资聪颖,兵法地形,已经通了!”

心里得意地想:并州这样的兵家必争之地,只要在我的手里,将来顺势请封我为并州节度使就顺水推舟的事。若是他听了高云桐等的撺掇不肯给我高官厚禄,我也可以凭借并州的险要占城自立,他正是战后元气大伤的时候,想必也没本事抢回并州。我一举两得,只是后者娴娘会有些危险。

转念又想:一个女儿而已,为了存身的大业,也顾不得了。自己这些年容易么?女儿也应当体谅。我只要有军权,凤杞也就不敢轻易就杀她,她无非是受些折磨而已,也是扛得过去的。

第 302 章

靺鞨人不怕寒冷, 河北地区的暖冬根本不在他们话下。

苦的是地方上拉来的民夫,大寒的天气,被迫挽起裤腿在浅滩上把一条条战船推入黄河泊好, 碎冰渣子在他们的腿上割开一道道细细的血痕, 个个冻得脸色发紫,饿得头晕目眩。而稍有不慎,靺鞨兵的皮鞭就抽到了身上, 用他们听不懂的靺鞨语凶悍地骂骂咧咧。稍有反抗之意的民夫, 就会被拉在河岸上当众处死,鲜血把河边一带的黄水染成了红色。

寒风声、皮鞭声、怒斥声、哀号声、悲歌声……一幕幕人间惨剧在备战的黄河河岸展现。

靺鞨人也过新年, 温凌的军营里燃起了小山一般高的篝火, 火苗直冲到半空中。萨满的铃鼓和歌舞声尖锐而豪迈,最后演奏的又是温凌最爱听的《臻蓬蓬》,欢快的音乐奏响了一遍又一遍,陪温凌跳舞的歌舞营伎们一批一批都跳不动了,嘻嘻笑闹着跟他求恕,坐在火堆边畅快地喝酒。

然而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悲伤。

当篝火逐渐熄灭,深蓝色的天空只剩下灰色的云烟。

冬夜极其寒冷, 温凌在温暖的帐篷被窝里哼哧哼哧折腾完,翻身就踢了陪他就寝的营伎一脚:“滚吧。”

那营伎不敢多言,即便是被踢得眼泪汪汪的,也还是陪着柔腻的笑脸, 一骨碌爬起身穿衣,还不忘把温凌的被角掖好,避免他着凉了会发火。外头寒风四起, 她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听见背后不耐烦的“唔?”一声, 急忙回身福了福:“奴告退了。”

没人敢跟他撒娇。

曾经有个不知死活的营中姊妹,在他被窝里撒娇撒痴多赖了一会儿,以为刚刚伺候完,男人总归要怜香惜玉一些,哪晓得被他赤条条拎出被窝,丢在冰天雪地里,喝叫亲卫用鞭子抽得她浑身是血,养了半个月才捡回一条命。

自此所有营伎都知道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再不敢用小命去招惹他。

此刻,温凌身上犹自带着薄汗,双臂枕头准备睡觉,心口却是寒凉而隐隐作痛的。

他近期心情不好跳《臻蓬蓬》时笑得有多张狂,内心深处掩藏着的痛楚就有多深。

幹不思被逼到造反,如今被擒下狱,温凌知道消息时心里只高兴了一会儿,接着就陷入了漫长的兔死狐悲的恐惧中。即使是皇子,也依然是棋子。今日是幹不思,来日就是他自己。

果不其然,幹不思攀咬他,说他里通南梁,卖国求荣。他极力上书辩驳,但自知辩驳无力因为他确实用汉人的那些攻心之法,挑拨南梁内部的矛盾,这些法子有的成功过,有的也还是失败了,在靺鞨人那种朴素的战争观念看来,实在是中了汉人的毒。

因为孤悬黄河边的失败之势,他不敢承认自己也游走在灰色的边界线上;至于南梁君臣所知的靺鞨的内部消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曾经故意向何娉娉放出的,还是凤栖从他那里盗取了消息传到了并州。如今只能极力推脱,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天亮,温凌从冬季的湿寒里醒来,被窝里已经凉了,他蜷缩成一团,背脊上一阵阵冷,脚趾几乎都麻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冷。

勉强起身,活动了一会儿筋骨,微微有了一点暖意,到军帐中看了一会儿堪舆、文书,看得心烦意乱。正觉得眉心突突地跳,门口他的亲兵就进来回报:“二大王,汴梁来人,说是大王的熟人。”

“我的熟人?”

“有名帖。”

温凌接过名帖一看,一声嗤笑:“章谊如今以何面目来和我会谈?”

“说是南梁平章事。”

温凌又是一声嗤笑:“行,叫他进来吧。”

章谊进门,温凌想着必须先在气势上碾压他,所以不仅坐在上首太师椅上昂然不动,而且两只脚还高高跷在案桌上,见人进来,斜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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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睨,等章谊站在下首躬身叉手半天了,他才慢悠悠问:“下面何人?”

章谊面不改色:“大王真是贵人多忘事,小臣与大王忘年之交,共事都不算少。书信往来更是不知凡几。”

温凌顿时被火烫了似的周身一抖,冷哼一声说:“哦哟,章相公看来都不想走出我这营盘了?”

章谊越发笑道:“大王说笑了,那些往来书信可是在臣汴梁的宅邸中藏着呢,小儿牢记吩咐,若是小臣不讳,自当为小臣鸣冤于天下。”

两个是在互相威胁。

温凌虽然气怒,但他如今被幹不思一状告去,就怕人揪他这条“里通南梁”的小辫子,他与章谊合谋时得到过多少好处,如今就是多少条罪证。

所以此刻只能放下双脚,哈哈一笑,赞道:“章相公肚量胆气不减当年啊。请坐,奉茶。”

章谊告罪坐下,反倒收了笑叹了口气:“如今这局面紧了,臣想着自己与大王尚有说得上话的机会,无论如何要来听听大王的意思。我们官家说:如今一切但听大王吩咐,汴梁敢不尽力?但若是打起来,对谁都没个好。”

温凌冷笑道:“他说起来倒稀松,我这里却要面对勃极烈和那位废太子的压力。”

章谊说:“无非是要大王自证忠诚,那拿下并州才是功莫大焉。”

温凌道:“拿下并州?说起来多容易!晋地山势险峻,大河阻隔,又有你们另一位皇帝和几位将军坐镇,我的人性命不是性命?要到那鬼地方涉险?你把汴梁让给我,多么容易!”

章谊面有难色,半晌道:“又谈何容易?”

温凌说:“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之势,我父汗和勃极烈们要我用胜局来自证。我只要获胜了,随便你那里有我们什么来往书信,我都可以说是反间的谋略。所以,你要有本事把并州或汴梁其一给我,让我好跟国内交代,我自然也不必辛辛苦苦打仗。”

这个当然也是章谊做不到的,所以也是撮牙花子在那儿犹豫。

温凌心里也苦啊,但素知章谊是个自私自利又算计的人,想了想挑眉笑道:“章相公,凤震这主子,值得么?”

章谊果然眉梢一跳,而后问:“什么意思?”

温凌道:“让你背黑锅,在黑牢里坐了那么久,你还为他谋算,果然是忠臣么!”

讥刺完很快又笑着抚慰:“当然,我也晓得,跟那种奸猾之人,只能煎熬忍耐,毕竟还有家人在汴梁,自己一身是小,全家老小的性命是重。可如果有两全之法,章相公何必为凤家王朝殉葬?”

老奸巨猾的章谊好半日才问:“愿闻其详。”

温凌道:“我要汴梁,也要你我的消息不外泄;你要家人平安,也要继续你的荣华富贵你的荣华富贵只能靠凤震了么?他把你利用完,又真能给你荣华富贵了么?”

章谊垂头道:“实话说,我也不信任他。但是”

能信任谁呢?

温凌道:“无非是我给你拿捏凤震的底气。但我对人好不好,可是要看行动的。”

章谊于是又抬头笑道:“那么,二大王大军陈列汴梁四围,我劝官家迁都杭州,划江而治,以臣属身份入贡。不过,并州那帮叛贼不处置掉,大王卧榻之侧仍有鼾声啊。”

温凌眯了眯眼:“我晓得,有汴梁做根基,四边漕运通达,不缺粮秣,我自然不会给并州好过!这不仅是你希望的,也是我希望的。”

正月十五还未过,温凌的战船已经造好了千余艘,铁浮图铠甲和拐子马的马甲都被保养得锃亮,在漫天的小雪中闪着暗黢黢的光色。

战船渡黄河才几十艘,南岸的梁兵又像当年一样一哄而逃,留下光秃秃的矶头,甚至营房里来不及带走的粮草、兵器。

高云桐在并州接到王枢的军报,上面写着凤震的谕旨招贴:

“天下大计,国家存亡,在乎汴京,朕当与众卿独留中原,训练将士,益聚兵马,都城则必可守,靺鞨则必可战。”①

但接下来誊抄着四处逃亡的汴梁朝中臣子的言论:“汴都蹂践之余,不可复处”“东南财力富盛,足以待敌。”②

他问凤栖:“这意思是?”

凤栖道:“很明白啊,我那三伯已经想逃了,但总要金蝉脱个壳,不然生怕逃不掉。但也要造个势,将来逃到江南,也还可以向天下解释,他逃跑是为了‘待敌’。”

高云桐摇头苦笑:“这些居庙堂者的弯弯绕心思,殊不可解。他的聪明才智要是用在正经抗敌上,何至于此?”

凤栖冷笑道:“抗敌是不可能抗敌的。他抗敌,就没有好日子过,只有不抗敌,才能稳坐皇帝的须弥座。就是你们这帮穷酸,才天天心心念念想着驱除鞑虏,还我山河。哼。”

高云桐知道她这正话反说的德行,笑着揉揉她的头顶:“所以,也多亏了我们这些读孔孟的读书人,傻乎乎的,才能保有我中华的血脉和文脉。”

凤栖笑道:“好了,我们想破脑袋也没想出的法子,现在自己就成了。温凌不需要我们去会谈,自然地就要把凤震逼出汴梁了。只是他若真的环围了汴梁,我们还有回天之力?”

高云桐想了想说:“我倒不怕他攻汴梁,即便攻入了,汴梁的百姓受过一回罪,绝不愿意束手待毙第二回忻州巷战的法子,我在汴梁时教过禁军,也教过百姓组成的民兵,曹将军做枢密使时,也抓紧推进过‘户户为城,人人为兵’的战略,各保甲都训练过。只要汴梁内城扛住几日,再与外面呼应好,转而洛阳东进,并州南下,河东河南诸地呼应援救,很快就可以收复汴梁。”

“那你怎么眉头紧锁?”

高云桐说:“我只是觉得温凌这么轻易就出兵,不太正常。先有消息说是黄龙府在施压,黄龙府为什么要施压?”

他百思不得其解,凤栖也百思不得其解,两个人都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但又只能互相安慰。

“不管了,先把眼前的仗准备好。”高云桐说,“把温凌赶出汴梁后,官家就要在汴梁祭庙登基,昭告天下。洛阳有王枢,我们是留在汴梁,还是回到并州呢?”

“留汴梁可以帮助帮助我哥哥呀。”

“但并州给谁管?郭承恩吗?”

凤栖不由迟疑,好一会迟缓说:“那么……我们回并州?”

“汴梁留给郭承恩‘辅佐’官家?真正做朝廷禁军的太尉、枢密院副使、皇帝的老泰山承恩侯?”

确实难办。

凤栖好半天才说:“郭承恩不仅野心勃勃,还算计得很好。他知道我们不信任他,但踢不走他,特别是……他马上要当外公了。”

高云桐眼睛都瞪圆了:“圣人怀孕了?”

“嗯。”凤栖点点头,“我才知道,皇后的贴身侍女说漏嘴的,也才一个半月的身子。我问哥哥时,他又惊又喜,挠了半天的头,先嘟囔‘怎么可能……就那一回……’,又笑着说:‘朕有嫡长子了!国本可固!’”

皇帝有了太子,会给百姓们一颗“江山有继”的定心丸,但太子是郭承恩的女儿生的,不免担心未来郭承恩仗着外家的身份窃取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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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云桐半日才说:“天意难测,真有了,也只能认了。”

还要多伤一份脑筋,考虑如何对付郭承恩。

凤栖说:“先听说我哥哥不怎么喜欢郭皇后的,俩人都不怎么在一起。但郭家的女儿也和她爹爹一样肯动心忍性的,知道大哥喜欢伎乐,隔三差五要叫教坊司送人进内。母亲有一回实在气不过,把皇后说了一顿,皇后一边哭,一边顶撞:‘我做个贤惠人还不好么?’回去又和哥哥一顿哭,哥哥不敢违拗太后,只能陪着哄劝,多喝两杯酒,不知怎么睡了一晚竟成事儿了,而且竟然就怀上了。”

高云桐说:“我们那时候好像也一次就中?”

他嬉皮笑脸揉揉凤栖的肚子:“大概是我这阵子不够努力……”数呲

“什么时候了瞎想这个!”凤栖嗔怪道。

他有些兴动似的,抱住她贴紧了。

凤栖吸吸鼻子说:“你身上什么味儿?”

高云桐有些诧异:“我今天操练之后擦过身了。”

凤栖皱着眉继续吸鼻子,还挣离远了些:“然后呢?干嘛了?”

高云桐说:“然后写了一会儿信札。”拉起自己的领子嗅了嗅,又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不就是烟墨味儿吗?用了冰片和麝香的贡上墨锭。”

凤栖捏着鼻子:“是了,就是冰片和麝香的味儿,好恶心人呢!”

话还没说完,突然胃里翻江倒海作呕,推开高云桐,到唾盂边一阵干呕,呕得胃里痉挛,眼泪迸出,而脑子稀糊了一阵,突然闪电劈开般清醒过来。

第 303 章

并州皇室连续两件喜事, 让作为太后的周蓼喜笑颜开。

对儿媳和庶女是一视同仁的,均从并州的存粮中挤出好吃的先供两个孕妇。

郭娴心里不忿,在自己屋子里发牢骚:“她连公主的名分都没有, 凭什么和我一视同仁?就算是公主, 难道公主能比肩皇后?真是偏心眼儿!”

这话当然没有传出去,因为她晓得凤杞对妹妹的的疼爱远超过对自己,自己要不是有了身子, 凤杞只会继续对她相敬如“冰”。

凤栖这次的反应却比上次重, 才刚刚一个多月的样子,已经闻不得各种气味, 尤其是翰墨的味道, 闻则必吐。

高云桐每次进屋前必须先全身洗涮,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啼笑皆非,说:“难道你怀了个不爱读书的孩子?怎么都不能闻墨味儿呢?”

凤栖含着一泡泪,漱了漱口,才道:“哪个晓得你这是个什么‘坏种’!”

高云桐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又拉开领子嗅了嗅,确定没有墨味儿了, 才近前坐在她床头:“官家也说了,你反应大,就不要勉强到他那里侍应了,女官的事虽然重要, 大公主还能承担一些。要紧的事我亲自来问你,寻常的事你就不要操劳了,好好安胎为上。”

凤栖确实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躺在床上看着承尘:“唉,现在是最重要的时候, 偏生这时候我却像个废物似的只能躺着。”

又问:“近期有什么消息呢?温凌已经渡过了黄河吧,汴梁可有动静?”

“嗯,温凌大船势不可当,南岸的守军跟以往一样不堪,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全部作鸟兽散。我在汴梁或曹将军在汴梁时,还都不至于如此。”高云桐说,“但与其怪将士,不如怪在上者凤震嘴上喊着要‘与汴梁共存亡’,事实上宫眷已经偷偷送出了城;他的几个近臣也纷纷在把家眷往外送。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百姓和朝臣都不是傻子,现在人心惶惶,都怕汴梁再次失守,又要遭一番洗劫,说不定还会屠城。”

“我们可有法子?”

高云桐微笑道:“万无一失不敢说,但不会打毫无把握的仗。”

凤栖心里松乏了些,不由也微笑道:“有你在,叫人放心。”

他捉过她的手指吻着:“敢不尽力?请公主殿下放心。”

凤栖不由“噗嗤”一笑,又问:“沈琅玕有消息吗?”

高云桐说:“有消息,蜡丸送到了,吩咐他的亲眷不要往靺鞨的地界去了,他想办法把最小的儿子送回南梁,其他的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怎么至于用到这个词?”凤栖不由竖起半身,“黄龙府查得很紧?”

高云桐沉沉地点点头:“查得非常紧,所幸琅玕机敏,大部分与温凌来往的信笺提前烧掉了。幹不思虽然攀咬汉臣,好些汴梁过去的人被严刑拷打了,他倒是始终能和靺鞨汗王笑嘻嘻的,打开府邸让随便查,应该是洗脱了嫌疑。温凌那里,想必也不敢轻易出卖沈素节,毕竟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又乐观起来:“总要打了胜仗,一切才好说。打胜了可以谈条件,换回宗室男女、朝廷大臣等。哦,被听说北狩那位你七伯,没有熬过极边的严冬,已经以‘昏德侯’的身份宾天了。膝下留了几个‘儿女’,都是嗷嗷待哺的月份,血统可疑,不过也要当心靺鞨当作奇货可居,拿来立君做傀儡。”

凤栖却一直不很乐观,始终在想沈素节说的“听天由命”。

正想着,高云桐犹豫着摸了摸她的脸:“亭卿,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她征询地望着他。

高云桐歉意地说:“刚刚说到汴梁的局势,无论如何我得亲自前去,一来要策应城中一些信得过的人,温凌甫一进城,我们就要发起反攻,不能当真让他凭据了汴梁;二来要准备好捉拿南逃的凤震的军队,朝廷禁军会随同凤震,只怕也是硬仗。大姊夫会在洛阳接应,郭承恩现在也正心热着,也愿意在黄河北岸断掉温凌回逃的后路。并州,只有官家在,你少不得辅佐他,所以这几日好好将养,到时候还得吃好多辛苦。”

“我想跟着你去。”她突然间觉得心里一阵酸楚,拉住了高云桐的手,脆弱的眼泪不知道怎么的就落下来了。

高云桐一直只见她嬉笑怒骂、睥睨一切的模样,是个小娘子里的“混不吝”,就是哭泣也不是这样撒娇的哭,一时都不习惯了,拍拍她的手背劝道:“你得好好保着我们的孩子呀!”

她抓着他的手摇一摇,又摇一摇,摇得他的心都软了,只能先答应:“可以晚一天出发,好不好?”

“躺下来陪我。”

他依言躺下来,被她抱住了腰,于是也轻轻环抱住凤栖。

凤栖在他胸怀里抽泣着,说话间带着睡意:“我怕你离开,上次那个孩子,我心里很难受……”

只不过之前身在敌营,风险重重,性命攸关,整天提心吊胆的,也无心为一个流产的小孩悼念;此刻心境却格外害怕和忐忑,生怕那样的惨况再来一回。

“我会好好的,要陪你一辈子呢。”高云桐向她承诺,她却越发哭得凶了,浑身打着颤儿。

高云桐拍着她的肩背,说着轻柔的话哄着她,好不容易看她睡着了。他还有一大堆备战的事,不敢再耽误,小心翼翼从她腰下抽出麻了的另一条胳膊,轻手轻脚地下榻蹬鞋,又帮她把被角掖好,亲了亲额头和鬓角,才恋恋不舍离开。

向凤杞回报备战事务的时候,凤杨在一旁随侍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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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凤尘》 300-310(第5/18页)

墨,把一些重要且机密的决策记录下来。不过和凤栖比起来,这位大姊对国政相当懵懂,两个人说到重要的地方,几乎要争执起来,她也只是劝道:“不要吵,好好说。”

好容易一堆正事儿谈完,高云桐要恪守臣道,低头赔不是道:“臣刚刚有些话说得重,请官家见恕。”

凤杞脾气倒还很好,也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个直硬性格,谁都不让的,不然也不遭那些磨难。”

又说:“我这几天心情也不佳,也不全是怪你顶撞。”

凤杨在一旁笑道:“都要当爹爹的人了,要控控自己的脾气。太后前两天还在说,官家怎么不到皇后屋里去?好歹是夫妻,好歹她为你怀了孩子。”

不说这茬儿还好,一说起,凤杞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勉强笑道:“不是我不去,是去了几回受了几回气,实在受不了了。她怀孕了,我妹妹也怀孕了,怎么就没她那么矫情娇气?天天挺着个肚子不是哭就是闹肚子明明还没大起来呢,全是她的肥肉吧?”

“听听这话说的难听劲儿!”凤杨嗔怪道,“高将军是不说,亭娘那个小脾气,只怕没少给高将军气受。可人家提到就欢喜。”

高云桐“嘿嘿”笑了两声,头皮发痒,忍不住挠了两下。

凤杞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欢喜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高云桐诚心向凤杨请教:“不过亭卿这几天较以往真是脆弱多了。以往哪儿把我放在眼里!这几日却黏人。”

凤杨笑道:“可不都是这样!我怀孩子的时候,也恨不得把我们家王枢拴在腰带上不肯放去上朝。等生完了,他爱去哪儿去哪儿,不来烦我和孩子才好。她肯黏你,你就好好陪陪她。”

高云桐想着即将出发的日子,甚觉对不起凤栖。

回到东院去,特意把手洗了又洗,换了衣裳,怕留有叫她不能闻到的翰墨味儿。

进门后,看见凤栖已经斜靠在靠窗的引枕上,拿着一卷兵书在看。

“穿这么少!冷不冷?”他急忙问,又献宝似的提起手中两个提盒,“喏,一盒果子脯,一盒梅子露,据说能开胃止逆呕,要不要试试?”

凤栖倦倦地点点头:“正好晚饭没什么胃口,试试呗。”

他很殷勤,给她倒了一杯梅露,又打开八宝攒盒的果子脯,深吸了一口气:“好香!是在并州城的几家蜜煎局和糖食铺子里凑出来的。看看,有紫苏梅、樱桃煎、琥珀藕、李子旋……”

凤栖心里笑他这个穷措大,故意问:“哪个好吃?”

他老老实实说:“数量不多,没舍得吃。”

“很贵呀?”

高云桐一向被她嘲笑穷酸惯了的,也没在意她的戏谑之意:“有点贵,但还吃得起。要不你亲自尝尝?看看喜欢哪个?你要喜欢的,就放开了吃,吃完了我再尽力给你买。”

凤栖拈起一枚樱桃煎,放到他唇边:“不行,我万一吃到喉咙口又倒胃呢?还是你先替我尝尝。”

他这才勉为其难含住了樱桃煎,品了品说:“很好吃啊,甜蜜蜜的。”

“我尝尝。”凤栖说。

但拒绝了他拈起放在她嘴边的樱桃蜜饯,而是嘟起唇贴到他的唇边。

原来是要撒这样的娇。

高云桐不由笑了,自然必须得满足她的心愿。

她说:“这个味道还行,但有点齁。”

挨个儿吃到紫苏梅的时候,她才满意了:“这个好,酸甜微咸,一点不涩嘴,还开胃。”居然一连吃了好几个,而且吃完就喊:“今儿晚饭没胃口吃,怎么这会子突然饿得慌了?”

喜得高云桐立刻叫侍女备办饭菜,让她能吃多少吃多少。

而他在一旁用没有气味的她的螺黛笔在花笺上一边念叨一边记录:“多多买紫苏梅、白梅、李子旋和杏皮煎……咦,好像喜欢的都是酸口的?我老家的婶子嫂子常说‘酸儿辣女’,莫非你怀了个皮小子?”

凤栖不肯承认,噘着嘴说:“我也想吃辣的呀!特别特别想吃你在官道上给我尝过的韵姜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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