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外面有些小贼,为兄如今都收拾完了。”裴瑛顺势坐下,看着裴明绘迷迷瞪瞪如在云雾的样子,便觉分外可爱,“你且先睡罢,没人会再来打搅你的。”
裴明绘却又坐了起来,盖着的锦被堆叠下来堆在身前,她却又倚在裴瑛的肩上,双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我不睡,睡了就不能了。”
“不能什么了?”
裴瑛不由有些好奇。
“不能再见你了。”
他感受到落在自己脸庞的湿润与柔软,她的呼吸轻而柔,像是夏日吹过河谷的和风,可是落在裴瑛的身上,确实凛冽砭骨的冬日寒风,一寸一寸从上至下冻结他的脊骨与血肉。
第34章 看清楚,我可不是你的情人
“……”
裴瑛的骨节慢慢绷紧, 而后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处一寸挨着一寸开始泛白。
他的目光缓缓偏移,纤长睫羽在眼底投下一片浓黑的阴影。
彼时冷风不知从哪出缝隙游窜进来,故肆意地在温暖的屋内肆意游荡着, 带起屋里曳地的白纱也空中游动着,地上错金铜博山炉的火星突然也跟着闪动起来, 香雾自重叠山形中逸散出来,而后又迅速化进冷风里。
漏壶水声低漏不停,第三声之后,裴瑛笑了起来。
怪不得这个温珩屡次三番敢来裴府作乱,他原以为是温珩此贼一意孤行一厢情愿罢了,竟也不曾想过她竟敢再同他有着联系。
以往压制着的滔天的怒火在此刻轰然爆发, 无休无止在心田蔓延开来。
裴瑛从来不是好脾气的, 只是他善于管理自己的情绪,并且长于分配情绪的纾解之处。
他自以为不会在意温珩那番找死的言论,可事实却是。
他非常在意。
在意到骨子里,在意到血肉里, 在意到每时每刻都想将其碎尸万段。
可偏偏他需得顾全大局, 不能手刃此贼,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理解裴明绘找貌美之人聊解烦闷,毕竟家规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虽为裴家家主, 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草草处理了也就罢了。
毕竟事关妹妹,一切都可通融。
一个空有美貌的男人罢了, 陛下也不过喜爱他的容颜,给了他一个散官, 让他待在身边。
温珩就像一个金丝雀,被喜爱他的人养在金笼子里。
陛下若此,裴明绘也当是若此。
只要到了时候,将那个自寻死路的温珩处死也就万事大吉了。
妹妹依旧是妹妹,那个心无旁骛的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
什么温珩,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哪里又值得在意呢。
可是如今他却发现,裴明绘的心思,似乎依旧在温珩身上。
她念着他,甚至与他深夜相会,为了他,甚至违背自己哥哥的意志。
她分明知晓温珩乃是裴家的敌人,却依旧要与他在一起。
难道仅仅就是因为他有着一张尚算可以的脸与一副极其狠毒的心肠吗?
他原以为自己与裴明绘多年兄妹,自己又苦口婆心殷殷相劝,他们相处时间又算不太久,就算有了夫妻之实又能如何。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裴明绘似乎真的一颗心放在了温珩身上。
夜色沉凉白纱涌动,裴瑛的思维空了一瞬。
他第一次感受到孤独,这种孤独所带来的痛苦甚至无法纾解,无法压制。
他曾痴心地想过,上天垂怜他们两个孤苦可怜之人,降下恩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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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相遇,准许他们成为毫无血缘联系的兄妹,让他们相依为命,也定会让他们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他曾暗暗下定决心,谁都没有办法让他们两个人分开,就算是皇帝和上天都不可以!
可是分明老天与皇帝都没有降下旨意来,他们兄妹二人却先一步地生出缝隙了吗?
不,他当时心里生出无限的惶恐来。
他退让了,同意让第三人插进他与妹妹的生活中来,想借此来拉紧妹妹的手。
可是事情却在一步一步走出他的控制,并逐渐走向崩坏。
思及此,裴瑛所有控制情绪的能力似乎都消失了,不甘,愤怒,怨憎,恐惧等诸多尚可言明的,不可言明的和无法名状的情绪交织在一处,一瞬间让他失去了理智。
原他不杀温珩,是放之长线收之大鱼,将背后之人勾出来。
今时今日看来,这种想法看似顾及长远,实则大错特错。
温珩,本该千刀万剐。
挫骨扬灰。
“所以呢。”裴瑛岿然不动,像是一座冰刻玉琢之雕像,声音冷得都掉冰粒,“你今日便是来等他的吗?”
裴明绘本就沉浸在幻梦之中难以自拔,倏然听闻裴瑛的语气突然冷冽至此,不由一怔,而后心跳陡然快速地跳了起来。
这难道不是梦吗,为什么哥哥在梦里也无端就发了脾气。
“什么……”
裴明绘尚还有些迷糊。
裴瑛呼吸急促,显然没了同她斡旋的心思,一下子便站了起来,顺势便将裴明绘从床榻上拎了起来,她身上盖着的锦衾瞬间滑落在地上。
“裴子吟,你且看清楚,我可不是你的情人。”
裴明绘像是从温暖的美梦之中被直接揪了出来,然后便直面屋外极寒的冬风。
她艰难地跪在榻上,倾身折腰,仰面对上裴瑛那蕴着狂澜风暴的双眸之时,瞬间清醒过来。
瞬间的清醒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恐惧。
冷风游窜,吹起她的散乱的长发像是飞舞的青丝枝条,他紧紧攥着她的胳膊,修长的手上甚至迸出青筋。
当裴瑛居高临下地望见她眼底的恐惧,不由便将其与方才的温柔与快乐相比较,其间的差距便是天与地的距离,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不由再度笑了起来,只这笑意太过勉强。
“你好像很怕我,我是你哥哥,你再怕什么?”
“怕我发现你的情人也在这里吗?”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发现了。”
他自问自答地说着,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容却又一瞬间消失了。
他本不是怨天尤人的人。
可事到如今,他又如何不埋怨老天,埋怨她。
为什么自己无比珍视的东西要被夺去,为什么亲密无间的兄妹要生出罅隙?
为什么他这么在乎她,却比不上突兀而来的温珩?
他不甘心。
他也不可能束手等待。
什么关涉全局的谋划,什么牵一发动全身的大谋算。
不过浮云耳,一挥而散才是道理。
温珩,必须死。
不管什么温珩,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不要妄想插足二人之间。
什么外嫁内嫁高嫁低嫁,难道兄妹之间的感情还抵不过嬴不了吗?
裴瑛的心激荡着,雷电风火在其间回荡着,无数的想法在此刻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然后在激烈的情感之下疯狂地生长起来,占据了理智的天空,长出据私的枝蔓,想要将她紧紧纠缠住,锁住。
不,这是保护,裴瑛用最后的理智说道。
可他自己清楚,名为保护,实为囚禁。
裴明绘无比惊愕地仰着头看着裴瑛,眸子里倒影着他冰冷的容颜以及几经变幻最终化为锋锐的眼神。
这好像不是梦,天啊。
老天爷啊,她干了什么。
她又亲了裴瑛……
梦境之中那旖旎场景强烈的催生的情|欲是强烈的致幻之物,让人虚实不分,而且一醒来便又见了裴瑛一袭白衣飘然而来,她便以为这又是一场新的梦。
梦的裴瑛似乎爱着她,这给了她在梦中的无限勇气,可以去拥抱他,亲吻他,告诉他她心中的人是谁。
裴明绘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瞬间,她竟有晕厥之感,但是裴瑛的眼神,却让她晕厥濒临之处又强行醒了回来。
原以为同样的错误她并不会犯第二次,可是心底对裴瑛不可言说的情感却叫她无法自控,故而处处都是破绽,处处都是陷阱。
行差踏错,万古不复。
“裴子吟。我素日是不是待你太好了些。”裴瑛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我今日明确告知你,温珩,我必杀之。”
“所以,你与他的事,我绝无可能同意。不过,你也不要妄想着同将死之人在一起。”
“我知你一贯胆大,不过你有胆子私下与他在一处,就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
裴明绘一觉醒来便听见裴瑛说的这番凌厉的丝毫不留情面的决绝的话,脑子也彻底清醒下来,虽然尚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但却听见温珩二字,却也庆幸下来。
庆幸他只将自己那番行径当做对着温珩说的话。
可是,裴明绘却凛然一震,身体的鲜血好像开始自脚底开始一寸接着一寸凝上了冰。
她的目光不由飘向窗外,看着外头灯影闪闪人影幢幢,便不由冷汗直下,心里冒出一个极为恐怖的想法。
温珩来过了?!
他竟然还活着?
难道哥哥没有追杀他,还是他侥幸逃脱了哥哥的追杀。
可是不管哪一种,温珩只要是活着,无异于是兄妹二人的巨大威胁。
裴瑛的目光落在她的目光所驻之处,望见里面的关切之意,便以为她是在念着温珩,此般时候还在心头担忧着一个外人,裴瑛的怒火便再也无法遏制,所有的情绪管控尽数失效。
他眼神一暗,就势一拉,裴明绘的便被迫着向前膝行一步,膝盖已然半数出了床榻边缘,悬在空中。
她的腰也随之更加弯折起来,像是承托着带着露水的硕大花苞的花枝,无辜而又无助地弯曲下去。
她也被迫着仰起头来,又正好对上裴瑛的目光。
“你是没听见我说话吗?”
裴瑛的声线愈发阴沉冰冷,内里是无法遏制的愤怒。
这是裴明绘第二次见裴瑛如此生气,虽对其生气的原因尚不明白,但心尖却也跟着发抖,只低下头去,力图掩盖住自己的真实表情,不让裴瑛有所察觉。
“听……听见了。”
“抬起头来。”
第35章 谁在谁的股掌
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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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绘丝毫不敢反抗, 只得乖乖地抬起头来。
虽然无故挨了裴瑛的训实在窝心,但是裴明绘知道,承认自己方才所说都是因为在梦里遇见了他, 那结果会更加糟糕。
裴瑛居高临下看向她,她仰着头望向他, 二人之间涌动着是冰冷的空气,空气里纠缠着的是他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他本已经将所有柔软收起深藏,准备将过往的一切悉数清算,可他偏偏望见了一双荡漾着粼粼波光的眼睛,浑圆的泪珠无声自眼眶之中流出,滑过略带着红晕面颊, 而后自下颌滚落。
他的目光无声地为这泪水所捕获, 心神为其所执。
泪珠落在雪白的肌肤之上,一路下滑,行进那松散着的衣襟之内。
消失不见。
“……”
裴瑛偏过头去,哑口无言, 预备好的责备之语也悉数卡在了喉咙里。
“哥哥对不起, 我不该这样, 我原不想再跟他牵扯的,只是……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才这般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哥哥你别生气。”
她哭得肩头都在抽泣,依着裴瑛的话仰着头看着他,晶莹如珠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我这便与他断了, 死生不复相见,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她的目光像是被泪光衬托像是破碎的琉璃, 语气轻柔得几乎叫人无法生她的气。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
像是在心尖下了一层霜,裴瑛的怒火悄然间便冻结了。
“你……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等裴瑛意识到自己竟然又准备原谅她的时候,话已经说出了口,没有办法收回了。
裴瑛垂眸,目光无声间与她的泪光交织在一起,沉默了片刻,裴瑛觉得自己脑中有疾,竟再次雷声大雨点小地准备放过了她。
这不像他。
不,这根本不是他。
裴瑛的内心震惊错愕着不解着。
她不会悔改的,理智的裴瑛告诉他。
可是他一看见她的泪,那种几乎毫无理由的偏爱情感便占据上风,占据内心的高点。
他对她的泪,没有任何的抵抗的能力,几乎可以说唯命是从,从小到大,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裴瑛方才认识到。
进而,他明白了,看似在裴明绘的兄妹关系之中,他似乎处于极为弱势的地位。
他对她的一切作为看似了如指掌,可是却又清晰地无可改变。
她明知故犯,他又能奈何。
思及此,裴瑛的眼神迅速暗了下去,握住裴明绘的手无声地用力。
责怪她吗?
他做不到。
改变她吗?
看起来只有这一条路了。
他的眼眸之中似有天人交战,把将寻常的从容与不迫挤兑得一丝也不剩。
裴明绘见裴瑛松了口,登时点头如捣蒜,哽咽着直说自己知道错了。
裴瑛闭了闭眼,眼前便是纯粹的黑暗。
可分明看不见她,她却又无处不在。
无声无形地影响着他。
窗外鹧鸪惊魂叫。
只要杀了温珩,这些都不重要了。
裴瑛缓缓松开了手,桎梏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的力道也愈来愈轻,她手腕那强烈束缚感也随之慢慢退去。
裴瑛转身。
离开。
黑暗里他的远去的身影分外孤然,冰冷的雪光落下,勾出清绝轮廓。
裴明绘看着裴瑛远去的背影,本该放松之际,她却突然心生了恐惧,缓缓地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面上身上冷汗涔涔都渗透了寝衣,湿哒哒地粘在身上。
她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像是在击鼓一样,一时震得她头晕脑胀,眼前发黑。
她抬起手来捂住胸口,过了好久,才堪堪缓了过来。
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因为,温珩回来了。
*
自从皇帝践祚以来,陆珩舟便很少如此心神不安,以往他总是安心地享受着作为汉朝国舅的种种礼遇,享受着众臣的阿谀奉承,享受着丰厚的食邑。
只要他还是皇帝的舅舅,便没有人能过取代他。
毕竟,他相信信奉儒家的皇帝定会看重血脉的联结而优待于他。
虽然说从裴瑛手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救下了温珩是一个很大成功。
但在几乎诡异般顺利的成功之后,他却也嗅到了一丝阴谋诡计的味道。
到底多年朝中阅历,陆珩舟对于危险还得相当是敏锐的。
所以,他决定还是去看一看温珩。
主意已定,陆珩舟回到陆府之后,便直往后院而去,来到一处三开间的丝毫没有亮着光的房屋之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后闪身进去,便又紧紧关上了门,确保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他顺手拿起朱漆雕花长桌上的一盏小铜灯,遂往屋子深处走去。
走过垂下的珍珠帘幕,幽幽摇动着的橘红色灯火照出一片氤氲着的光晕来,就听珍珠碰撞,他便行到一处放着帐子的长榻前。
他一手端着铜灯,另一只手将宽大沉重的广袖往后掂了掂,方才去掀帐子。
“丞相且慢。”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陆珩舟一惊,险些将手中铜灯跌翻。
他一回头,便见来人一身棕色长袍,生得眉清目秀,甚是好看。
正是陆珩舟之亲信幕僚。
“你怎的来了也不吱个声。”
陆珩舟一挥袖子,以来掩饰自己被惊吓到的尴尬。
“走路跟个猫似的,都没声。”
年轻的幕僚一躬身,歉疚一笑:“是属下唐突,还请丞相勿怪。”
“罢了罢了,什么事。”
陆珩舟清了清嗓子,出声问道。
“如今温公子受了重伤,不宜受风。”幕僚径自走了过去,贴心地接过陆珩舟手中的铜灯,拂亮一方天地,“况且,那人嘱托丞相去救温公子,如今救到了,却不来领人,怕是要将温公子这个大麻烦丢给丞相啊。属下以为,丞相还是要早做断绝才是。”
陆珩舟闻言,已经略显稀疏的眉毛低低地蹙了起来,语气也满是憎恶:“什么嘱托,若非事情急迫,我又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与裴瑛这只疯狗作对?!如今人也救到了,你快去联系他们,叫他们赶紧把人领走,把那人给我拿过来。若是裴瑛问起来温珩在何处,就只说人跑了死了,总之,跟我们没关系。”
陆珩舟现在巴不得将温珩这个烫手山芋丢开。
幕僚扯了扯嘴角。
为人幕僚者,总要面对上司那些发了疯似的话,同时还要就此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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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他们心意的建议。
“丞相,如今为了救温珩,丞相甚至动用了长乐宫的卫尉。虽然太后不会说什么,但陛下恐会对此不满。”幕僚奉上茶来,借此缓解陆珩舟的焦躁。
“火都烧眉毛了,哪里还管的上这些。那些人手上握着的证据,才真会要了我的命!”
陆珩舟烦躁地一甩大袖,带起的风差点吹灭了铜灯的火苗。
“这都怪裴瑛,好端端地查什么,都七年了,七年了,不过是三四百万金罢了,怎么就一直揪着不放了,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呢!都怪他,我定不能留他。对,我决不能留他!”
“你什么都别管了,赶紧把这灾星给我送走。”陆珩舟停在宽大的油漆彩绘着花鸟虫草的屏风之前,负手站定,烦躁不安地思忖一阵后终于确定了主意,“如今裴瑛看在我是丞相的面子上,方才有所让步。若是他缓过神来,怕是要上门找麻烦呢。”
幕僚又扯了扯嘴角上,刚想说今夜裴瑛怕是不会来搅扰丞相,就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又是一阵像是暴雨打窗似的敲门之声。
“丞相,御史大夫大人来了,现在正在正堂等候!”
“什么!”陆珩舟一甩袖一跺脚,便是呜呼哀哉,正想推幕僚上前去挡一挡裴瑛,转眼却又想到他定是前来要人的,便先行嘱托幕僚将温珩处置好,而后自己风一般地就去了。
正堂之处灯火通明,佳人侍女垂首侍立两侧,像是静静开放的艳丽的花儿,无声地为冷风肆意游荡的冬日庭院添上一抹春色。
陆珩舟先行停在门前,顿了顿,又一个呼吸之后方才推开了门。
红漆长案之后的裴瑛依旧是白衣,似素衣堆雪,皎皎无暇。
他垂着眸,似是若有所思,长眉蹙起,似乎在犯着难,但在推门的一瞬间,他就抬起了眼眸。
风轻云淡,势在必得。
“不知裴大人深夜造访,是有何要事啊。”
虽然陆珩舟对裴瑛此行的目的一清二楚,但是他显然不想与他就此问题而纠缠。
“同丞相一样,前来要人。”
裴瑛开宗明义,温和的口吻中是不容拒绝的极为强硬的态度。
一听如此赤裸的话,陆珩舟当场就冷了脸,虽然裴瑛与他一同位列三公,但他是三公之首,是开府丞相,尊位到底位在裴瑛之上,他如何敢如此明目张胆前来要人?
“哪里有什么人?”
陆珩舟压下愤怒,一撩袍袖便在主位上坐下。
如今人在他手里,裴瑛难道还能明抢不成吗?
陆珩舟甫一放下心来,就听裴瑛徐徐道来。
“今夜前来,不为别的。”裴瑛笑了起来,只这一丝笑意纯纯出于礼貌之意,语气却冰冷到骇人,“虽然七年前的堵塞黄河的三百四十四万金为人监守自盗至今不知所踪,然虽已有人证之踪迹,但丞相不知的事,在下已物证俱全。”
当这些话穿到陆珩舟耳朵里的时候,他起初还有些不相信:“什么?”
“元光三年黄河决口,陛下发少府大农二府共三百四十四万金,为官吏赵志成诸官吏奉幕后主使监守自盗,后逃匿。今物证俱全,只待丞相一句话,随时可拘捕幕后主使。”
温和中蕴着冰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像是在朝堂之中念诵的处决诏书。
陆珩舟的脸瞬间惨白,他不可置信看向裴瑛,几个呼吸之后方才冷笑道,“哦,物证俱全怎么不拘捕幕后主使?问我做什么。”
“只因幕后主使位高权重,在下不敢突兀行事。所以请丞相命令。”
“御史大夫一贯雷厉风行,竟也有不敢之时。”
“不敢之事太多了,但或许就是等着这一日。”
一句比一句紧迫,时间仿佛在此间凝滞,温暖的正堂里无声地弥漫起危险而又灼烧的气息。
“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下已然开诚布公,丞相何故装作不明。”
裴瑛的目光幽深如海涌动着潮波,其中的寒芒像是耿耿剑锋滑过的冷光。
“还请丞相决断。”
第36章 你如此聪慧,行事不留痕迹,倒叫我佩服
冷汗遍布全身, 陆珩舟顿觉天地逆转,头晕目眩。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他既然知道, 为什么不禀报陛下,他不是早有取而代之之意, 为什么不说?
还是他根本没有物证,只是猜测他是背后的主谋罢了。
毕竟此案已经过去七年了,当年知晓此事的人都已经死去,妄图想要探查此事的官员大都成了白骨了。
对,他一定只是胡加猜测罢了。
裴瑛不动声色地将陆珩舟所有情绪收入眼中,发现他的眉目骤然舒缓下来, 冷汗也不再往冒出来, 呼吸也平稳下来。
“丞相莫不是不信,大可往在下府上一观,远比那替罪羔羊要有意思的多。”
他的话冷静,没有波澜起伏。
是真的吗?
陆珩舟抬起头来, 骤然与裴瑛目光相撞, 内心里的恐惧一发不可收拾地迸发出来, 激扬着。
“丞相与在下同位三公,当全力为陛下效力,又何苦同室操戈呢?”裴瑛的话看似柔和,却是步步紧逼, “难道一个温珩,比大汉的基业还要重要吗?”
“比丞相的半生功业还要重要吗?”
陆珩舟与裴瑛共事多年,裴瑛的手段, 他很清楚。
裴瑛逼死了齐王,故齐国绝嗣化为汉朝郡县, 虽然这对于皇帝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可面儒家伦理来说,这是不仁不义之举。
皇帝很可能为了平息舆论,而处置裴瑛。
裴瑛对来势汹汹的舆论临危不乱以退为进,不动声色间让攻讦者将矛头指向了皇帝。
外施仁义而内寡恩,非常深刻的评价,陆珩舟绝不相信这是以卓贤的脑子能够想出来。
很显然,他身边有裴瑛的人,而这个人则为卓贤出谋划策,提出了这个看似英明实则暗藏杀机的主张。
他站在朝堂之上,看着皇帝当时就冷了脸,看向卓贤诸人的目光越来越阴冷,但是他们却还没意识到滔天的灾难行将到来,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裴瑛的罪状。
皇帝也甚至没有给他们申辩的机会,即刻便命令郎中令将他们拖了下去,押入大狱以待后审。
陆珩舟本想让暂代廷尉的刘筑尽快了结此事,莫要等着裴瑛回来接手此事,但偏偏那个刘筑脑子一根筋,认为拖得越久,便越有可能翻盘,毕竟卓贤是功臣宿将之后,冯山也是修习《春秋》的一代名儒,其父是先帝时的博士,朝中很多儒臣都是他的学生,而假廷尉刘筑也是其父的学生。
只可惜刘筑在朝中任职日久,或许是书读多了不懂得联系实际,认为现在皇帝既然立儒学为官学,当是信奉儒学的。
据此,他认为皇帝当是圣王圣君,不会对当代名儒下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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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忽视了陆珩舟的建议,并一意孤行。
很快,裴瑛回来了。
他可谓之曰迅速地升任廷尉之职,并很快审理了卓冯二人的案子,以受贿罪定案,处弃市,春三月决刑。
同时,裴瑛同样处理了在朝中盘旋日久的温氏一族,以及一切与他有利益纠纷的人。
他们的结果多以死刑作结,很多人在裴瑛到来之前往往都先行自杀,以免牵扯出更多的人,招致更多更重的罪行。
裴瑛既然已经有了证据,可他偏偏却按兵不动,压下了手中关于黄河三百四十四万金被挪用的确凿证据。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便是已经确定了自己是主谋,而且有着非常的把握可以扳倒他。
陆珩舟第一次后悔了,后悔为了自己的食邑不受黄河水涝而挪用那些钱货,招致今日进退两难的局面。
可他如今陷入兵临南北的危局了,左支右绌进退不得。
陆珩舟生平第一次如此惊慌,他嘶声问道:“你是在威胁我?”
正堂之中摆放着十二连枝错金银铜灯的光亮如火树银花般绚烂,照在金银漆器之上,增朦胧梦幻之色。
而落在他的身上,却更增不真实之感。
他似笑非笑地垂下眼,极为恭敬间又是极度的淡漠:“丞相久经沧海,此等拙劣计俩,不敢称之为威胁。”
陆珩舟顿时疑惑,突然之间后院发出激烈之声,金石相撞人声喧哗之声此起彼伏,他猛然站起,醒悟过来。
原来裴瑛是在调虎离山!
“好你个裴玄则,你岂敢强闯丞相府后宅!”陆珩舟怒不可遏,“你不怕本相向陛下参奏你吗!”
裴瑛慢慢地抬起眼帘来,华丽的灯影落紧眼底,浮漾起一片金色的光波来:“丞相息怒,在下不过行丞相方才所行之事罢了,丞相的忘性怎么如此之大呢。”
“一个温珩罢了,丞相又何必放在心上呢。死了也就死了,不是吗?”
“裴玄则,你你你……你竟敢如此对本相说话,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陆珩舟气短非常,怒极拍案,后将长案上一应漆具悉数扫落在地,一抬头却又见裴瑛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可事实就是,他拿裴瑛没有办法。
陛下的信任与倚重,高超的计谋与心智,都是裴瑛的利器。
可就在此时,一黑袍之人披着一身霜寒匆匆走了过来,到了裴瑛身边站定,一拱手道:“大人,温珩跑了。”
“……”
裴瑛的笑意凝固在嘴角,他慢慢地偏过头去,好看的长眉深深蹙起,眼中也闪着迷茫不解之色。
陆珩舟闻言,怒气全消,抚掌而笑:“此事罢了罢了,人已经不在本相府中,御史大夫也就不必在本相府中徘徊了,来人,送客送客!”
*
一轮火红的太阳慢慢地从东方的群山之中升起,攀过群山跃上山头,而后慢慢地爬升到中天之上,光线落在满院晶莹洁白的雪花之上,折出冰冷的光来。
自出月门的长廊拐角处,站着一粉衣的小姐与蓝衣的姑娘,粉衣姑娘正是裴明绘,她正在此处翘首以盼,宽大的开着半袖桃花的广袖之中双手紧紧攥在一处,面上焦急等待之色随着白日光线的移动而更加浓重。
旁边那蓝衣的姑娘自然就是聂妩,她面上颜色也不大好看,显然也很为此事焦灼。
“小姐,先回屋中歇会罢。家主若在此处看见小姐,怕是脸色也不会好。”
聂妩斟酌着劝道。
裴明绘心里自然清楚得很,她紧紧抿着唇,压制着心中的不安:“我知道,可我更怕哥哥真的不理我了。如此,我还是情愿他骂我。”
梦里的那片刻疏离,叫她胆战心惊,以致每每想起,便有揪心之痛。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就听隐隐的说话之声。
裴明绘急忙往声音的源头看去,而聂妩身体一凛,连忙就跑走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第二进的府门处仆从退开,裴瑛被一众御史大夫属吏簇拥着往书房走去,时不时偏头说一下话,目光在移动之间便擦过了扶柱翘首等待着的裴明绘。
他的目光极为微妙在她面上停留一瞬,便又回正,不再看她。
裴明绘的手慢慢地蜷缩起来,圆润的指尖扣住廊柱的朱漆,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她垂下燕眼来,长长的睫羽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来。
她慢慢地扶着阑干走下石阶,身段似乎也不复往日轻盈,裙摆被北风吹起波浪,她复又抬起眼眸来,裴瑛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等到西日临窗之际,夕阳漫山遍野地照了过来,茫茫白雪竟也有着锦缎般的绚烂。
等待所有紧急的公文都已经批示完毕,裴瑛才得空闲抬起头来,当夕阳的光透过半开的窗落进眸中的时候,他这才发觉已经濒临日暮了。
“进来。”
裴瑛将手中毫笔搁在笔山之上。
门咯吱一声之后,裴明绘方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两手提着裙子,低着头,没有发出一声声响,她走到公案之前,恭敬地跪倒在地。
“你跪什么。”
裴瑛淡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子吟有错,当跪。”
裴明绘抬起头来,看着裴瑛依旧低着头看手中的公文。
“你有何错。”
裴瑛依旧不抬头。
“你如此聪慧,行事不留痕迹,倒叫我佩服。”
裴瑛话里的讥讽之意不言而喻,裴明绘又低下了头。
心里对温珩的埋怨更甚,她本做着她的逍遥梦,谁又知道夜半三更温珩前来造访,以致于叫裴瑛撞进,自己反落得私会情郎之名。
自己虽然冤枉,可到底也不冤枉。
若非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招惹了这么个瘟神,哪里又会到今日的境地呢。
所以,裴明绘强行吃了这个哑巴亏,咽了这黄连苦,向裴瑛认错。
“只此一次,哥哥切莫生气。以后,哥哥说什么,妹妹唯命是从。”
裴明绘说得诚恳,字字都透着真心。
“我哪里有生气,我哪里又能生你的气。”
裴瑛终于掀起了眼皮,面上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几乎快气死了。
裴明绘无法教训,温珩又逃脱,几乎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让裴瑛无法心平静气。
裴明绘见他说话依旧阴阳怪气,便知他气得不轻,便膝行几步,行至公案之前,扬起下巴仰视着裴瑛,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倒映着裴瑛被金光勾勒的轮廓。
“此乃妹之真心,知犯此大不敬之大罪罪不可赦,,幸得哥哥力挽狂澜,才未铸成不可更改之大错。只妹惹得哥哥担忧,分外内疚,故请哥哥责罚,以正家风。”
裴瑛闻言,压下嘴角那露出痕迹的些微笑意,他放下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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