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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凝辛夷和谢晏兮对视一瞬,又都收回了目光。
谢晏兮先下车,他落地的瞬息,车帘合拢再开,凝辛夷已经将账本收进了三千婆娑铃中。
扶风郡城有雪,白沙堤的气温更低,白沙镜山一夜白首,又反射出一片雪光,一时之间让人不敢直视。
不变的是是上次离开时如出一辙的宁寂,只是有了深雪覆盖,就像是给栖息在这里的灵魂盖上了一层圣白的棉被。
凝辛夷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往山下的位置转了一圈,又收了回来。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所能留下的痕迹本就应当极少,如今又有这么一场雪落下,想必能够找到的线索应当少之又少。
只是这世上的事情,总不能因为难,或许未果,而不去做。
山要一脚一脚蹬,一步一拜地上。
雪不能清,否则便是惊扰。
按照谢家以往的传统,所有人都要涉雪登山,一身狼狈,再跪在洞冢前的厚雪中,直至整个仪式结束。
慎伯和程伯都已经做好了要吃一场苦的准备。
却见谢晏兮站在队伍最前,向前行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公子?”慎伯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倒是没有不妥,只是我在想,这雪存在的意义。”谢晏兮道。
所有人都是一愣,互相交换眼神,多有不解。
凛冬将至,落雪乃是天气使然,下雪就和落雨刮风天色阴晴一样自然,怎么还要有个意义吗?
元勘眉头乱皱,心道自家师兄的确喜欢偶尔会冒点酸气,但这会儿可是要祭祖,酸气可不兴这会儿冒啊。
只有凝辛夷若有所思地侧头。
她一脚踩在雪里,雪几乎要没过她的小腿,这才走了几步,她的大氅下摆都已经湿透,鞋子的情况也一片糟糕,便是特意加厚又做了防水,情况也不容乐观。
她这一身行头都是从凝府带来的,用料质地都是顶尖,却尚且如此,更不必说要跟在他们身后浩荡上山的这一行人。
谢晏兮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再看向面前的雪,目光从脚下一直延到山上:“祭祖一事,与世上大多数事一样,重要的是心,而不是行。所以我想,这一路有没有雪,老祖宗们应当并不在乎。”
他边说,一只手边按在了腰间的剑上。
祭祖当解剑。
但他不仅不接,还要出剑。
素衣黑发的少年站在山脚下,他甚至没怎么动,一只手依然托着身侧的新婚夫人,另一只搭在剑上的手微微一抬,拇指在剑柄上稍提。
缠金黑剑出鞘一寸。
一声铮然。
漫天风雪都要为这样的剑意避让。
满覆白沙镜山的厚雪被剑风扫过,硬是辟出了一条上山的路。
身后所有人的眼中都有惊意。
慎伯和程伯原本一个出身南姓谢氏,一个来自侨姓凝氏,两边天然看不对眼,年轻时自然也是说了数不胜数的对方的坏话。谁知世事难料,转眼竟然要在一起共事,饶是如今两人都年过五旬,饱经世事,面对面时,也多少有点不自在。更不必说,平素里更是会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稍微给对方点儿不痛快。
这是第一次两人在对视时,眼中有了写满了共鸣的震荡。
怎么……怎么有人敢在祭祖的时候起剑意!
谢晏兮起剑收剑都很快,扫出一条路后,也完全不在意别人如何看,怎么想,就这么牵着凝辛夷,直接抬步走在了最前。
程伯实在没憋住,嘴唇都没动,只用气音道:“你家公子行事风格实在有些不拘小节,还是说你谢家家风便是如此?”
慎伯:“……”
慎伯第一次没有直白回怼,从牙缝里挤字:“别你家我家的,现在都是一家了。我家公子难道还不是你家公子?”
程伯陷入了沉默,慎伯也不太想说话。
但两个人心底一边腹诽,一边却也忍不住感慨。
……这路,是真好走啊。
或者说,这是他们在冬日祭祖时,走过的最好走的路了。
慎伯初时还在想公子年少时的模样,虽然接触不算太多,看起来也算稳重,想着想着,又想到了谢尽崖昔日的音容,不由得眼眶微湿,转念又错眼看到了被剑意逼至一边的雪。
剑意是什么很随意的东西吗?
不是。
谢晏兮身负三清之气,便如过去祭祖时,那些早已通灵见祟的公子小姐们便是下了山,周身也是干爽清净的,受苦的,从来都是他们这些凡体之人。虽说祖训有写,祭祖时不得使用外力,但这么久以来,大家早就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难道他自己不知道此举离经叛道吗?
慎伯眼眶又湿了。
他骤而开口:“公子是好人。”
程伯侧脸看他一眼,再看一眼这路,难得没有反驳,而是在鼻腔里“嗯”了一声。
不止他们二人如此想,身后不少谢府旧人眼眶都有些通红,这份红有惦记念及昔日谢府辉煌的,更多的自然也是回味过来了谢晏兮此举究竟为何。
所有的动静都逃不过最前面两人的耳朵,凝辛夷不刻意去听,却也听了个十全十。
她有些复杂地抬眼看向身侧之人。
他长发高束在发冠之中,一丝不苟,侧脸线条流畅漂亮,神色更是淡淡,像是毫不在意别人的议论。
注意到她的目光,谢晏兮也垂眸,与她对视一瞬。
凝辛夷没来得及收起眼底的探究,谢晏兮自然看到了,但他终究也只是勾了勾唇。
他做事本就凭心意,任凭他人揣测也无所谓。
就算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不想被她误解成时刻想要用一些手段来收服人心的人,但等到这个瞬间过去,那些解释的话语便也全都回到了嘴里。
谢玄衣按剑沉默地跟在队伍之中,他轻微地压下头和背,以一种负罪般虔诚的姿态,一步一步前行。
他当然知道,这一场祭祖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唯独他这一点真,还要谢晏兮开口,再借着平妖监的身份,才能“顺便”前来。
上一次来,他无暇叩拜,这一次来,他至少可以在旁人都下山后,悄然折身,来为自己的亲人们擦拭牌位上的尘土。
他这样想着,看到谢晏兮和凝辛夷的脚步停下,看着祭拜仪式开始,听到有人高声引导大家俯身拜,再拜,又拜。
他却不能拜。
他身上有平妖监官服,身前身后又有无数双眼睛,程祈年俯身拱手,他也只能在俯身时,多停留几个瞬息。
即便精简再精简,祭拜的流程也依然冗长,等到一切都结束,已是日暮西山。
其余人等陆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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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即将返程回扶风郡,紧赶慢赶,天亮之前应该也能到。在马车上日夜兼程,也总比在这渺无人烟死寂一片的白沙镜山过夜要好。
冬天的日长本就短,寒风随着暮色吹来,许多人从祭拜的冗杂中回过神来,倏而想起了昔日繁茂的白沙堤景,再看到如今这般,还来不及伤怀,先打了一个寒颤。
于是下山的步伐便又快了些。
慎伯到底操心得更多些,站在谢晏兮身侧:“守夜这个流程的确是不能再减,我们可以不在,公子却一定要在这里守一夜。”
言罢,又看向凝辛夷:“少夫人也受苦了。”
“慎伯哪里的话。”凝辛夷温和笑道:“嫁为谢家妇,祭祖守灵,都是分内之事。倒是辛苦您为我和夫君前后操持安排,如今返程又要舟车劳顿,明后日还请慎伯与程伯一定好好休息,切莫操劳。”
慎伯再礼,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山。
篝火燃出噼啪声。
夜色渐沉,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下了在篝火边的两个人。
纸箔被一张张舔舐边缘,火色迅速蔓延出一道挟着绯红的黑线。
黑线延伸,直至火舌将纸箔吞噬,化作篝火最下方的灰烬。
火色将空气扭曲些许,也模糊了对面人的面容。凝辛夷沉默地将一张张纸箔投入火中,倏而觉得这一场篝火也不只是为谢家先祖和三年前的那一场灾祸烧纸,也是迟来地为整个白沙堤的村民们的祭奠。
她抬眸看了一眼谢晏兮,却见对方的神色也要比她想象中的要认真许多。
“我过去听家中老人说,一个人死后,若是无人惦念,无人知晓,就会变成游荡世间的孤魂野鬼,逐渐自己也忘记自己的来处和去处。”谢晏兮倏而开口。
他的音色冷,却也像是染了一层火色:“忘记很简单,记得却很难。”
凝辛夷将手中即将燃尽的纸箔落入火中:“那么,你会忘记吗?”
他们都没有明说,却又分明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谢晏兮看着纸箔的灰烬,道:“对我来说,忘记也很难。”
“我记忆有失,也不知会不会再发作一场。”凝辛夷道:“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努力记得。”
谢晏兮深深看了她一眼,正要再说什么,洞冢外却有脚步声响起。
是去白沙堤四处探查情况的三位监使回来了。
谢晏兮那一剑平了上山的路,其余地方的积雪却依然深厚。此处乃是谢家冢,他可以如此任性,其他人却不能。饶是有三清之气护体,从风雪中走来的三人依然显得有些许风尘仆仆。
程祈年最重礼节,拍了身上风雪,向着冢内一礼,很是顺手地接了纸箔来,蹲在旁边烧了起来。
他这一系列动作太过自然,谢玄衣本来还在想等后半夜再背着大家来烧纸,结果被他这么一带,也自然而然地蹲在了他旁边。
只有宿绮云很是油盐不进地席地而坐,甚至距离篝火很远,没有半分要烧纸的意思。
见程祈年的目光落过来,似是在暗示她多少意思一下,她才有些生硬地开口:“非是我不敬,只是我这人吧……有些怕火。”
程祈年本来都已经替她想好借口了,譬如宿监使六亲缘浅,性子也有些古怪,又譬如宿监使从不烧纸,对自家长辈尚且如此,还请诸位不要苛责。
……没想到,最复杂的思路背后,原来是最简单的原因。
宿绮云对于暴露自己的弱点没什么负担,她这么说,反而无形中拉近了许多大家之间的距离。
“三位可有什么发现?”谢晏兮先问道。
说到正事,程祈年的神色自然严肃了起来:“在山顶发现了一具已经腐烂了的尸体,宿前辈看过了,体内的僵缕虫已经被烧死了,处理得还算干脆利索。”
凝辛夷心道,在场一共五个人,三个人都知道那尸体大致是怎么回事儿,但谁也不能说,这感觉真是奇妙极了。
然后便听谢晏兮道:“还有吗?”
程祈年刚想再说,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你怎么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莫非早就知道?”
凝辛夷心底也是一跳,尽量平静地抬眼。
火色外,谢晏兮淡淡道:“是知道,我杀的。”
第62章
谢晏兮说得太过稀疏平常,仿佛杀人这事儿对他来说就和洗手一样,不过抬手落手,几个呼吸过去,便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在墓冢一侧谈论杀人,又是这样黑漆漆的夜,饶是面前篝火冉冉,还是让人忍不住后颈发凉。
程祈年手指微缩,面上却有些愣住,他盯着谢晏兮看了半晌,才道:“谢兄是在说笑,还是?”
“有僵缕虫附体之人,已经算不得是人了,杀便杀了。”谢晏兮道:“这事儿有什么好用来说笑的?”
是这个道理,但……
程祈年很是噎了一下,才道:“之前并未听说那日之后,谢兄还曾返回过白沙堤。”
“因为这就是那日。”谢晏兮有些散漫地掀起眼皮,分明说的话都是真的,但他这副样子,真话就也变得让人不太敢相信:“你们走了以后,我又回来了一趟,杀完才回去。”
言罢,他顺口道:“元勘满庭都可以为我作证。”
这话说完,他才想起,这两人也被他一起打包赶回扶风郡了,而且他俩作证,恐怕也没多少人相信。
总之,本来听起来就有点假的消息,更假了。
凝辛夷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我说那日怎么元勘和满庭都先回来了,夫君却迟迟未归,原来是这样。”
有她这样佐证,大家脸上的些许僵硬终于舒缓了许多,只有谢玄衣不动声色地撩起眼皮,看了凝辛夷一眼。
也不知为什么,无论多少次,听到“夫君”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出来,都会觉得异常的刺耳和讽刺,让他本就不甚平静的心里,升腾起一股奇妙的怒意。
一直都未出声的宿绮云却在这时开了口:“要说是谢公子杀的,未免有些牵强了。”
大家都顿住了话头,转头看她。
宿绮云面无表情道:“小半个月过去,尸体虽然腐烂,却没有长出尸虫,不觉得奇怪吗?”
程祈年一愣。
“因为这人在死而未僵时,内脏就已经被僵缕虫吃光了。五脏俱灭,只剩一层皮肉,腐烂也只是表面,所有的生机都被吞噬,自然不会再生出什么虫子来。”宿绮云道:“换句话说,这人是先身死,然后才被僵缕虫控制,发挥余热,发动了最后一击。”
从过程来说,宿绮云的判断自然是没错的。
只是她自然无从知道,这人从来到白沙堤开始,本就是一颗弃子,否则也不会用他来顶洗心耳的白纸蝴蝶,洗刷记忆,再以躯壳作饵,行一记杀招。
“这人的身份信息,我会去查。”程祈年倏而道:“虽然残存的线索很少,不亟于大海捞针,但不捞一捞,焉知能不能捞到。”
谢晏兮抬眉看他:“程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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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怎么不问我,是何人要杀我?”
“要杀谢兄的人太多,想必谢兄也记不清究竟是谁。”程祈年沉默片刻,言语之中难得带了针锋相对:“问了恐怕也是白问。”
凝辛夷不由得侧头看了程祈年一眼。
要杀谢晏兮的人太多?
真有此事?
若是真的,他又是从何而知?
是这次回神都后,查有关白沙堤的档案卷轴时看到的,还是从别的什么渠道?
凝辛夷还在细思,却听谢晏兮的声音响了起来。
“从之前我就觉得哪里不太对,这会儿终于找到了原因。”谢晏兮有些散漫地开口,大家都下意识打起精神,以为他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却见他挑眉看向程祈年,神色说不出的不耐和讥诮:“程监使大人,我和你很熟吗?怎么宿监使都喊我一声谢公子,你却叫我谢兄?”
程祈年一愣。
这话实在太直白了,直白到让人难堪。
程祈年本就脸薄,不过瞬息,整张白净的脸就已经涨得通红了起来,嘴唇嗫嚅几下:“我……我不是……”
谢晏兮看起来丝毫没有想要给他留几分颜面的意思:“以你我的关系,不如还是彼此客气一点。这世上,不是谁多见了我两面,就可以称兄道弟的,否则这天下,我岂不是会平白无故多出一大家子亲戚来。”
他的神色带了一丝混不吝。
平素里这么说也就算了,这会儿在他谢家的洞冢里,实在有些口无遮拦了。
凝辛夷也觉得多少有些过分,虽然也知晓此前在白沙堤发生的一切的来龙去脉,却只能装作不知,故意忍不住道:“夫君!怎可这样对监使大人说话!”
谢晏兮却好似恰在等她这句:“向监使大人道歉也自无不可,只是我有些好奇,上次一别时,程监使很是说了些话,如今,也不知兑现了多少,又或者说,还记得多少?”
他神色散漫,语气却咄咄逼人。
凝辛夷也不是很明白,为何这一刻的谢晏兮突然这么有攻击性,有些探究地看过去,却见他的手指非常不易觉察地做了一个“走”的动作。
她顿时会意。
“几位既然有旧事要提,我在这里,也不太方便。”凝辛夷一边轻声道,一边已经起身向着洞冢外走去:“火烤久了,实在有些困倦,我去外面吹吹风。”
言罢,不等大家反应,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洞冢外。
谢玄衣看了眼漆黑的夜,下意识起身:“我去陪她。”
他才要走,宿绮云的声音已经带了点疑惑地响了起来:“你去干什么?她需要你陪?”
谢玄衣一窒,找了个借口:“月黑风高,到底危险,此处……”
结果还没说完,已经被宿绮云打断:“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那可是凝家小姐。”
她边说,倒是自己起了身,溜溜达达地往外走:“左右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也没什么兴趣,你们慢慢解决,要陪她,也应是我来陪。”
谢玄衣显然还有些不甘心。
结果被宿绮云一句话顿在了原地:“你也知道月黑风高,人家的夫君还在这儿坐着呢,轮得到你?”
谢玄衣:“……”
人家的夫君谢晏兮:“……”
一句话硬控在场所有人,宿绮云却毫无自觉,头也不回地走了。
篝火噼啪。
谢玄衣被迫重新坐下。
“好了,现在便只有我们在了。”谢晏兮坐在原地,将手中的纸箔递入火中,在火色之中笑了一声:“程监使想好我刚才的问题,要怎么回答了吗?”
*
宿绮云追上来的时候,凝辛夷才刚刚搓了根巫草。
巫草在夜风中被灵火包裹,慢悠悠弯曲指向山下。
燃巫草有反应,说明线索还没有彻底断绝,多少还残留着一点痕迹。
凝辛夷足尖才起三清之力,又是一顿,回头看向身后。
宿绮云走路的姿势与神都那些步步生莲的贵女们完全不同,不特意隐匿踪迹时,脚跟有些拖拉在地,每一步都走得拖泥带水,随性又放肆,若是放在神都那些世家,掌规矩的嬷嬷能把戒尺直接敲断。
“我说进来在神都怎么见不到你惹是生非了,近来又有传闻说,一辆马车从凝府开到了铜雀三台,只去不回。”宿绮云一直走到与凝辛夷并肩的地方,随着她的目光一并落向山下被深雪覆盖的冷寂废墟,语气虽依然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但语意间表露出来的与凝辛夷的关系,显然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我还寻思过要不要去救你出苦海,没想到,原来嫁过来的人是你。”
“连你都知道了的传闻,恐怕已经算不上是传闻,神都人怕是早就口口相传了吧。”凝辛夷眉梢轻抬:“……等等,铜雀三台?”
“非也。”宿绮云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传闻只是客气说法,这事儿全神都知道的人理应不超过一只手。若非我刚好路过,绝无可能知晓。”
指间的巫草燃尽,凝辛夷轻轻搓了搓指间落下的灰,尽量平静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去铜雀三台的那辆马车里有人,而你本以为是我。”
“我鼻子很灵。”宿绮云言简意赅:“车里有香,你们凝家的香。”
所谓凝家的香,自然指的是,只给凝家人用的香。
譬如她喜好龙溪不夜侯,而她阿姐凝玉娆喜欢龙溪沉水,所以不夜侯和沉水这两味香料从此只入凝府,甚至不入皇城。
只是不夜侯和沉水虽然效用完全不同,味道却十分相似,若是混杂在十几味不同的香料调制出来的香炉里,又隔着马车,认错也很正常。
可笑凝氏香不入皇城,但凝氏女却入了铜雀三台。
所谓铜雀三台,还有一个更直白的名字。
后宫。
“你确定车是进了铜雀三台?”凝辛夷看着黑夜下的雪原,突然很短促地笑了一声:“真打算去救我?”
“满神都我也就你一个人能说几句话,算得上半个朋友。”宿绮云淡淡道:“都说人可以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虽做不到,但为你闯一遭铜雀三台倒是可以的。”
凝辛夷侧脸看她一眼,问道:“那你为什么没去?”
宿绮云摊了摊手:“刚准备去,这不是程监使找我帮忙吗?出任务的机会实在有些难得,我寻思以你的本事,在铜雀三台多待一段时间应该也不会死,等我回去再捞你出来也不迟。”
凝辛夷:“……”
她就知道。
甚至没有一丝意外。
“不问为什么是我在这里?”她抬步,向山下走去。
“你们凝家的事情我没兴趣。”宿绮云背着手,跟在她身后:“还能是什么原因?无非是替嫁,息夫人舍不得宝贝女儿,凝茂宏后悔给败落世家许出嫡女,当然,看到马车进了铜雀三台,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家阿姐另被别人看中,所以不得不祭献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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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瞬息列举出这么多种可能性,凝辛夷忍不住道:“真想让那些真的觉得你什么都不懂的人听听你这段话。”
“我只是不感兴趣,不想动脑子,又不是真的没脑子。”宿绮云道:“不在不熟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是一种美德。”
又道:“我就知道你借口出来是要查线索,和谢郑游有关系吗?”
两人边说边往山下走,总共也不多高的山,没了外人在,凝辛夷自然也不必拘着三清之气,不过这么片刻,就已经到了山半腰。
“当然有关。”巫草燃尽,灰却在手,凝辛夷搓着指间的灰,停步俯身,“到了。”
第63章
目之所及,深雪尽染。夜色低垂,星辉落在雪层上,光芒却实在暗淡,若非凝辛夷手中提了一盏灯,恐怕很难看清周遭。
“到了?”宿绮云左右四顾,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不会在雪下面吧?”
凝辛夷简单复述了这三人曾来祭拜过的事情:“之前程监使二人来白沙堤这一行的案卷你应该也看过了,我不知道这件事最后是怎么记录在案的,总之如今白沙堤的模样你也见到了,妖的确是死了,但若说妖背后没有人……”
她转头看向宿绮云:“你信吗?”
宿绮云没回她,只盯着脚下的雪,轻描淡写道:“妖的背后,哪一次不是人?”
凝辛夷看着宿绮云,轻轻眨了眨眼。
宿绮云用脚尖轻轻扫开一圈雪,画出一个不太规整的圆,又修补两下,于是弧度本来就不够完美的圆形变得更潦草了些:“所有平妖戡乱背后,与人毫无关系的,又有几次?想来你应当有所不知,平妖监的档案卷轴从来都分两部分。”
画不出一个圆,宿绮云放弃得很快,她平静地将被自己踩乱的雪碾成了一片更凌乱的模样:“第一部分是平妖过程档案,案件陈述分析,结案报告。这也是常人若是想要去调用宗卷时,所能看到的部分。但事实上,这份卷轴背后,还有第二部分。这个部分里,才会记载这些妖物背后,究竟是什么。”
凝辛夷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她问:“那这个第二部分,通常岂不是空白卷?”
宿绮云脸上浮现了一个短暂而讥讽的笑:“一半一半。一半是真的知道妖物的背后是什么,另一半也不是空白。你应该知道,平妖监的顶头是谁,最擅长的是什么。”
平妖监隶属玄天塔,这毫无疑问。
玄天塔最擅长……
凝辛夷有一瞬间的卡壳:“擅长什么?”
宿绮云用手比划了一个塔顶的形状,第一次没有直言不讳:“你说呢?”
凝辛夷懂了。
玄天塔的塔顶,长居的只有一人,大徽朝的国师,世间如今唯一能够卜掌国运的大卜师,青穹道君。
既然玄天塔以他为首,原本没有三六九等的捉妖师分支自然也有了微妙的偏向。譬如卜师的地位在过去其实并没有这么高,寻常捉妖师都会优先修习能够直接给予妖鬼伤害的道术,首选剑或符。但如今,卜之一道,也成了许多捉妖师青睐的对象。
如今的平妖监中,也养了一大批几乎只擅长卜卦的捉妖师,说是其力虽微,但愿意为国师分忧解难。
青穹道君高居玄天塔,对这些事究竟会不会过问,这事儿暂且无人知晓。但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漩涡,有派系纠葛,总之一来二去,玄天塔屹立才不过十余年,平妖监倒是已经养了一大堆卜师。
平妖戡乱出任务根本用不到这些人。按照宿绮云的说法,平妖时,这些卜师唯一的作用就是,看他们逃跑的速度就可以判断这妖到底有多强。
要说宿绮云在平妖监里被孤立这事儿的背后,其实就是因为在某次平妖回来后,这位昔日贵女面无表情地直言了一句“平妖监到底为什么要养这么多废物”,从而得罪了许多人。
总之,这么多难以前往平妖一线的捉妖师也总要有点事情做,又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去随青穹道君卜国运,以他们的能力,若是想要强行窥探超出他们能力的存在,恐怕会当场吐血而亡。
左右都是卜,这些人的工作后来便成了坐在平妖监的监院里,三五人一间房,凑在一起同卜一件件无头平妖案背后的阴谋。
凝辛夷猜了个七七八八,表情也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若是这些事情坐在平妖监的小院里,足不出户就能找到一个答案,你我此刻在这里,岂不是成了笑话。”
宿绮云浑不在意道:“也或许在他们眼里,我们的确是个笑话。能拿着平妖监的腰牌保命,四处都受优待与尊重,还不必面对平妖时的危险,每日只需要搓搓巫草,何乐而不为。更何况,巫草用得多了,还能推动巫草种植,养活一方百姓,功德未必不在他们。”
凝辛夷忍不住感慨一句:“……你会得罪平妖监的卜师真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宿绮云摆摆手:“无所谓,我的生死福祸不缺他们那一卦。”
又扫了眼凝辛夷:“不是还有你吗?”
凝辛夷指尖的草灰炙热,她抬手聚三清,指拂过眼瞳。
【瞳术·天目】
开了天目,她又抽了张符出来,夹在食指和中指,点了灵火,低念了一句:“燃。”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空气震荡一瞬,整片雪都开始消融。
三清之气浩荡,燃起却又瞬息收敛。雪原的燃烧只在她的天目之中,等她眨眼的瞬息,周遭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是来找线索的,不是来惊扰天地的。
一瞬也已经足够。
凝辛夷已经看清了燃烛的痕迹。
她抬足,迈出几步,再俯身。
掌心的符落在雪上,这一次,符上燃起了真正的火,覆雪消融一隅,露出了雪下的冻土。
冻土之上,是久未被踏足的土地上,余烬尚存的白烛与融化后落在焦黑土壤上的烛泪。
蜡烛的根部已经彻底干裂,蜡烛的不远处,显然进行过一场小型的法事,应是祭奠。
此前白沙堤大战一场,地动山摇,万物倾圮,这里显然也被波及,所幸还留下了这些痕迹。
“什么祭奠要用这么多蜡烛?”却听宿绮云在她身后感慨一句:“地裂吞噬了多少不说,这儿留下的蜡烛痕迹都够排出一个阵了。”
凝辛夷的目光刚刚将所有的白烛痕迹勾勒了一遍,排列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组合出来,再被宿绮云这么一说,神色终于慢慢变得更严肃了许多。
按照谢郑总管当时的说法,他与同僚们前来,是为了种植碧海通,所以要来祭奠请罪,谢罪,并且告知。
凝辛夷当然以为,这不过是一种传递尊重的方式,大抵过程也不过是烧纸,点香,叩拜而已。
她手指在半空比划了一遍白烛的走势,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可惜她虽然也会画几道符,但终究不善符阵,只能先将这个线条记录在脑中。
但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简单的阵。
甚至不需要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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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烛祭拜,烛火成阵,能是什么阵呢?
“谢郑总管说,曾在这里请罪和告知谢家先祖。”凝辛夷道:“倘若……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请罪和告知呢?
她和宿绮云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字面意义的告知,更直白的说法,自然便是……引魂请灵。
然而这样的手法,便是普通的捉妖师,也极难接触到。凝辛夷身为鬼咒师,会引魂请灵也就罢了,为什么谢郑总管几人也会?
还是说,那日来白沙堤的,压根不是三个人,二十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人在?
无数猜测盘踞在凝辛夷脑中。
“凡体之人,会这种阵吗?”凝辛夷蹲在旁边,盯着燃尽只剩下根部的白烛:“就算千百次联系后记住了这阵的排布,但他们又为什么要记住这个阵?是谁教他们的?他们被封口的原因……与这个阵有关吗?为了这阵,他们又付出了什么?”
“自然是有关的。”宿绮云道:“这世上总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仇怨。要么就是这阵本身不可见人,要么就是这阵的用途让他们知道了不可告人的事情,当然也可能两者都有。”
“至于付出了什么……”宿绮云抬脚,随意向前踢了踢:“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已经一目了然。”
付出的代价,是他们的命。
白沙堤的夜太静,静到呼吸都清晰可闻。这样的呼吸在过分寂静的夜里,便显得让人心底生寒,好似在这一刻,呼吸都成了一种原罪。
一片寂静中,宿绮云倏而皱了皱眉:“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凝辛夷慢了一拍才回过神来:“味道?”
她嗅了嗅,风里是冰雪的味道,是荒芜一片的雪原的空寂,还有……
宿绮云已经先一步蹲在了她旁边,慢慢俯身凑向了白烛。
方才她随意那一脚扬起了细碎的石块,将本已风干皲裂的白烛表面擦伤了一隅。
这样细微的一小道,让表面之下还些许留存白烛原貌的部分显露了出来。
“我之前说过,我鼻子很灵。”宿绮云一边说,一边摸出了一把小刀,用刀尖撬进了白烛之中,轻轻一翻转。
一股轻微的,混杂着尘埃腐朽的奇异甜香飘散出来,有些让人作呕,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再闻更多。
不是陌生的味道。
在白沙堤平妖时,在记忆幻境中时,在她看到那些行走在她身边的人脸上的表情愈发行将就木,烛火将灭时,她也闻见过。
这样的香气带着袅袅的烟气,似是要将那些村民最后的生气一并抽离。
记忆接踵。
不仅是这里,在洒出彭侯汤后,那些腥甜味道散去的间隙里,她也曾琐碎地闻见过这种味道,只是那时事态紧急,心头的疑惑也只是一瞬而过,未曾细思。
直到此刻。
宿绮云将刀尖勾出的那一抹白烛举起来,仔细翻转看了片刻,收了一部分在小瓶子里,剩下的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地闻了闻。
“素闻谢家有三味神草。”
凝辛夷已经颔首:“碧海通,鸦啼月,何日归。”
“你放才说,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哪一味药?”宿绮云问道。
凝辛夷道:“是为了碧海通。”
“碧海通?”宿绮云从刀尖上方抬眼看她,轻声道:“可这明明……是何日归的味道。”
第64章
洞冢之中,篝火燃出噼啪声。纸箔被默不作声地坠入火中,化作一层又一层的灰烬。
篝火边的三人姿态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衣料下的肌肉都有些紧绷。谢玄衣的手垂在一侧,看似在摆弄纸箔,实则随时都能按在剑上。更不必说被如此诘问的程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