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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王典洲松开手,阿芷的身躯如水般流淌逶迤在地,他这才直起身来,背着手站在笼子前:“少东家请看。”
谢晏兮轻轻捏了捏凝辛夷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才向后一靠,像是第一次见到阿芷般,颇为兴致盎然地开口:“药人?”
“不错。少东家有所不知,像阿芷这样完美的药人,可不多见。”王典洲搓了搓手,难掩眼中的近乎癫狂的兴奋之色:“她天生能完美吸收所有何日归的药性,在她身上,无论用多猛的药,都不必担心她的性命。也多亏了她,让我知道了,原来那句传言竟然不假。”
谢晏兮挑眉:“哦?哪句?”
“谢家三味药,凡人可成仙!”王典洲意味深长地念了出来,却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卖个关子,他死死地盯着谢晏兮,像是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少东家今日愿意来这里,想来应当是同意了王某的提议。”
谢晏兮眉眼冷淡地牵了牵唇角,一摊手:“王大老爷连着数夜传讯与我,情深意切,我当然要来看一看了。”
王典洲的目光在谢晏兮和凝辛夷之间骨碌碌转了一圈,似是在思忖他这话中有多少真实性,但很快,他便拊掌大笑道:“好,好,此前我还担心少东家常年修道,超脱于世,不懂吾等凡体之人所贪想的红尘俗物,既然少东家如此通情达理,还带了少夫人一并前来,如此诚意,我自当再无后顾之忧!”
他拍了拍手,便见陈管家提着一口看起来很是沉重的匣子,有些踉跄地走了进来。
那匣子乃是铜铸,落在地上发出重重一声,又有符箓运转的微光在匣面流转,凝辛夷看得分明,那是一张封妖符。
匣中有妖。
下一刻,陈管家揭开了符箓,铜匣中,果然有妖祟的身形在一团黑雾中浮凸出来。
凝辛夷手上已经下意识掐了个决,然而那一团黑雾却已经钻入了阿芷被困的金色笼中,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在短暂的停顿后,向着阿芷的方向暴冲而去!
雾色浮凸出一张妖祟的狰狞面容,这东西在《妖鬼灵简》上并不罕见,对于捉妖师来说也并非难以对付之物,不过是刚刚能够聚灵、尚未通智的小妖祟罢了。
可对于凡体之人来说,若是有这样一只小妖祟出没,满村都可能会丧命其手。
虽然见过阿芷用过三清之力,但凝辛夷还是难免捏了把汗,手中的诀已经凝成型。
但下一刻,阿芷的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
锁链碰撞出不绝于耳的清脆,她一把捏住了那只妖祟的脖颈,手指用力,竟是在如此轻巧的一个照面之下,就直接将那只小妖祟捏死在了掌心!
妖气尚且停留在空气中,刚刚弥散开来了一部分,便已经被阿芷这一捏搅碎消弭!
一击之后,阿芷似是耗光了所有力气,重新沉沉倒了回去,周身却还残存着方才那一击溢散出来的气息。
而那气息对于凝辛夷和谢晏兮来说,都再熟悉不过。
分明是精纯无比的三清之气!
有掌声从耳边响起,王典洲面上一派赞许,明显对于阿芷方才杀妖的表现很满意。而他看向阿芷的模样,与其说是在看一个人,不如说,更像是在看一件让他感到极为得意的物品。
这物品经由他的雕琢,有了他想展现出来的效果,又近乎完美地展示给了他想要展示的人。
怎么不算是一件完美的作品。
王典洲施施然转过身来,面上自得之色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少东家,您看到了吗?只要何日归的用量足够,无法通灵见祟的凡人也可以使用三清之气,也可以杀妖!这才是真正的凡人可成仙啊少东家!”
凝辛夷眼瞳微缩。
如她所观没错,方才举手投足间,王典洲的周身的确也有三清之气激荡的痕迹。
这一味用在阿芷身上的所谓“试药”,在展现给他们之前,他自己也早已服用过不知多少。
所以,这才是她一直以为阿芷是凡体之人,可阿芷却出人意料地使用过三清之气的原因。
此物如若与他所说的别一无二,真的能让凡体之人使用三清之气,那……哪怕是天下的格局,也要为之变上一变。
陈管家适时在一旁连声捧哏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也恭喜少东家,贺喜少夫人。”
他这样的话语仿佛激活了这一整个屋中的所有人,那些薄纱少女也一并娇声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洪福齐天!”
漫天吹捧中,王典洲面色更红,眼下的青黑之色也被衬托得更加明显,他近乎狂热地看向谢晏兮:“少东家,谢家有了如此良药,何愁复兴无望!”
屋中少女们跟着他的声音,如歌如颂般重复。
“复兴!复兴!复兴!”
香雾缭绕,甜腻冲鼻,那一声声的附和极近极远,似从天边来,也似是耳边喃喃之语,让这一隅华美的密室变得仿若什么离经叛道的传教之地。
奇异的是,从步入这里开始,凝辛夷却丝毫没有被这一切影响。
她若有所思地垂眸看了一眼依然与谢晏兮交握的手,再看向身边之人。
绿衣少年散漫地坐在那儿,缭绕的香雾让视线有些模糊,却也让他那张本就过分俊美的脸漂亮得近乎妖异,仿若仙人涉凡,才沾染红尘,却又被一步拉下神坛,没入幽暗的不知名之地。
他长长的鸦色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的神色,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不知是不是凝辛夷的错觉,与她依然交握的那只手,却莫名更灼热了些,握着她的力道似是更克制,却也更重了一点。
就像是这个房间里愈发狂热的气息。
一声声“复兴”传入耳中,凝辛夷忍不住想,如今谢家式微至此,除却找到当年的真相,家业再兴,恐怕也应当是谢家后人和那些昔年依附于谢家的所有人们的最大执念。
就如同面前此刻。
但凝辛夷却感觉不到身边之人有任何意动。
反而有种忍耐到极致的不耐烦,甚至连他的垂眸,都像是极力的压抑,不要让自己的杀气太明显地表露出来。
凝辛夷心底第一次产生了好奇。
——谢晏兮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过去她总觉得,两人这一桩婚事各取所需。而他之所需,无非与谢家有关。振兴谢家,繁华重现,让扶风谢氏之名重新扬于世间。再将昔日害得谢家如此之的幕后之人手刃。
合情合理,她自当竭尽全力相佐。
可如今,她却又不确定了起来。
谢晏兮的确是清醒的。
这种程度的何日归和沉水鬼都不会侵扰他半分,且不论日夜灼烧他五脏六腑的离火会将这些东西燃尽,他自幼便被浸在毒潭之中,这等小毒,还奈何不了他。
可那些纷扰的声音却不能如毒素那样被隔绝在外。
红粉骷髅般的少女身影和王典洲写满了贪婪和渴望落在他眼中脑中,化作另外一张张实在太过相似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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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大邺只剩下殿下了——!”
“您不可以置老臣不顾啊殿下!不可以置江山不顾!殿下!你是大邺最后的希望了!”
“复国!殿下!我们要复国!你要复国!就算你自幼入三清观,但你是大邺最后的血脉了!只有你了!”
无数如夜般的人影汇聚而来,压满山头,再压满少年的心头。
所有的声音都落在他的脑中眼中。
“复国!复国!”
“——复国!”
再与面前此刻晕成一片。
“复兴!复兴!”
沉水草不会让他产生幻觉,但此时此刻,这些声音却迭次在谢晏兮脑中响起,让他深埋心底的嗜杀之意悄然探头。
——那一声声看似撕心裂肺血泪纵横的呼喊中,却哪里有什么忠肝义胆,哪里有什么碧血丹心舍身为国,分明各个都心思各异,居心叵测,各有所图,无一真正的良善之辈!
一张张面容幻化成最狰狞扭曲的模样,世间各色欲望晕成一片肮脏的黑,诉说着最不堪一击的人性。
这样的人间,这样的人。
不如杀了。
都杀了。
只要一剑下去,所有这些虚伪的假面都会被击碎,只有血与火能让人露出最丑态毕露、却也是最真实的一面。
抑制不住的嗜杀之意从骨子里翻涌出来,血脉之中的离火跃跃欲试,神智有些浑浑噩噩间,师父闻真道君的声音隐约在他脑中响起,试图将他从这种状态中唤醒。
那是闻真道君在他脑中留下的一道印。
“你生而命连破军,煞气入心,为师便送你‘善渊’二字。愿你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以此名引你从善,化你命中嗜杀极煞之意,切记,切记。”
谢晏兮扯出一个极讥诮的笑意。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
是为善渊。
可他已经将善渊这个名字连同他的傩面一并送人了。
他从不会反悔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既然已经不留任何余地地舍弃了这个名字,这个身份,他便绝不会回头。
越来越多的嘈杂让他的灵台混沌一片,三清之气将要被心底涌出的煞气搅乱,谢晏兮几乎便要抬手按在剑上。
但那种三清逆转所带来的熟悉紊乱感却迟迟没有到来。
一片混沌中,谢晏兮掀起眼皮,目光落在了一侧。
那只与他交握的手始终没有放开,饶是少女白皙的肌肤被他稍显失控的力道捏出了发红的指印,却依然没入他的指根,与他十指相扣。
这样的交握落入他眼中的几乎同时,那股弥散心头的煞气便已经开始退却,某种恒定的力量藉由柔软贴合在他掌心的肌肤传递过来,将他心底最后的戾色都抚平。
“阿垣?”
面前的少女与他记忆中的面容重合,看向他时,她漂亮如黑曜石的眼中的担忧也几乎如出一辙,仿佛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更仿佛,他们还在三清观中,她是前来偷师的学宫师妹,而他则是那位从不露出真面目的善渊师兄。
凝辛夷只觉得绿衣少年的这一抬眼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熟稔和温柔笑意,让她的心底猛然收缩。
然而涩意不过一瞬,就如谢晏兮的刹那恍惚。
再想去看时,谢晏兮已经松了捏住她手的力度,又轻轻握了握她以示安心,将目光很是轻飘飘地转向了王典洲。
王典洲的神智已经彻底被狂热占据。见到谢晏兮这一眼,他以为谢晏兮已经考虑妥当,飞快凑上前来,难掩神色之中的狂意:“少东家,只要你我连手,何愁前路!这药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登仙!”
他大笑道:“我这一味登仙,定能让全天下都趋之若鹜!当今圣上不是想要天下无妖吗?若是人人可杀妖,天下自然无妖!更何况,只要尝过一次登仙的妙处,谁不想再登一次呢?少东家,你说,是也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他言语之间已经化去了尊称,边说,边抬起一只手,就要拍在谢晏兮肩头。
然而他的所有动作都被顿住,再也无法寸进。
一缕剑意将他的所有动作锁住,他有预感,如果他想要挣扎着再向前一点,恐怕下场最轻也是断手断脚。
“王典洲,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一点?”谢晏兮靠坐在软垫上,散漫掀起眼皮,他那双极浅淡的眸子在距离这样近的时候,更显出了几分平素不会有的妖异,让王典洲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头更是难以抑制地涌上了恐惧之意。
面前的少年一手托腮,施施然坐在那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谈条件?”
他不看阿芷,也不看满屋少女,只讥诮而难掩厌恶地挑眉看着王典洲:“登仙的确是个好名字,但你……配吗?”
王典洲脸上的兴奋之色似是被冻住,笑容一分分从他的脸上褪去,只剩下了一片阴沉。
心头难以平息的恐惧化作了颤抖的愤怒。
初见谢晏兮时,他表面卑躬屈膝,心底实则不以为然,只等着向谢晏兮摊牌的此时此刻,等着看昔日高高在上的东家向自己低眉顺眼,与自己平起平坐,为了利益而不得不奉承他,将他高高捧起。
可此时此刻,他为何竟然还要怕?
为何事情的发展,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王典洲沉着脸,那张白面馒头般的脸终于撕开了写满和善与奉承的面具,显露出了内里真正狰狞的一面。
“谢大公子,这可与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王典洲阴恻恻道:“即便谢家覆亡了,谢家大公子到底代表的是谢家的颜面,不该如此出尔反尔吧?”
谢晏兮似是不解,挑眉道:“出尔反尔?王大老爷何出此言?”
王典洲死死盯着他,道:“如果不是你点头,我怎可能让你见到登仙?若非顾及谢家昔年恩惠,我王典洲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你当我造这登仙药,非你谢晏兮相助不可吗?!事到如今,你我也不要再打哑谜了,给我句明话吧谢大公子,你到底干,还是不干?”
谢晏兮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小丑,神色讥诮而冷淡:“我只说要来看看,何时说了要参与其中?”
王典洲胸膛起伏,面色比之前还要更涨红几分,他看着谢晏兮无动于衷如玉雕雪砌般的一张神仙面,终于带着嘲意地低笑了起来:“谢大公子,我称你一句谢大公子,你就真当自己还是过去那个锦衣玉食万人供奉的世家公子了吗?!”
“谢晏兮,醒醒吧!三年过去了,早就树倒猢狲散了!你们谢家现在还剩下什么?只剩下你一个了!除了和我合作,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面上的红意越来越盛,脑中哪里还有见到谢晏兮之前酝酿好的那些说辞。
怎么会有人在见过了登仙之后,还这么无动于衷?
他明明制造出了天下最一等一的神药,但凡有一点远见卓识的人,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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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知晓这药背后代表的巨大利益和意义。
没有他想象中的尊重,也没有他预想了太久的笑容满面,卑躬屈膝。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此刻就应该将他奉上神坛,捧着他,求着他,让他拿出登仙的药方,求他能够分分给自己一杯羹,求他用登仙的药方来复兴谢家!
甚至那位刚刚加入谢家的凝氏女也应当为之神动,想要凝家也在这其中分一杯羹!
扶风谢氏算什么?龙溪凝氏又算什么?
这才是一切应该发展的方向,就像他和他的父辈们当年为了能够为谢家争取拿到何日归的培育机会而低三下四,而长跪于谢氏门前,甚至在回到了定陶镇王家后,逢年过节和谢家家主的生辰之日,都还要向着扶风郡城的方向遥拜。
他从小就想问一句为什么。
问一句凭什么。
何日归明明是在他们王家的地盘上发现的,为何反而是他们要如此卑躬屈膝,谨小慎微?
就只是因为血脉吗?
因为谢家的血脉能够让他们通灵见祟,走上登仙之路,拥有凡体之人所不能拥有的力量吗?
他不甘。
从被报国寺的老僧判定他此生无缘修行开始,就不甘。
所以他找寻了天下无数的法子,只为了让自己感知到哪怕一缕三清之气。
如果被人看得起的前提是拥有力量,那么倘若有朝一日,他也能使用三清之气呢?
有朝一日,他也能让世间的凡体之人都成为修道者呢?
修道有什么了不起?
只要他想,他……他也能!
而现在,他明明做到了,明明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忍了那么多常人所不能忍受之事,为何面前的这两个人却还在用这种眼神看他?
所有那些不甘和积攒的怨毒一并爆发出来,与面前两人脸上因为冷淡而显得愈发不屑一顾的神色混杂在一起,让王典洲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也断了。
甚至忘了他最原本的目的。
“不,我改变主意了。你若是想要得到登仙的药方,现在跪下来求我,我还能勉强同意。”王典洲阴沉的脸逐渐变得狰狞起来,他裸露肌肤上的红意浓郁,蔓延到了他的眼白,连带着他从口中吐出来的哈气都带了一丝血气,他自己还丝毫未觉:“没有你,这世间也还有很多人想要一步登仙,也还有更多世家愿意与我合作。”
他看着面前的两人,随着那些蔓延的血气一并溢散出来的,是他本不该能调用的三清之气。
凝辛夷早在他脸上有了异常的红晕时,便已经眼开天目。
此时目之所及,面前的王典洲还是那个凡体之人,但他的皮与肉之间,真的流转有了三清之气的流转。
那三清之气却与方才阿芷身上的那一缕并不相同,浑浊,掺杂着带着妖气的杂质,一面提供给他力量,一面悄然钻入他的体内,丝丝缕缕,分明在想要将他的身体分离瓦解!
但王典洲恍若不觉,不仅不觉,他手心的三清之气牵引下,那些薄纱覆体的少女们也如牵线傀儡般,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们的眼白也如王典洲般赤红,指甲尖利渗血,浑浊的三清之气随着她们的起身冲天而起,让凝辛夷忍不住抬手捂住了鼻子。
听到现在,她终于从王典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语里,对所发生的一切有了一个匪夷所思,却或许是唯一可能的推测。
“等等,王大老爷。”凝辛夷终于忍不住道:“你千万不要告诉我,那些传言中入了王家后便再也未曾在世人面前露面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女子们,都被你做了药人,目的只是为了你这一味所谓的……登仙?”
第92章
被三清之气操控的少女们迭次排开,原本尽显红尘俗态的薄纱宽袖在此刻却成了遮掩王典洲身形的工具。
他的身形没在一片烟雾缭绕之后,连同带着疯态的声音都变得缥缈起来:“能够成为登仙的药人,这当是她们至高无上的荣耀。毕竟无论失败与否,她们都在死前感受到了天地之间的三清之气,知道了何为修道,何为力量,这难道不让人死也无憾吗?”
他大笑起来,双手向着天穹的方向张开双臂:“原本究其一生都不能修道之人,却有了窥见这世间真气的须臾,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逆天改命!”
“只是为了这种理由吗?”回应他的,是少女带着十足疑惑的声音。凝辛夷坐在谢晏兮身边,没有起身,却坐姿笔直,她极黑的眼中盛满了被愤怒燃烧出的不解:“可是,能修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能感知到三清之气,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典洲所有猖狂的笑意倏而顿住。
那股刚刚平息了些许的戾气又重新翻涌了上来。
就是这个语气。
这些生而具有修道血脉,甚至生而通灵见祟的世家子们,分明在出生的刹那就已经凌驾于了世间大部分人头上,可他们却分明还不知足!
他们享有世间的一切,还要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和面前这位凝家大小姐的神态一模一样!
他受够了。
他受够这种惺惺作态的天真了。
“是啊,有什么了不起的。”王典洲低声桀桀地笑了出来,他用手捂住脸,重复着凝辛夷的话:“凝大小姐这话,可真是,何不食肉糜啊。”
那些深夜折磨他的痛苦,那些让他辗转反侧不得而眠的不甘,那些他付出了所有的一切才换来的一次逆天改命,在面前锦衣玉食生而通灵见祟之人的眼中,只仿佛一场不解的笑话。
王典洲只觉得自己痛苦清醒的灵魂无人能懂,无人知晓,而这样的绝望和自己已经做到的成功夹杂在一起,让他体内的那一团名为愤怒和疯狂的火焰愈燃愈烈。
杀意悄然蔓延在了这一隅地宫之中。
他等了这么多日,服用了这么多次登仙,早就脱胎换骨,一脚踏入了修道之门。不如今日就拿这两个人来练练手,将这两人困死在这里,也让他们尝一尝狂妄无知的后果。
王典洲红着眼睛,狞笑着对着身后比了一个手势。
陈管家会意,躬身悄然走开,就要去将密道打开,封死这一处地宫。
“何不食肉糜?”凝辛夷却终于笑出了声,她只是坐在那里,轻轻扬起下巴,那张过分美艳的脸上便已经蔑意十足:“王典洲,你配说这话吗?”
随着她的声音,谢晏兮也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谢家选人的眼光也是够差的,竟然选了能够孕育出如此愚蠢的蠢货的家族来看守何日归。”
王典洲却不怒反笑了起来:“少东家,你说得对,的确如此,王家的确是一群蠢货,否则怎么会明明坐拥金山银山而不自知,世世代代都俯首帖耳,做谢家的狗呢?”
谢晏兮微微眯眼,已经从他的话里听明白了什么:“看来,你拿到家主之位的手段并不光彩。让我猜猜,是弑父,还是弑兄?还是……都杀了?”
王典洲大笑起来:“阻我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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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不可留!成大事者,本就注定是孤家寡人!”
“看来是都杀了。”谢晏兮看向王典洲的眼神却带了怜悯:“难怪你不知道。”
一种奇怪的预感蔓延上了王典洲的心头:“不知道什么?”
“既然不知道,便也不必知道了。”谢晏兮轻轻叹了口气:“你以为,谢家会平白无故将何日归这么放心地交给王家吗?”
王典洲的眼中开始震颤,但他很快就强自镇定下来:“少在那儿装神弄鬼地吓我!要是真的有什么,你会被我困在这里吗?况且,就算真的如你所说,你也将要死在这里了。”
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让被控制的少女们更好地遮掩住他的身形:“即便你有什么手段,若你死在这里,我看你要如何施展开来,哈哈哈哈——”
在他的笑声之中,横挡在凝辛夷和谢晏兮面前的药人少女们周身的三清之气在刹那间爆裂开来!
原本就变得尖利的指甲瞬间暴涨,向着两人的面门而去,那些废物的薄纱让空气中的香气变得更浓,几乎要看不清身侧的人影,只剩下一道道混杂着凄厉杀意的攻击扑面而来!
凝辛夷掌心的九点烟急转,一指在眼前一抹,才要抬眸,一道身形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谢晏兮甚至还是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只是右手拇指轻轻一挑,曳影剑出鞘三寸。
剑气带着火色一并漫卷。
漫天的薄纱燃火,那些尖利的、带着说不清是三清之气还是妖气的指甲再也无法寸进,反而陷入了薄纱拧出的大网。
“等等!不要伤害她们!”凝辛夷站起身,急急道:“都是被王典洲抓来的无辜女子,只是服用了登仙,未必完全没有救,且等宿绮云来看看再说!”
谢晏兮的剑意都已经旋至半空,闻言一滞,竟然真的依了凝辛夷的话,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自从服用了登仙,能够调用三清之气后,这自然不是王典洲第一次与捉妖师动手。
几声掌声响起,王典洲的身形隐没在雾气之后,拊掌笑赞道:“见过许多捉妖师出手,要说,还是谢大公子的剑最是好看。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谢大公子竟然真的会停手,是怜悯,还是谢大公子耳根居然如此之软?”
听起来是赞扬,实则分明像是在居高临下地观赏,也像是另一层意义上的羞辱。
谢晏兮却丝毫没有被激怒,他只是有些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
雾色浓厚,王典洲却觉得,那一眼几乎要穿透这层层雾气,直接与他对视!
“所以,你张贴出来的金额如此高昂的赏金令,其实想要找的,也是能够陪你练手的外乡人捉妖师?”凝辛夷的声音从谢晏兮身后响起,她上前一步,站在谢晏兮身侧:“而这件事之所以没有被传播出去,是因为那些外乡人捉妖师在这之后……都被你和你身后的人解决了。让我想想,永嘉江氏的杀手们到底从这其中拿了多少好处?炼出了多少偃术邪法?”
“正因为你践踏了如此之多的捉妖师的性命,将昔日你眼中所谓高高在上的修道之人们踩在了脚下,所以如今才会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凝辛夷倏而笑了一声:“王典洲,你猜,那些捉妖师在与你交手的时候,到底用了几分力?到底被允许用几分力?而我此刻站在这里,若是想要取你的性命,又要用多少力?”
王典洲想要嗤笑,想说那些他见过的自称自己一力降十妖的捉妖师们也不过如此。但他转而又想到了谢家大公子在三清观的十年清修,方才不过一抬眼他便不得寸进的散漫,以及凝家大小姐誉满神都的声名。
可旋即,他便有恃无恐地笑了起来:“王某人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
他还没说完,凝辛夷已经打断他,再向前踏出一步:“高平司空家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王典洲瞳孔骤缩,所有的话都被塞在了嘴中。
隔在两人之间的那些女子都被谢晏兮的剑意压制,逶迤在地。薄纱燃尽,化成漫天的飞灰,所有旖旎都变成齑粉,洋洋洒洒落下。
一片扭曲的三清之气中,唯有九点烟扇骨后的一双眸色极黑,极沉。
洞渊之瞳。
凝辛夷的眼瞳极其精准地对上了王典洲的眼,他只觉得某种力量在这一瞬摄住了自己的神魂,让他就要情不自禁地将深埋在心底、起过毒誓不得说出的那些事情。
然而他心神动摇之时,才一张口,便有两股力量同时向着他的身躯袭来!
那两股力量都极快,快到凝辛夷和谢晏兮同时出手,却竟然都没有拦住。
一只不知从何而出的冷箭将王典洲瞬间钉在了身后的石壁上,而那原本应该在他的这一股大力之下直接洞开的密道入口,不知为何,却竟然没有开启。
而另一股力量,则是从他的脚下而起。
整座地宫都在震颤。
那一击像是积蓄了某种必死的决心和义无反顾,所有此前被硬生生压制下去的妖气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变成了最终刺中王典洲心脏的位置,再重重一拧,让他死得透彻的一只峨眉刺。
峨眉刺上有字。
字从手持峨眉刺的那一团影子中透出来。
是一个“宁”字。
太过剧烈的伤势一并洞穿身体,服食过太多登仙的王典洲虽然看起来虚胖,但那些强行借来的三清之气到底还让他的神魂存续了片刻,也破除了凝辛夷之前的那一眼洞渊。
他缓慢而迟疑地看向那一柄峨眉刺,再看向那一团妖气浓烈不辨面容的虚影。
“你……你是谁……为何要杀我……”
一张模糊的,没有五官的面容从虚影中浮凸出来,旋即那张面容上缓缓裂开了一个翕动的口。
那单薄的裂口动了动,发出了一声意味难辨,但嘶哑刺耳至极的叫声。
浓郁到化不开的妖气从那一道裂口中喷涌而出,几乎是顷刻便将整个地宫盈满,而握着峨眉刺的那一团形容难辨的妖影像是跳动的妖气源泉,随着不断的、尖利刺耳的啸声,源源不绝地向外涌出浓烈的妖气!
这一刹那,在所有人都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妖瘴以一种爆炸般的方式炸裂开来!
一股几乎难以抵抗的大力随着妖瘴的倏而扩散袭来,凝辛夷和谢晏兮的身躯都被席卷而起,刹那间便被宛若音波炸开的妖气弹出了刚刚形成的妖瘴!
光影错乱,凝辛夷长发翻飞,旋身再落,发觉自己竟然被那撑开的妖瘴直接斥出到了宁院之外!
第93章
宁院之外,王家大院并不平静。
谢玄衣一人持剑,盘腿而坐,剑气将整个宁院笼罩,几乎要形成剑域。
赵宗里正率一众衙役在宁院之外,想要硬闯,却又慑于剑气之威,难以寸进。而他身为官府之人,无论此刻心底多么焦躁,到底还顾及头上那一顶乌纱帽,至少在明面上还要保持对出身平妖监的谢玄衣保持尊重。
“监使大人,之前明明都已经说好了,这事儿归我们县衙管。小老儿我夜半心惊,想要来夜巡一遭,没想到平妖监的监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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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竟然也会出尔反尔?”赵宗拉拢着眉眼:“神都至此千里迢迢,来此数日,监使大人们想必都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吧?不如今夜,就由我等来守着这里?”
谢玄衣静默地坐在原地,任凭赵宗如何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硬是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赵宗的心底逐渐积蓄起了杀意。
与王典洲合作这么多年来,他的胆子早就被养肥了。从一开始的惊惧,到逐渐习以为常,甚至会在王典洲与那些应了赏金令而来的外乡人捉妖师们交手的时候旁观一二,再耳濡目染王典洲慢条斯理不以为意地与永嘉江氏完成有关这些捉妖师们性命的交易。
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与金钱挂钩。
如此乱世之中,只要出得起价格,捉妖师的性命又算什么?凡体之人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能以金钱,让昔日的世家也为自己卖命低头?
只要有钱。
只要有钱,他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连官帽都可以买来!
如此久而久之,赵宗心中其实早就没了对捉妖师的敬意,连带着对平妖监的那一份也变得寥寥无几。
他表面好言好语,抬起的眼底却难掩杀意,心底俨然已经在盘算,想要将这几个人一并铲除,究竟要花多少银两,继而又难掩对王衔月的怒气,若不是她偷了他的官印,模仿了他的笔迹,将这里的事情上达平妖监,又怎么闹到如今的地步。
这些日子以来,他还是对王衔月太客气了,待这些事情结束,他定要让她知道何为天高地厚!
如此重重件件落在心头,赵宗自以为将面上的神色掩饰得极好,实则早就落在了持剑之人的眼底。
谢玄衣拇指轻轻摩挲剑柄,在脑中飞快回忆翻阅大徽律令,盘算朝廷命官若是击杀了命官,当罪几何,平妖监的细则中是否又对此有什么特赦条例,若是没有,先斩后奏对方罪责,又能减刑多少。
剑气内外,表面平和对峙,实则双方各自杀意重重。
直到一股饶是凡体之人也能感知到的大力从宁院之中炸裂开来。
东方即明,朝霞已经浅浅地将稠蓝刺破,群青山的轮廓已经清晰,只要向着那个方向看去,就能看到报国寺大雄宝殿的金顶。
然而就在这一声炸裂之后,天色骤暗。
几道人影蓦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眼中。
谢玄衣心底一跳,在看清人影的同时,已经脱口而出:“阿橘!”
凝辛夷与妖瘴爆发的距离最远,在觉察到前方异动的几乎同时,谢晏兮已经将她护在了身后。
但这并不妨碍她抬手将那几位实在无辜的妖变少女以三清之气笼罩。
所以此番被妖瘴斥出宁院之外时,她不仅要稳住自己的身形,还要尽可能不让手中的那些少女受伤。
更重要的是,如今世间虽然民风不算封闭,然而这些少女们满身遮体的薄纱已经被谢晏兮一把离火烧了个干净,再开放的民风,也断没有让她们就这样赤身裸体地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因而在眼中倒映出这许多意料之外的人影时,凝辛夷情急之下,只得轻转手腕。
三千婆娑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叮铃——
于是在谢玄衣和谢晏兮的目光同时落在她周身时,便见那些被她一手以三清之气拖住的少女们,倏而在半空消失了。
刚刚赶到的宿绮云猛地停步,转头便已经挥手,要扬起一把毒,暂时让自己身后的程祈年失明。
却已经晚了。
程祈年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是我眼花了吗?”
宿绮云暗道一声可惜,从善如流道:“妖瘴初现,出现一些妖祟幻影也是常见的,程监使难不成还是第一次见到妖瘴展开?”
程祈年挠了挠头,对于宿绮云口气中的尖锐已经司空见惯:“也是。不过……谢兄和夫人这是被弹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