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辛夷在空中翻过一个弧度,恰好落在了赵宗身边。
她长发翻飞,从半空而落的样子宛若瑶池仙子,眉眼动人,美艳不可方物。
赵宗的目光难免有些发直,却只觉得心神一凛。
方才还与他笑里藏刀的谢玄衣的目光,在这一刹那变得只有刀,没有笑,仿佛他再多看一眼,就要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赵宗先是下意识收回目光,倏而又觉得不对。
这不是谢家少夫人吗?
他多看一眼,怎么反而会惹得平妖监的这位监使大人如此不悦?
赵宗这人,别的不行,看人下菜拿捏人心这块儿,却是下足了功夫,更不必说,他自己的夫人都是以极不正当的手段得到的。
他眼瞳微转,已经从中看出了点儿端倪。
只是不等他开口,凝辛夷已经一抬臂,径直抓住了他的后衣襟,将他一把扔向了前方!
剑气将他的本就已经非常稀疏的额发削碎,直到此刻,赵宗才反应过来,猛地睁大眼,以为自己今日或许就要命丧此处。
他甚至来不及开口呼喊什么,心头只掠过了一个想法。
这凝家大小姐,行事怎么如此不讲章法——
下一瞬,那足以让他身首分离的剑气消散刹那,竟是让他就这样穿过了那片剑域,一头撞进了将将形成的妖瘴之中。
眼见赵宗的身形被那一团膨胀的色泽吞噬,所有与他同来的衙役们纷纷难掩面上惧色,悄悄后退。
凝辛夷这才真正落定于地面,扬声道:“还不快滚,是也想入妖瘴吗?”
衙役们哪里还敢再多留,不过眨眼,便已经四散而去。
凝辛夷这才松了口气,喊了一声“闭眼”,然后将被收进三千婆娑铃中的妖化少女们重新放了出来。
程祈年在闭眼上的前一瞬看到了人影纷纷:“……”
所以说,他刚才根本不是眼花!
这位谢少夫人身上,就是有这样的宝物!
三千婆娑铃中的确可以藏活物,然而其中气息稀薄,这么多人进去,绝难活过半柱香时间,这才是她刚刚二话不说就将赵宗扔进去震慑其他人的原因。
只是此举实在冒险,世间能够容纳活物的灵器本就寥寥,若是被人看清,再逆向追踪,难免摸清她的师承。
好在赵宗不算无辜,在场的其他人……
谢晏兮自不必说,宿绮云此前便知道她的一些手段,想来也不会为奇,唯有谢玄衣与程祈年还蒙在鼓中。
凝辛夷在心底舒出一口气,心道其他人,回头再糊弄吧。
“宿监使,这些女子就交给你了。”凝辛夷语速极快道:“想来应当便是登记在册的那些失踪于王家大院的女子们,她们被当做药人,喂食了大量何日归,不知被何催动,可暂借三清之气为己用,可惜这种借用,最终导致了她们的妖化。不知是否有救,倘若不能,还请宿监使尽量为她们保留好尸首。”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以一个人的方式死去,总比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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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绮云已经在睁眼看到那些少女们的同一时间,便已经扬起白布,将她们的身体遮蔽,道:“好,都交给我。”
凝辛夷轻轻舒出一口气,道:“还要劳烦玄监使守好这里,不让任何人进入宁院。”
言罢,她与谢晏兮对视一眼,已经双双同时提步,从分开的剑气中重新踏入宁院。
少顷,程祈年等了好久都没了声音,这才鼓起勇气道:“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再少顷,程祈年的声音忿忿响起:“我呢!那我做什么呢!我们机关术师也是有一战之力的好吗!”
谢玄衣眼皮都没抬:“那你闯过去试试?”
程祈年:“……”
程祈年盯着眼前的剑域和显然已经彻底形成、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入的妖瘴,缓缓陷入自闭。
*
妖瘴之中,浓紫遮天蔽日。
不过是一方才形成的小世界,却已经爆发出了如此浓烈的妖气,难以想象,凝出这一方妖瘴的妖祟,究竟拥有怎样的实力,积攒了多久的妖力。
方才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凝辛夷只来得及将最紧急的事情解决完毕,直到与谢晏兮重新踏入这一方小院,才有时间梳理妖瘴展开前发生了什么。
她边想,边跟在谢晏兮身后迈步。
然而下一刻,凝辛夷的身体倏而一个踉跄。
熟悉的、难以忽略的炙热燃烧之意从体内升腾,好似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
天地之间还是亮着的,可天穹之上,却妖紫一片,无月无星。
朔月之夜以这样的方式,被提前到了白昼的妖瘴之中。
凝辛夷猛地抬手,扣住身边的窗棂,几乎难以喘息。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妖瘴已经彻底形成,最后的缝隙也消失,此行至此,只剩下了前进,无路可退。
也不能退。
妖瘴此刻还被谢玄衣的剑气压制在这一片宁院之中,可妖瘴合闭,任何人不得进入,等到妖瘴中的妖祟成长完毕,说不定会将整个定陶镇都吞噬,届时必将生灵涂炭,血流满地。
她与谢晏兮,是最后的希望,定陶镇所有人最后的一道壁垒。
她不能,也不可以在这里倒下。
自从来了陵阳郡,剑匣她从来都是随身携带,藏于三千婆娑铃中,可方才她已经用过一次三千婆娑铃,想要再用,需得再等十二个时辰。
谢晏兮已经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劲,停了脚步:“阿橘?”
他俯身将她捞了在了臂弯之中,入手灼热的温度让他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今夜确是朔月。”他掐指一算,再看向天穹,已经明白了什么:“你……”
“我必须要去。”凝辛夷已经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再补充一句:“你也是。”
谢晏兮站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的指节上,再慢慢滑在她白璧无瑕的侧脸。
妖紫的夜倒映在她极黑的眼瞳,凝辛夷长发松散挽在脑后,只用了一只简单的珍珠发钗,她的额发被窗外的冷风吹拂起来,可那冷意却到达不了她的肌肤,在她的几寸之外就已经雪融。
那样灼热的温度,让风雪退避,却只让常年被离火灼烧的他觉得熟悉。
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不惧怕这样的温度。
“很想去?”他低声问。
“你不应该在这里陪我。”她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燃烧的火:“与其说想去,倒不如说,你我……必须去。”
说话间,凝辛夷已经想到了办法:“你可会画封妖符?若是不会,我身上……”
她想说自己身上便有一道,若是谢晏兮不会,只需要临摹出来,就算失败几次,以谢晏兮的天赋,想必不出两炷香时间,就能成功。
虽然她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但这已经是当下她能想出来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但谢晏兮已经打断了她:“你相信我吗?”
凝辛夷一愣。
她抬眸,正对上了谢晏兮看她的目光。
他的眼瞳很浅,看她的眼神却极深,深到仿佛要将她镌刻在眼底,再从眼底抵达更深的地方。
凝辛夷第一次知道,原来目光也可以带着温度,可那温度分明也是炙热,却竟然让她短暂地忘却周身的灼然。
谢晏兮没有因为她这一刹那的哑然而动怒,他分明一只手绕过她的腰,以一种太过暧昧的方式揽着她,让她大半的重量都依靠在他身上,却还向她极礼貌地伸出了另一只手。
“阿橘,你可愿意信我?”
妖紫漫天,何日归的甜腻味道包裹在每一寸空气之中,但近他身侧,却只有一股天然的草木香气。
凝辛夷心想,她是清醒的。
所以她明明有很多更好听、更漂亮的话可以说,却清醒的、好似不受控制般地只剩下了一句喃喃:“我相信你。”
“好。”
谢晏兮在松开她的腰间的几乎同一时间,已经矮身,背朝她,单膝跪地。
“上来。”
凝辛夷趴在他的背上,直到被他背起来的时候,才有些恍惚地想,谢晏兮的背竟然如此宽阔,背肌饶是隔着衣料,也能极明显地感觉到,更不必说他小臂结实的触感。
而这一恍惚,她自然便没有看到,在方才两人双手交握、谢晏兮从揽着她变成将她背在身后的这一刹那,一道喑哑的金影从他的臂间窜出,缠绕在了她的手臂上。
但这并不妨碍凝辛夷在他身后道:“等等。”
谢晏兮停步。
凝辛夷趴在他的背上,捻了一根新的红绳,不知何时已经将手腕上的三千婆娑铃取了下来。
那一串三千婆娑铃名为三千,实则分明只有五颗,她垂头,口中咬着九点烟的扇柄,将其中两颗暗金色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的铃铛串在了新的红绳上。
“伸手。”凝辛夷有些含糊地开口。
她从他的肩头探头出来,谢晏兮想要侧脸看她,距离如此之近,几乎只能看到她极认真的眼瞳和挺翘的鼻尖。
他下意识听从她的话语,将一只手递到了她的面前,再看着她柔白的手指灵巧地绕过他的手臂,将一截穿着两颗铃铛的红绳系在了上面。
“三千婆娑铃,分给你两颗。”她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和她的声音一样,有点痒,“如果我拖你后腿了,你就向铃中注入三清之气,只要心念一动,我就可以被暂时收入铃中。”
谢晏兮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
暗金色的铃铛和红绳像是藤蔓一样缠绕,明明只是细细的一圈,却像是要从他的手腕燃起能够烧到他心中的火焰。
“没有什么别的要说了吗?”谢晏兮眼神晦涩。
凝辛夷弯唇一笑,分明全身灼热难忍,声音却依然轻快:“一定要说的话,把我收进去的时候别太久,我虽然不怕黑,但我讨厌黑。其他的事情,就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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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啦。”
第94章
宁院还是那个宁院。
有些破败的石阶,脱漆的木门,沾染着没有冲洗掉的血渍的地面。
与他们之前刚进来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风平浪静,若非这浓郁到难以忽略的妖气和浓紫的天穹,就仿佛之前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而他们又站在了最初的起始点。
但谢晏兮的脚步却在刚刚向着那一扇不起眼的侧门走了两步后,蓦地停住。
凝辛夷问:“怎么了?”
谢晏兮没说话,凝辛夷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却见他正在看那一片血渍。
凝固的、干涸的、陈旧近紫黑的血渍。
“等等,之前我们来的时候,我记得血渍是红色?”凝辛夷的意识并不算多么清明,灼热的刺痛侵袭着她的六感,好似要将她拖入炽热的黑暗之中。
但她此刻,到底没有如以往一般直接昏睡晕厥。
也不知是谢晏兮身上那一股草木气息的作用,还是他的体温,亦或是这样隔着布料的贴近让她有了从未有过的奇异安宁,让凝辛夷原本浑身的紧绷都慢慢放松下来。
“你可知道,这世间的妖瘴,其实有两种。”谢晏兮慢慢道:“一种是因为大量妖祟聚集,妖气浓度过高而形成,这也是如今天下最常见的一种,需得将其中妖力最深厚的那只妖杀死,才能破开妖瘴,散去妖气。”
“就如我们在白沙堤遇见的那次?”
“是,也不是。”谢晏兮却道:“白沙堤的确有许多妖祟,却又因为两位妖神同时存在,反而让妖气变得可控。白沙堤的妖瘴与此地一样,都是妖祟有意为之。”
他边说,边轻轻偏了一下头。
凝辛夷被负在他的身后,看不全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线条流畅的侧脸。
方才她还在疑惑,谢晏兮为何突然挑起了这个在此时此刻并不算最要紧的话头,但此刻,她心头已经升起了一丝明悟。
所以她顺着他的话头继续道:“草花婆婆是为了困住平妖监的监使,妄图以蜉蝣之姿撼动大树。这里呢?”
她边说,边努力回想此前那一幕:“我甚至还没有看清这里的妖祟究竟是什么。”
“自然也是为了困住。”谢晏兮眼底有了笑意,声音却平直,道:“困住想要从这里逃走的人。”
凝辛夷于是提高了一点音量:“妖瘴展开之时,我们全都被送出了宁院,这也是那妖祟刻意为之?它想要留下的人是……王典洲?”
她有些探究地看向前方:“这妖祟究竟是何出身?来自何方?为何与王典洲有这般深仇大恨?”
“还有一件事,不知你可曾有所耳闻。”谢晏兮弯了弯唇角:“这般由妖祟主动形成的妖瘴,一般与妖祟自身的能力有关。比如草花婆婆本体为菩提树,妖瘴之中,所有草木都可以被她控制,凋零盛放,不过一念之间。”
“同样,你面前的这一处妖瘴,也是如此。”谢晏兮背着她,姿态却依然轻松,甚至有余力松开一只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搭在了剑柄上,手指轻敲:“屋顶瓦片的数量是对的,地面砖块的排列是对的,但血迹的颜色不对,门开的缝隙大小不对,因为幻境究竟是幻境,总会有蛛丝马迹。”
“最重要的是,方才那样剧烈的妖力爆炸后,这里怎么可能还可以维持原状?越想要欲盖弥彰,越会过犹不及。”谢晏兮终于抬眼看向前方,眼底似是有凌冽的剑风:“这个道理,阿芷姑娘难道不懂吗?”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片刻。
那扇通往大夫人书房的门无风自动,发出“吱呀”一声响。
歪斜的书柜重新出现在凝辛夷和谢晏兮面前,那些书柜上重新被层叠的书册填满,以一种有些诡异的姿态顽强地停留在书架上。
下一刻,所有的书架轰然坍塌,那些书也化作了一片火色,逐渐变成了漫天的飞灰。
飞灰逐渐扩散开来,一道紫衣红发的身影踩在那些灰烬上,赤足走来。
她的手腕和脚腕上是断了一半的铁链,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的长发有些歪斜地束起在脑后,就像是这具躯体之中原本的灵魂终于归位,那张清丽的脸上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痴傻之色。
虽然衣着和发色都变了,但那张脸,正是阿芷。
她赤足塌灰而来,整个宁院都在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摇摇欲坠,那条通往地宫的路也被她从地底提起,就仿佛这一片空间都可以随她的心意被揉捏抑或折叠。
“谢大公子,少夫人。”她的小半张脸上还沾着明显不属于她的血,就这样笑吟吟看过来:“我不是都把你们丢出去了,留了你们一命,你们何苦又要自己进来?王典洲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她边说,边一抬手,那一扇死死钉着王典洲的门浮凸在她手中。
石门之上,白胖的中年男人已经血肉模糊,箭伤贯穿了他的身躯,深入他腹部被搅动的峨眉刺还停留在他的血肉之中,更多的则是火烧爆裂后的烧伤与炸伤。
但饶是伤势如此,他却还是清醒的。
或者说,有人不想让他就这么轻易死掉。
就在王典洲的身影出现的几乎同一瞬间,另一道身着官服的人影踉跄向后几步,脚下不知碰到了什么,就这样跌倒在地,一派狼狈之姿,但他却只记得手脚并用,继续惊惧后退。
赵宗瞪大了眼,难以相信面前看到的这一幕。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好的便是事情败露,便是与谢家如今的少东家无法谈妥,对方也有办法让王典洲全身而退呢?
他面前的血肉模糊难辨生死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赵宗心中只手遮天,几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神秘人们的形象开始坍塌,但他却依然抱有侥幸的心理。
是了,是了,方才那谢家小子说了幻境二字。
这里是幻境,王典洲这般的形象也是假的,都是那妖祟幻化出来迷乱人心的!
他这样想着,却又眼睁睁看着阿芷俯身,轻轻转了一下王典洲腹部的峨眉刺。
白胖富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然而惨叫很快便哑了下去,因为他甚至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
曾经最是怕死之人,在极痛之下,第一次感受到了何谓生不如死。
而这样对生的惧怕,在阿芷的指间旋转出了一枚薄刃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疼吗?”阿芷笑着看向他:“这算什么呢?剥皮其实不过一点皮肉伤罢了,养一养,就会有新的皮长出来。”
她边说,手中的薄刃一边轻轻刺入了王典洲残破的肌肤,顺着他的皮轻轻一挑,妖气灌注其中,竟是将他的皮肉就这样分割开来!
王典洲疼到晕了过去,阿芷的手在他面上拂动,却又强迫他醒了过来,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对他用刑。
“忘了吗?这可都是当年你对我说的话语,我不过原封不动地再说回给你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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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芷手中的薄刃继续挑开王典洲的皮,血喷涌而出,她却仿佛在欣赏什么极美的画面,眉眼之间都是愉悦和终于喷涌而出、不必再隐藏的恨意:“王典洲,你剥下我的皮肉,恶事做尽之时,可曾想过天道好轮回,有朝一日,这些手段,你也会一一体验一遍?”
王典洲喉咙中发出了“嗬嗬”的声音,他慢慢转向谢晏兮和凝辛夷的方向,哪里还有此前狂妄不可一世的姿态,俨然只剩下了哀求:“救救——救救我——”
他尽力比着嘴型:“救——我——”
阿芷这才抬眸看向凝辛夷和谢晏兮,露出了一个近乎挑衅的笑:“要救他吗?”
她这样说着,妖气大涨,顷刻间已经将想要偷偷向后退去的赵宗带到了自己面前,再以手中的薄刃挑起了赵宗的下巴:“赵里正,我方才还在遗憾,不能亲手了结你的性命,没想到,王衔月果真还是这么没用。也好,她没能杀得了你,反而便宜了我,今日能够一箭双雕。”
赵宗在看清阿芷长相,听到她提及剥皮二字的时候,已经抖得像是筛子,此刻被她周身的血腥味道一激,整个人倏而僵直。
少顷,一股恶臭的味道蔓延出来。
在定陶镇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赵里正,竟是硬生生被吓到失禁了。
阿芷也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或——没用的东西,原来你竟是如此没用的东西!”
她笑着笑着,却又露出了一个说不出滋味的悲切表情:“可就是你这样没用的东西,却害得王衔月这么惨,不惜以命相搏,也要杀你。”
她这样喃喃之时,凝辛夷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衣袖下露出来的肌肤上。
此刻她身躯如焚火,三清倒乱,难以使用,更不必说起鬼咒瞳术了。
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清阿芷的模样。
她看到了浓郁的恨与绝望,看到了忍耐太久后,终于能够复仇的爆发,然而这样看似血腥的肆虐带给她的,却并非报仇雪恨,更像是某种她自己也知道是徒劳的宣泄。
“阿芷。”她轻声问道:“他对你做过什么?”
阿芷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她,却只是笑。
化作少女外形的妖祟脸上满是血渍,她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甜美,然而那些血色模糊了她的面容,让这样的笑变得格外诡谲。
“这重要吗?我是妖,他是人,无论他对我做过什么,难不成你们还会倒反天罡,为一只天诛地灭的妖祟主持公道?”
第95章
凝辛夷沉默一瞬。
见状,阿芷的笑声更大:“我杀了人,形成了妖瘴,迟早是要死在你们捉妖师手下的,横竖都是一死,总不可能我多费了些口舌,告诉你们王典洲这禽兽究竟做了什么,你们就能放我一马。既然如此,说与不说,回答与否,又有什么区别?”
空气里一时之间,只有阿芷的笑声,王典洲粗重的呼吸,和赵宗大口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阿芷本就散乱的红发随着她的笑声落下来了更多,将本就消瘦苍白的脸遮住小半,又随着她的笑声轻颤。
“对你来说,或许的确没有区别。”凝辛夷倏而道:“但是对姜大夫人呢?”
笑声顿消。
阿芷脸上的所有笑容都散去,那笑意本就不达眼底,此刻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时,终于显露出了她不似人类的一面。
那双眼睛是与她的衣裙同出一辙的妖紫,红发衬得她的面上一片妖异,她死死地盯着凝辛夷,像是想要看穿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府中下人对姜大夫人赞颂有加,可见这位已故的夫人应是宅心仁厚,颇有胸襟之人。然而在定陶镇中,我们听到的,却又是另外一种说法。”凝辛夷强撑着从谢晏兮身上直起身子,不避不让地看着阿芷:“而你又将杀死王典洲的地点定在了姜大夫人生前所居的宁院,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幽深:“阿芷,若我所猜不错,三夫人阿渔,可是死于你手?被拔舌,乃是因为她生前说过许多姜大夫人的坏话……”
“何止是坏话!”阿芷高声打断了凝辛夷:“她所做之恶,哪里是用轻飘飘的坏话二字就可以掩盖过去!大夫人的声名,都是被她和王典洲一手毁去!若不是她,阿宁姐姐也不会……如今的下场,不过是她恶有恶报罢了!”
说完,阿芷倏而意识到什么,猛地止住话头,冷笑一声:“少夫人看起来情况并不比我好多少,与其想要从我这里套话,不如先管好你自己吧。”
“阿宁姐姐?”凝辛夷却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话语,她思绪飞转,不由得喃喃道:“等等,与何日归有关的感知监察在阿垣手里,可阿垣所能感知到的,却分明不是王典洲的动向,而是宁院!”
谢晏兮神色微动,侧头看向凝辛夷的眸光变得柔和。
这样的低声自语中,她对他的称呼竟也还是阿垣,而非谢晏兮。
他却未想到,自己竟会在这个时候,这样的情况下,窥见她内心的一隅。
说出这句话后,凝辛夷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是的,这样一来,一直困扰她的问题终于得到了最终的解释,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不需要谢晏兮说什么,她已经快速道:“谢郑总管临终前喊的‘老宁’,根本不是我们所想的王典洲。是我们自己先入为主地认为,能被他这样喊的人,应当是一位与他年岁相仿的中年男子。”
“可为什么‘老宁’,不能是女子呢?”
逶迤在地的王典洲倏而抬头,连赵宗都转过了头,一并看向了凝辛夷。
见到二人神色,凝辛夷已经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我所想没错,姜大夫人姜妙锦,行走在外时,化名姜宁。这些年来,与谢家之间有关何日归的生意往来,都是姜大夫人一手操持的。王衔月告诉我,姜大夫人的死都是因为她,但我觉得,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原因罢了。王典洲,我且问你,你逼死姜大夫人,究竟是为什么?”
跌坐于血泊之中的白胖富商喘着粗气,抬脸之时,面上的表情混杂着痛楚与讥笑:“凡世间商人,无利不起早。只要你答应保我一命,我自当将我所知,尽数讲与二位听。”
阿芷一听,周身的妖气顿时暴涨,就要开口说什么,谢晏兮却看向赵宗:“赵里正,你呢?”
赵里正还在惊惧之中,未能完全反应过来:“我?”
“王大老爷说他为了活命,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我猜,这其中定然也少不了赵里正的参与。”谢晏兮施施然道:“那么,赵里正想要从这妖瘴中活命吗?”
赵里正脑中急转,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他与王典洲对视一瞬,刹那间已经做出了决断。
便是他反应再迟钝,方才受了再大的惊吓,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此处便是传闻中的妖瘴。身为一方里正,他自然知道妖瘴意味着什么,饶是他也悄悄服用过登仙,也绝无可能从中生还。
平素里看起来小意谨慎,总是苦着一张脸的赵宗脸上闪过了一丝狠厉。
王典洲意识到了什么:“赵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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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赵宗却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这还是王兄当初交给我的道理。眼下王兄如此重伤,想必已经伤及根本,大罗金仙来了也药石无救。如此,不如将活命的机会让给我,”
赵宗不顾身下狼藉,当即已经转身向着凝辛夷和谢晏兮的方向一拜:“赵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能活着走出这妖瘴。”
凝辛夷已经明白了谢晏兮的意图,笑道:“好说,好说。只是你们也见到了,此刻我身子虚弱,需得夫君看顾,如此一来,恐怕只有把握带走你们其中一人。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她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不如这样好了。你们一起说,我以巫草占真,看谁说的真话多,说的内容多,我就救谁,如何?”
赵宗面色变了又变:“可你们又怎么保证,在知道了这一切后,还会救我?”
“我当然无法保证了。”凝辛夷慢慢敛去脸上笑意,居高临下看着他:“可除了这一条路,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赵宗和王典洲脸上纷纷闪过狠厉之色,对视一眼,昔日兄恭弟谦的二人,终于撕破了常年挂在脸上的那层名为伪善的人皮面具。
这一场即将上演的狗咬狗大戏,显然让方才还极难沟通的阿芷也燃起了兴趣。
她兴致勃勃地坐在了一旁坍塌的石块上,一手撑着下巴,还颇有兴致地抖出了一块手帕,将脸上的血渍擦了擦。
谢晏兮不知从哪里提了一把宽椅,刚好够他大刀阔斧地坐下,再让凝辛夷坐在他腿上,以足够舒适的姿态依靠在他怀中。
他一手圈过来,广袖展开,从圈住他的手臂落下,将她的半边身子几乎都彻底覆盖。
这是一个绝对周全的回护姿势。
谢晏兮甚至还低头轻声问道:“还能坚持得住吗?”
凝辛夷下意识点头:“还好。”
是真的还好。
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好一些。
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在这种被灼烧的朔月之夜,原来也可以维持理智和神智,不必任人宰割地昏迷,再一遍一遍地去走那一条妖鬼森林中诡谲可怖的路。
只是当谢晏兮强有力的心跳隔着胸膛传入凝辛夷耳中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未免也太暧昧了。
但下一瞬,谢晏兮指间的巫草已经燃起,仿佛自己单手环绕自己夫人的姿态实在再正常不过,抬眸看向了前方,所以凝辛夷也不得不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王典洲和赵宗身上。
这是一种审判的姿态。
审判人不仅仅是谢晏兮和凝辛夷,还有阿芷。
王典洲盯着谢晏兮指间的巫草,他身为谢家的附庸,自然知晓谢家人擅占。饶是他如今处境凄惨,但只要眼前有这样一线希望,他的心思便依然活络起来。
要说真话,却也要有所保留。
他率先开口:“少夫人所猜,都是对的。内子的确曾用过宁这个字作为名字,但却非少夫人所想的姜宁,而是王宁。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她代表王家与谢氏进行交易的。家父不认可我的能力,这才将所有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阿宁。王家上下,看似我为家主,其实真正的掌权人,从来都是阿宁。”
王典洲边说,边吐出了一口混着血沫的浊气,露出了一个惨淡的苦笑:“明明我才是王家的血脉,却只能做一个花架子,表面威风,实则接触不到任何王家真正的事务,久而久之,我便沾染上了寻花问柳的毛病。”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郁郁不得志地在山中垂钓之时,遇见了归榣。”
这是凝辛夷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第一次是在王衔月口中。
直觉让她觉得,这个人便是整个故事中最重要的一环。
“归榣纯真,善良,可爱,不谙世事。我寻花问柳许久,身上早已沾染风尘,人生竟第一次觉得自惭形秽,觉得哪怕接近她一步,都会玷污了她。”王典洲摇了摇头,但旋即又扯了扯嘴角:“可我到底是王家家主,哪怕只是明面上的家主,自幼除了真正的家主权柄,想要的,又有什么没能得到过?”
“我太爱她了,太想要得到她了,我又有什么错呢?”
凝辛夷的余光看到,坐在石块上的阿芷露出了一个充满憎恶的讥笑,落在一边的手指也慢慢蜷紧。
“所以,我向她许下了山盟海誓,将她带回了府中。”王典洲脸上的笑容愈发耐人寻味:“我在外寻花问柳这么久,阿宁对我不管不问,但带人回家,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她开始与我争吵,与我分居,越来越多次往返扶风郡,十天半个月都不许我踏入房门一次,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王典洲的声音渐冷:“到了后来,甚至在人前,她都不再给我留丝毫的颜面。”
“既然如此,我便一鼓作气,将我养在外的妾室们纷纷都纳入了府中。”王典洲喘了口气,显然想要摊摊手,但他的体力并不允许他做出这个动作,于是他有些艰难地耸了耸肩:“一个妾室,和十七八个妾室,又有什么区别呢?”
巫草静静燃烧。
他之所言,非虚。
几道掌声从他身边响起。
赵宗打断了王典洲的话,粗声笑道:“王兄倒是也留点儿故事,让我来讲,否则所有的一切都让你讲完了,可如何是好。还好,还好,王兄讲话还是一贯的风格,说一半,藏一半,不如就由我来补完另外一半,如何?”
王典洲阴沉地看了过去:“赵宗,那些事情,也有你的参与,我不说出来,是给你留两分颜面,既然你不想要脸,我自然也可以成全你。”
赵宗却有些稀奇地看着他:“王兄以为我要说什么?我要说的,是你的那位纯真善良不谙世事的妾室归榣的真实身份啊!”
他几乎是欣赏地看着王典洲脸上狰狞的神色,语出惊人:“王兄之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讲归榣带回来,是因为他发现,归榣是妖祟!而且不是普通的妖祟!!”
凝辛夷眼瞳微缩。
修成形的妖祟千变万化,可做妙龄女子状,也可化作英俊青年,过去也常有凡体之人与妖祟成亲之事发生,这事儿并不算稀奇。
但她直觉,这事儿绝非这么简单。
果然,下一刻,赵宗便面带讥嘲地继续道:“王兄当然爱归榣,毕竟有了归榣在,他兴许便能一举从姜妙锦手中将王家夺回自己手中!”
“因为归榣的本体,乃是何日归。”
第96章
草花婆婆能够以菩提树为本体,收集万众朝拜之力而成妖神,何日归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作为谢家三味药中最有名的一味,不知治愈了多少人的恶疾,更不必说,还被王典洲炼制出了登仙这样能够让凡体之人借三清之力一用的药。
有这等效用的药材,追随信奉的人,未必比区区一个白沙堤的村民少。
况且,能够种植孕育何日归的地方,本就是水月洞天,灵气充沛,成妖一事,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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