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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老肖不可置信地看向被剑逼近的老齐,此前他只觉得谢玄衣神秘且压迫感极强,根本不敢上前,但此刻,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他就说怎么近来总觉得老齐怪怪的,如今可算让他找到原因了。
原来他竟曾经想要杀他!以他的命去换好处!
这事儿虽然并未得逞,可终究不是毫无把柄,只要在定陶镇一日,便有暴露于天下的风险,所以他才格外焦躁不安,心神不定!
老肖面上最近未曾好好打理的虬髯乱飞,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听懂并消化了谢玄衣的话中意后,面色逐渐因为愤怒变得通红。
“登仙是什么?”他闻所未闻,却到底也看清了方才老齐爆发出来的三清之气:“你不是与我一样,是凡体之人吗?你身上哪来的三清之气?”
说到这里,他也已经有了猜测,眼瞳微缩:“难道是因为那什劳子的登仙?”
老齐一夕被戳破所有未实现的阴谋,面皮发紧,与谢玄衣方才真正交手的那一刹,他才颓然认清一个现实。
他的这点三清之气,对付凡体之人或许绰绰有余,但对上真正的捉妖师,就像是跳梁小丑般滑稽。之所以他之前能够一击让谢玄衣停下,不过是对方想要以此逼出他曾经服食过登仙,体内确有三清之气的证据罢了!
老齐一张方脸上的杀气逐渐褪去,但狠厉还在,更多的颓唐和不甘浮了上来,他咬牙道:“技不如人,甘愿受罚!”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便饶你一命。”谢玄衣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片刻:“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登仙?”
“我不知道有多少。”老齐摇头,转眼却又看到了谢玄衣面无表情的眼中冷漠的杀意,那种冷漠的感觉,他并不陌生。
那位身居高位,从来都不会把凡体之人的命放在眼里的世家子们,便是这样看人的。
所以老齐蓦地明白过来,若是他今日不说出点儿真正有用的东西,绝对无法活着走出这里。
所以老齐飞快补充道:“我每次见到他们时,他们都很神秘,黑衣蒙面,蒙脸。我能去见他们,也是有固定的时辰时刻,有人排在我前面,也有人排在我后面。我的确不知究竟有多少人。”
谢玄衣眯眼。
老齐又想起了什么:“是了,有一次我走错了路,在荒林之中听到了几句对话。是有人说,这世上的凡体之人总想要一步登天,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世上所有的得到,都要付出代价吗?”
谢玄衣的目光终于动了动:“然后呢?”
老齐咬牙道:“另外一个人说,怎么会不知道,正是因为有代价,这件事情才会显得格外真实。这世上的确不会掉下馅饼,可若是自己交换得来的,就会显得格外真实。”
谢玄衣的眼中露出了讥诮:“所以你选择了用你的朋友作为交换?”
老齐闭了闭眼:“我本是想要与他共享登仙的机会的……”
这话开了个头,他又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再说当初,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在群青山时,你故意与他兵分两路,便是为了方便行此事?”谢玄衣问。
提及此事,老齐的表情更差了些:“本来是这样的,我也想到了此事不可能天衣无缝,恐怕总会被发现端倪,于是也安排了让自己受伤,以逃脱嫌疑。只是……”
说到这里,老齐的眼中出现了惊惧和后怕:“只是那杀手……分明是真的想要杀我!”
谢玄衣淡淡看着他:“因为对于他来说,你和你的朋友并无区别。”
老齐怔住,表情逐渐铁青。
谢玄衣已经问完了想问的话,转身,竟是真的就这样撤去了压制老齐的剑气。
老齐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周身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气焰,他满怀希望道:“监使大人,那、那我们是可以走了吗?”
谢玄衣摆摆手,道:“请便。”
说完这句话,他又睨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眼:“不过我想,在走之前,你和你的朋友之间,应该还有一些事情该解决。”
老齐一僵。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身后隐忍的杀意和怒气。
老肖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背后,手提长刀,面色赤红,须发尽竖。
“是啊,老肖,在踏出这扇门前,你我之间,的确有账要好好算一算。”
*
谢晏兮不语。
闻真道君却不再看他,像是已经看到了所有想看的。
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阿渊,你还记得为师择了‘善渊’二字给你时,为你下的批语吗?”闻真道君慢慢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但事实上,为师也是有私心的。”
谢晏兮抬眼。
他的眼瞳淡淡,冷漠且凌冽,与闻真道君那双迟缓的双眸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这两双眼碰撞的时候,慈悲不能穿透冰河,却到底能在上门覆盖一层薄薄的暖意。
闻真道君道:“你的母亲唤你阿渊,为师于是为你保留了这个‘渊’字,再强行为它赋予了更多的意义。人终究在有来处时,才不会如浮萍,才会愿意接纳这个世界。”
谢晏兮终于道:“名字不过是几个字的排列罢了,师父想要保留什么也好,有私心也罢,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闻真道君摇头:“有区别。”
再开口,他喊出的是谢晏兮的真名,是写在已经被一把火烧得精光的前朝皇室家谱上的那两个字:“姬渊,不要忘了你的名字,那是你逃避不了,也舍弃不了的过去。”
谢晏兮面无表情地起身,显然完全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也不打算接这个话,更不想承认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便是自己。
“阿渊。”闻真道君在他身后道:“人有私心,才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正确,你心善渊,所行之事,便是正确。”
谢晏兮脚步一顿。
少顷,他终于回头:“师父,你都知道了,是吗?”
闻真道君却露出了一个笑容:“知道什么?有什么我应该知道,我却不知道的事情吗?”
谢晏兮还要再说什么,他已经恢复了之前那副不修边幅不甚靠谱的样子,冲着一旁的猴子扬了扬下巴。
那猴子竟也真的递了几颗剥好的花生在他手心。
谢晏兮于是知道,自己再问,闻真道君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但纵使是这样模棱两可的知道,也足够让他在片刻的沉默后,追问道:“师父还没有告诉我,所谓的方相族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相娘娘驱百鬼夜行,将天下妖鬼邪祟封于从极之渊,然而这世上哪有只封不守的道理,因而她以身凝剑,而拥有她血脉的后人为持剑人,祖祖辈辈都镇守于从极之渊,守着那些极恶的妖祟,不得出世。”闻真道君慢悠悠道。
“可这数百年来,天下动荡,人间血流满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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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遍野,人饥相食,骨肉相残,手足反目。如此人间地狱,所有一切的恶与动荡,都是妖祟的养料。”闻真道君轻轻叹了口气:“妖祟从恶土中滋生,那些被封印的极恶自然有所感知,可惜封印破时,持剑人纵然示警,王朝倾覆,也已经无人会应。”
“更不必说,如今北境已是北满的天下,又有谁人能知从极之渊如今怎样,封印怎样,持剑人又怎样。”闻真道君看向窗外,眼中有无尽的唏嘘之意:“自然也无人知晓方相族人如今何在,是否尚存人间,又是否已经湮灭于极北的冰原之中。”
“而对于命连破军,时刻被离火燃烧五脏六腑,血脉神魂中都游离着随时可能会被点燃的嗜杀之意的你来说,这世间唯有方相族人可以压住你的离火。”闻真道君继续道:“因为方相娘娘可驱百鬼,可镇世间一切邪祟,诸天万界,都因她这一功勋而甘愿俯首帖耳。她后人的血,自然也能克一切恶。”
谢晏兮静静听完,神色逐渐深深,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但这些思绪也被他深埋在了莫测的眼底,末了,他只问了一句:“那柄剑,可有名字?”
“自然有。”闻真道君弯了弯唇:“剑名,却邪。”
言罢,闻真道君抬起一根手指,向着屋外的方向指了指。
“你放才问我知道什么,我这会儿想起来了。我只知道,阿渊,时间不早,你该走了,还有人在等你。”
三清山冬日的风比定陶镇还要凌冽,谢晏兮掩上闻真道君的门,迎上不远处目露担忧神色的元勘和满庭,摇了摇头。
元勘揣测片刻这个摇头的意思:“师兄,这是没什么事儿的意思,还是师父不好了的意思?”
满庭平静道:“若是师父不好了,你我还能这么悠闲地站在这里?”
元勘一噎:“就你聪明!”
这两人的你来我往谢晏兮早已司空见惯,但此刻,他却只想自己在三清山中走一走,再吹一吹这里的风。
所以他纵身而起。
元勘和满庭斗嘴到一半,一回头,谢晏兮竟然已经没了影子。
元勘咋舌:“师兄呢?”
满庭用下巴比了比山深处:“吹冷风去了。”
元勘感受了一下观中冷风,再设想了一下山中冷意,瑟缩了一下脖子,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要论没苦硬吃,还得看咱师兄的。”
*
凝辛夷掌心的魂魄并没有黄符定身,再逼迫他显形,而那人年轻的魂魄也只是像是蜷缩在她的掌心,有些瑟缩,却到底没有散开。
“我只问两个问题。”凝辛夷将那一缕虚无的魂魄举到面前:“是谁让你们来的?你们的目标,是杀我吗?”
缠臂金的光芒还未散去,她像是璀璨温柔的太阳,让阴冷的魂魄本能地畏惧,却又觉得温暖,想要靠近。
那魂魄游移了很久,终于有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顺着风,似有若无地传入了凝辛夷耳中。
“报国寺。”
“杀你。”
第112章
群青山上,报国寺黄墙黑瓦,静静矗立。
菩元子圆寂之前,她曾问过他,为何报国寺与慈悲庵都无人入世,不见人间。
那时菩元子说,若是她推开报国寺的门,或许一切便将明了。
而现在,这一缕魂魄告诉她,想要杀她的人,也在报国寺。
凝辛夷有些疲惫,裙摆也全是血污,但她看向报国寺的目光里,却满是探究和审视。
那黄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血,倏而弯了弯唇。
忘忧伞在她掌心旋转,白纸蝴蝶已经覆盖了几乎整座定陶镇,像是小镇白头。但很快,无数纷呈的色彩沾染在白纸上,逐渐也让纯白的伞面也落入尘世间。
经年积累的恐怖与惧怕厚重且沉,那些飞起来的流苏逐渐坠落,伞面旋转,它们也只是轻微起伏,再也没有了之前轻盈的姿态。
所有情绪都被白纸蝴蝶传入这面纸伞上,一层一层浓墨重彩地刷上去,红色紫色交织,最后变成了沉默的黑。
白纸蝴蝶溶于那些情绪之中,逐渐消融,除了带走了镇上百姓们心头最深处对于妖祟的恐惧之外,了无痕迹。
忘忧伞沉甸甸合拢,复而落回凝辛夷的手心。
绸黑的伞带着满镇的惧意,散发着颇为阴森可怖的气息,对于其他洗心耳来说,这样一柄忘忧伞,便算是完成了使命,理应专门封存,最后交由平妖监处理。
可对于凝辛夷来说,许是她体内封印着一只不知来路的妖尊的原因,这柄伞她不必交给平妖监,自己就可以处理。
尤其是现在。
绝大多数的白纸蝴蝶都已经消融,但还是有几只追着一道身影,向着报国寺的方向而去,那身影极快,白纸蝴蝶振翅片刻,终于在错综的山林里追丢,有些沮丧地落在了树干上。
是方才在极遥遥的地方向她放出冷箭的那道身影。
那人……亦或是背后之人,想来应当会觉得,她鏖战许久,又要收敛满镇情绪,早已脱力,三清之气枯竭,就算想要做什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恰好谢晏兮也不在此处,平妖监的三位监使都有公差在身,总也不可能受她差遣,总而言之,现下正是他们休养生息的好时机。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
凝辛夷的确耗空了三清之气,再也无法重新展开九点烟,也无法再请半点神力。
可好巧不巧,她体内封着一只妖尊。
妖食人间恶念,越是强大浓郁的恶与惧,越是能给妖源源不断的力量。
所以此刻,这柄聚了满镇恐惧的忘忧伞,也可以成为她的养料。
凝辛夷抬手,将那柄看起来已经重若千斤的忘忧伞举起来。
她张开五指,轻轻吐出一口气。
天气很冷,满地的血也逐渐冷了下来,所以凝辛夷的这一口气里,便带起了一片白雾。
……实在有些太多了的白雾。
她的这一口气长到像是要让白雾将她的周身都缭绕,等到气尽,她才手指一收,重新握紧了掌心已经收拢了的忘忧伞。
只是一握。
那伞上所有的黑污便尽数消失,伞面,伞身,伞骨都恢复了原本的素白一片。
而那些恐惧汇聚的阴森,已经重新化作了充盈的三清之气。
凝辛夷收了伞,看了眼自己身上有些干涸的血迹。
礼佛需敬,入寺院心中也常怀恭敬,本应先沐浴更衣,满身洁净。但报国寺中人对她满怀杀意,更好似成了截杀她之人的庇护所,那么她也不必讲求虚礼。
所以她按照约定,敛了那年轻杀手是尸首,收在三千婆娑铃中,便抬步。
“褪影。”
凝辛夷轻声道。
下一瞬,她整个人已经掠入了灿阳下的阴影之中,一路向着群青山的方向而去。
就在她走后不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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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蒙了半张面的身影出现在了王家大院外。
谢玄衣懒得管也并不在意老齐和老肖之间最后的结局,凡体之人的事情,自应由朝廷自行解决,正好他们身处县衙,也免去了升堂。
就算如今赵宗被关押在大牢之中,形若疯癫,怎么问也问不出半个有用的字来,县衙群龙无首,倒也不至于对这样的小纠纷都束手无策。
至此,王家大院中妖祟伏诛,方才他也见到了白纸蝴蝶,知道是凝辛夷出手,将整个定陶镇中因为妖祟而起的恶念与恐惧都消弭一空,那么他们平妖监此行的任务也算是画上了一个颇为圆满的句号。
……除了这么一趟下来,他们的捉妖袋里,还是空空如也,实在有点不好交差之外。
事件报告本应带队的宿绮云写,但她毫不犹豫将这事儿推给了程祈年。所以这会儿,程祈年在写文书,宿绮云去驿站以玄天水镜口述告知平妖监事情经过,顺便给《妖鬼灵简》更新最新出现的这只并蒂何日归化妖。
他也到了该和他们一起回神都的时候,不日便将启程。
谢玄衣是来向凝辛夷告别的。
但他才满腹心绪地走到王家大院门口,神色已经一凝。
有血的味道。
谢玄衣腾身而起,整个人如一缕轻烟般向前,不过眨眼,便已经落在了宁院的屋顶上,看到了满地的尸首和血。
他按在剑上的手猛地收紧。
才不过离开了这么片刻,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橘呢?!
他的三清之气毫无保留地探出,然而整个王家大院却竟然毫无凝辛夷的踪迹。
朔月才过,她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就算她有能力杀这一地的人,可若是杀手不止这么多呢?她有受伤吗?
她又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落了满镇白纸蝴蝶的?
谢玄衣的手指扣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世上的一切,只要存在过,经历过,就一定有痕迹。
而他本就最擅长寻找痕迹。
否则又怎么会知晓善渊的真实身份,知道若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帮他一并查清楚谢家灭门的真相,那个人,只能是善渊。
*
三清山。
山上雪,雪中人。
有人向着山的方向而去,也有人已经身在山中。
三清观的雪已经停了,山中却还飘雪,巨大的松树上积压出一片簌簌落下的洁白,像是碎屑。
谢晏兮走在碎屑遍布的满山风雪中。
三清山清冷如山落雪原,但事实上,山中并不萧瑟。
因为三清观的前观坐落于山下,后观却散布于山中的无数洞穴,错落的小院,峭壁一隅,抑或陡崖边缘。
那些传说中避世隐居于三清观的高人们,大多居于此处。
除此之外,那些群山之中无数枯林的遮掩之下,也还有更多的院落里正在传道授业。
道不拘于一格。一道降妖的符便可自成一道,一记捉妖的掌也可成一道。这天下大道若有三千,三清观的后观独占八成。
所以此处风明雪净,却并不清净。
有读书声丝丝袅袅,有符箓破空声,也有刀剑交错声。
像是与尘世不同的另一隅人间。
也是谢晏兮长大的地方。
所以凡心绪不宁时,他总会在这山中漫无目的地走一走。
他自幼便在此处学道,学剑,学符,也学卜。离火灼身于如今的他来说,早已是常态,但幼时他常常难忍,只得将自己埋入厚雪之中。
三清山高,纵是夏日,只要向上攀登得够高,也总有雪可以埋。
过去这些年里,闻真道君不知究竟涉雪过多少次,只为了将他从雪中捞出来。
最初时,捞他并不难,巫草一燃,他的位置昭然若是。
但后来,随着他的卜术小有成就,他也学会了避卦,使得原本应当容易的寻他这事儿,愈发艰难起来。
他不止一次地听到观中其他道君说,若是他们遇上他这样的倒霉孩子,就一把火将山中雪燃了,看他要往哪里躲。
只有闻真道君,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极有耐心地满山找他,还说什么自己老人家了,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来观中学道的孩子们其实并不少,如他这样年龄的,也有一些。只是每到逢年过节之时,那些孩子的家人们便会想方设法地送来漂亮的衣服,新奇的玩具,还有他从未见过的吃食。
……不,要说从未见过的,可能不是吃食。
而是爱。
他看到的时候,尚不能分辨自己内心涌动的感觉是什么,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渴望和羡慕。
不,应该说是嫉妒。
只是无论是渴望,羡慕还是嫉妒,所有这些太过热烈的情感,都在离火对他日复一日的灼伤中,渐渐消失了。
他生而不详,不能继承大统,这样的孩子,对于皇室来说,并无任何用途,他能活下来,有一条命在,已是格外开恩。
理解这件事,是很简单的事情。但能不能接受,却是另外一码事。
他没有感受过爱,也许曾经看到过别人家的爱,却在还没搞清楚自己是否期待的时候,已经淡去了这份感觉。
闻真道君对他来说,或许便是此生唯一让他感受到被关怀之人了。
可闻真道君的心太大,也太满,里面有他,但也装满了苍生。
他只爱苍生。
可谢晏兮唯独不可能从他这里学到爱苍生。
所以他依然不知,所谓爱为何物。
他思绪纷呈之间,一时竟然不知自己踏足了哪里,只听到那不远不近的院落之内,有对话声在他耳边响起。
“这世间灵宝,自然不可能全数记录在册。尤其是那些世家,哪里可能会让你我知道他们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要说宝贝,我就知道其中一样!”
“你且说说,你知道什么?”
“龙溪凝氏知道吗?他家有一样灵宝,名为【渊池虚谷】。”
“那是什么东西?”
“据说是什么可以消除业障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我踏入修行一途,斩妖灭祟虽然本就是你我的职责所在,却难免会积累无数业障于身。若是这世间真的有东西可以消弭业障,于修为实在大有益处。”
“真的吗?这世上竟然有这等灵宝?那要怎么用这个【渊池虚谷】?想要消弭业障,要付出什么?这世上哪有用起来不需要代价的东西,我不信就业障就可以这么简简单单被一样灵宝消弭。”
“算你聪明了一回。”另外那道声音得意洋洋道:“当然有代价,只是这代价却与其他东西不同。”
谢晏兮已经不知不觉顿住了脚步。
那两道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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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还在响起。
“你且说说,怎么个不同法?”
“我来考考你,你可知道这世上最难的四个字是什么吗?”
“最难的四个字?难如登天,孤掌难鸣、千难万险,窒碍难行?”
“不不不,都不是。这世上最难的四个字啊,叫做心甘情愿。”
谢晏兮心头一怔。
便听那声音继续道:“想要用这【渊池虚谷】啊,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极难,必须要凝家人心甘情愿才行。”
“你说,要怎么样才能让如今已经立于世家之巅的凝家人,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家的灵宝?”
第113章
上山的路已经并不陌生,只是再向前行,到了能听见梵音与钟鸣的范围时,凝辛夷却停了停脚步。
她立于一颗高树上,从这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眺望过去。
什么也看不见。
无论她换了几个角度,都像是有某种障眼法将报国寺的内里遮掩住,让一切都显得太过如常。但这样的如常却带着一股死寂的味道,了无生机,反而显得处处异常。
在山下时,只觉得山上高寺,威严庄重,但真正到了近前,才会看到,这报国寺比之神都那些佛寺来说,规模实在不大,总共不过一处大殿,供奉不知哪位佛祖。
凝辛夷捏着九点烟,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报国寺的大门前。
不告而来,无须敲门。
一些难辨意义的声音从门缝泄出,像佛偈,也似梵音吟诵,但却又仿佛不止如此。
凝辛夷懒得再猜,她用扇子抵在厚重大门上,向前一推。
报国寺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一声沉闷腐朽的吱呀声。
门内那有些虚无缥缈的声音终于变得明晰。
凝辛夷难以抑制的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因为哪里是什么诵经之声,那里有半点梵音,大殿深处传来的,分明是莺歌燕舞的靡靡之音!
声音变得明晰的这一刻,那些障眼法似乎也在同一刹那消失。
于是报国寺中的一切,都彻底地展现在了她面前。
有少女曼声而歌,有舞者婀娜身躯,自佛殿的深红木柱后面娇俏探头,扭出一截细白蛮腰,红粉胭脂漫天,洒在慈悲相的佛龛之上。
莺歌燕舞,环佩叮当,哪里像是庄重的、有报国之名的佛寺,倒不如说是那销魂糜烂的勾栏之地。
大殿的门是敞开的。
然而端坐于堂的佛像却无首。
佛身破败,有些歪斜,那断裂的脖颈上有奇特的气从里面溢散出来。像是那尊佛身之中存留的信仰之气在缓慢向外流淌,等到最后一点都散去的时候,这尊佛像便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如今天下妖祟横生,大徽朝道佛并尊,便是对坊间杂术都极为宽容,只要能平妖戡乱,朝廷皆有礼遇。世道艰难,饿殍遍地,一份俸禄,常常意味着能养活一整个家,又拥有自保和守护家人之力。
然而若想捉妖,需得先修行,纵使人人都知自己不一定能够得到修行的门槛,却也总想要让后辈一试。更何况,灾祸来临之时,若是距离佛寺更近一点,捡回一条命的可能便也更大一分。
因而广纳弟子的佛寺比那些隐于山林难以寻找的道观更受民众的尊崇。凝辛夷走过的每一处,佛寺之中的香火都极旺,哪里曾见过凋零破败无人供奉的佛寺。
她难掩心中震撼,三清之气却已经铺洒开来,时刻警惕这里的所有动静。
是佛寺自然凋零至此,还是这里遭遇过什么变故,亦或者……是这里的僧侣,自甘堕落?
疑窦丛生。
凝辛夷不敢放松警惕,但这里如此古怪,她既然来了,断没有退走的道理。
所以她一步踏入。
寺院的大门吱呀一声在她身后合拢。
最后一丝门外的光也被遮住时,殿内所有沉溺于歌舞之中的少女们倏而转过了头。
她们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腰肢扭出惊人柔软的弧度,长发垂落在地,无数双眼瞳却齐齐落在了凝辛夷的身上。
那些目光空洞,无神,诡谲,却又隐约有着一丝不太明显的慈悲与唏嘘。
仿佛在代替失去了头颅的漫天神佛注视这个闯入者。
凝辛夷并不与任何人对视,她只径直一步步向前。
然后抬头。
便见那断首破败佛像的脖颈处,被斜斜地插了一只花。
一只有些眼熟的花枝。
紫枝红叶。
何日归。
红粉香气愈发浓郁,那歌者少女轻拨琴弦,口中的曲子倏而转了一个调,变得如同真正的梵音袅袅。
“如是菩提 ——如是菩提——”
她唱。
“菩提本无相——”
凝辛夷蓦地睨去与一眼,她闭眼再睁,天目之下,一切妖祟无所遁形。
于是莺歌少女只剩一具骷髅,曼妙舞者不过一袭白骨裹轻纱,但白骨的嘴还在一张一合。
“明镜亦非台——”
“佛性常清净——”
某种奇特的预感涌上心头,凝辛夷蓦地捏紧了掌中的九点烟。
下一瞬,白骨骷髅的词调倏而一转,变得阴森顿挫起来,那张嘴一字一顿,咬字格外清晰。
“此、处、有、尘、埃。”
几个字落下的几乎同时,那些白骨的所有动作都停滞了下来,像是所有的生机都在说出这几个字后彻底耗尽。
天地之间,连风都停了,一切都是极静的。
却有一抹微小的绿闯入。
一片翠绿的叶子从半空幽幽飘落下来,在进入凝辛夷视线的第一时间,便已经摄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怎么会认不出那是什么。
如是菩提叶。
她的三千婆娑铃中还静静躺着另外两片叶子,尚且没有更多追寻的线索,却岂料转眼,自己竟然会在这样一间破败诡谲的佛寺之中再见如是菩提!
原来方才那歌者所唱,所指的竟真的是这片叶子?!
她毫不犹豫地纵身抬手,跃至半空,将那片如是菩提叶攥在了指间。
不过一个转身,一个错眼,她落在佛寺屋檐上时,若有所觉,重新低眉。
却见佛寺空空,哪里还有什么骷髅,什么白骨,什么吟诵,什么红粉香气,她之前看到的一切,都好似一场只有她一个人的幻觉。
三清之气与天目一并扫过殿内,却见空空荡荡,一览无余,哪有半点人气。
她以为自己足够快,但她已经来晚了。
一叶障目。
凝辛夷重新看向掌心的如是菩提叶,再遥遥看向远方。
站在佛寺屋顶的黑瓦上,从群青山向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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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整个定陶镇尽收眼底。
这一天对她来说似乎格外漫长了一些,直到此刻,太阳才西落到天际线边,给天边镀上了一层厚重的璀璨。
天地之间还是明亮的,但很快就会陷入无尽的黑夜。
凝辛夷却没有着急再去继续追踪什么线索,抑或回到定陶镇,去等谢晏兮回来,与他会和。
她握着那片如是菩提叶,在屋檐上慢慢坐了下来。
第一片菩提叶可以是偶然,第二片可以是巧合,那么如今她手中的第三片呢?
她这一路走来,在每次刚刚破开消弭一个妖瘴后,便有这样一片叶子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面前,“正好”被她拿到手里。
这一切,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影子,一直在暗中看着她的所有行动,悄然抓着绳子的另一头,默不作声地牵引她向前,让她抵达被设计好的位置。
是的,被设计。
很久之前就隐约有的那个感觉愈发明晰了起来。
她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局中。
重生一场,她本应仪仗过去的记忆占尽先机,以便重蹈覆辙。奈何她却失去了大半的记忆,只在梦中得以窥见前世自己的结局,和阿姐凝玉娆的下落不明。
她替嫁入谢家,本意是避免自己阿姐的失踪,反正左右她也要嫁过来,不如她直接来占了这份先机。
如今,她可得偿所愿?
她所经历的这一切,究竟是不是重蹈覆辙?
之前她觉得不是,可如今,她竟然不确定了起来。
她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否真的有意义?
如果她的直觉是对的,那么背后牵着那条线的人,是谁?
她顺着这条线一直向前走,是否便能触及到那一端的存在?
还是说,她前世便是在触及到真相之前,便已经在葬身于那一场神都的火色之中?
神都又究竟会因为什么原因而燃起这样一场燎原的火?
凝辛夷怔然看了一会儿夕阳,然后从三千婆娑铃中取出了一只精致的金丝笼。
铃中空间不能储活物,但应声虫并不算真正的活物,所以那只拟态为蝴蝶的应声虫依然活着。
它的翅膀上落满了墨渍,这些天来,凝玉娆竟然和她说了不少话。
凝辛夷盯着蝴蝶看了片刻,弹指将笼子打开。
于是那只蝴蝶振翅,落在了她的指尖。
凝玉娆的声音轻柔地响在了破败佛寺的上空。
“阿橘,你近来可好?谢家之事繁杂冗乱,想要理出一个头绪,定然很不容易吧?若是有什么阿姐能帮忙的,记得随时来找我哦。”
“阿橘,神都落了第一场雪。昨日我路过京兆府时,听到了有人说近来不怎么太平,神都中怪事奇案频发,死了好些个人,平妖监的人都要被遣空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冬天,看来也不会好过。”
“又快要到朔月了,阿橘,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对了,若是觉得封印松动,也可以去三清观找菩虚子道君再加固一次哦。”
……
她似是随口而言,找她说话也不过是闲话家常,断断续续,没什么前后顺序和逻辑。
凝辛夷听着听着,却依然听出了一丝异样。
她在家中时,这些话凝玉娆也偶尔会说。
是的,偶尔。
凝玉娆乃是真正的龙溪凝家嫡女,声名盛极,在神都的贵女圈中,朋友多不盛数,每日邀约她去游玩的帖子多如雪花。她每每交际回来,早就将想要与人分享的话语说完了,见到她,就只剩下了一些关心。
但现在,所有这些话,她却好似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能够倾诉。
阿姐没有失踪,没有下落不明,她还明明白白地活着,只是……
宿绮云已经告诉她,凝家有熏了龙溪沉水的马车,有去无回地驶入了铜雀三台。
她已经不是稚童,不会认为阿姐去此处,是如幼时那般去拜访后宫那些娘娘们,与她们打叶子牌解闷。
因为徽元帝曾在后宫撞见过凝玉娆打叶子牌,他不辨喜怒地说过,凝家嫡女一身平妖戡乱的本事,将她困在这小小牌桌消遣时间,真是好大的胆子。
从那以后,便是贵妃娘娘也不敢再随便喊她阿姐入宫。
这世上无人再有胆子困住她。
不,还有一个人。
凝辛夷有些出神地看着指尖慢慢翕动双翅的蝴蝶,终于出声。
“阿姐,你在哪里?”
几乎是她这句话传出的同时,应声虫振翅,清楚明白地传来了一句新的话语。
“阿橘,爹说,就算多有不便,也断没有不归家省亲的嫁女。你且与阿垣商量一二,年关将至,左右在扶风郡也是你二人孤孤单单,不如回神都同我们一起过年。”
然后,两端一并沉默了下去。
少顷,凝玉娆的声音重新响起。
“凝二十九的无色剑,你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