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一来,那箭眼看便要击中木桌,竟似想要就此毁去这桌子残留的痕迹!
下一瞬,一道分明能彻底避开那只箭的身影倏而扑了过去,将木桌牢牢地护在了怀中。
箭矢没入血肉的声音传来。
旋即是一声痛极的闷哼。
“程祈年!”谢玄衣从窗边掠了过来,落地之时,已成守剑剑阵,然而他只会自医,只得带了求救的目光看向谢晏兮。
谢晏兮出手如风,几下便封了那箭镞周围的大穴,止了血,再塞了一颗药丸在程祈年嘴里,堵住了他所有想说的话:“含在舌头下面,闭嘴。”
程祈年满头冷汗,那箭矢力度极大,将他的肩胛几乎贯穿,此刻肩胛附近的衣料被撕开,周遭的皮肤也已经变色。
“箭上有毒,好歹毒的心思。”凝辛夷徒然色变:“我去追。”
“别追太远。”谢晏兮没有拦她,只道:“小心落入他们的圈套。”
“我知道。”凝辛夷颔首,飞掠起身时,掌心已经握住了九点烟。
无论放这一枚冷箭的人是谁,这箭镞上的毒,赫然昭示了出箭之人缜密的准备。
——射中木桌,符阵碎裂,那拘魂阵曾经存在的证据则烟消云散。射不中木桌,被人拦下,则伤重毒发。
只是一眼,凝辛夷便已经看出,那箭镞上所用,定是极剧的毒,否则程祈年肩胛周遭也不可能只是这样片刻,便已经是一片血紫色。
匿踪鬼影步让她的身形如真正难以被觉察的鬼魅。不过两个起落,她甚至来不及跃过高低错落的院墙,直接用了鬼咒术·无一物,让自己的身躯直接穿过厚重的墙壁,以最快的速度,直接爆冲向了箭手的位置!
不光是此次程祈年受伤一事,她在姜妙锦的宁院之中所遭受的那一场刺杀,定然也与来人背后脱不了干系!
那箭手显然也没想到凝辛夷竟然能来的这么快,他如一缕青烟般从高树上跃下之时,背后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凝辛夷的杀意!
然而那箭手却显然极有逃跑经验,下一瞬,他的身形已经丝滑地落入了闹市之中。
凝辛夷想要以鬼咒·千嶂困住他神魂的动作倏而一顿。
闹市之中,摩肩接踵,川流不息,饶是她没有跟丢那道身影,也绝难不误伤他人地将他拉入千嶂世界中。
那些烟火凡俗的声响成了杀手绝佳的掩护,凝辛夷跟了一整条街,数次几乎要碰到杀手,却又失之交臂,终于在一个拐弯之处,彻底失去了那杀手的踪迹。
她面沉如水地站在人声鼎沸的街头,握着九点烟的手缩紧,放松,再缩紧。
方才她拦下了程祈年对谢晏兮的追问,然而此刻,她站在这里,举目却找不到那杀手的踪迹,不知道幕后之人的目的,更不知那杀手会不会对这些此刻还在笑意盎然走在大街上的百姓们下手,心中却不期然地浮现了程祈年的那几个问题。
程祈年扑将上去,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护住那方不知来历的木桌,所为的,是什么?
苍生啊……
凝辛夷叹息一声,收了九点烟。
既然追不上,她还记得谢晏兮之前的话,收了九点烟,重新跃至屋檐之上,不多时便回到了平妖监中,冲着谢晏兮看过来的目光,摇了摇头:“可惜,没追上。”
甄监使在短暂的惊惧后,已经反应了过来,将常驻陵阳郡平妖监司医的监使请了来,此刻那名监使正紧皱着眉头,手极稳地将程祈年肩周的腐肉刮下来。
程祈年的神色并不轻松,但因为提前服用了止痛的药物,外加用了符,并没有被疼晕过去。
“可查出了是什么毒?”凝辛夷问道。
谢玄衣的守剑还未撤去,闻言摇了摇头,道:“尚未,但宿监使在来的路上了。刑泥巴身上的蛊虫未解,外加程祈年的这一身毒,她怕是暂时不能回神都了。”
程祈年颤颤巍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还好……”
谢玄衣神色不耐地打断他:“你闭嘴。你好个屁。”
程祈年显然不打算听话,一只手颤抖着指向那张桌子:“保护好……”
“看不见我的剑在干什么吗?”谢玄衣拧眉,看向那医师:“我若是直接打晕他,对治疗有什么影响吗?”
程祈年:“……”
程祈年勉为其难不情不愿地老实了下去。
甄监使哪里没意识道自己此遭也算是死里逃生,若非那一跤,此刻坐在程祈年位置上的,便是自己。想到这里,他不禁咬牙切齿道:“之前我只觉得观感不好,却没想到这刑泥巴的桌子上,居然真的藏着大秘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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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泥巴究竟是什么来头?来我陵阳郡的目的何在?!”
便听谢晏兮若有所思道:“甄监使,可否去寻几位听过刑泥巴说书的百姓,问问他们,这刑泥巴在酒楼中说书时,都讲过些什么故事?”
第124章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
都不必去询问因此事饱受恐惧的百姓,只用喊了那富昌酒楼中的小二来,便可详知。
那小二经过忘忧蝴蝶后,神色比之前要镇定许多,虽然被平妖监传唤,多少有些惴惴,但跑堂多年,小二本就是个伶牙俐齿的机灵人,深吸了几口气后,便开始回忆。
“别的事情不好说,但老邢的说书,我的确一场没拉下过。他和楼里之前来过的说书人不太一样,说的内容也不太一样。”
不必有人追问,小二自己便径直道:“来的第一日,他便说了,他所说的书,都是给有缘人听的。有缘人听了,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其他人当然也能听,只当图个乐子,也算是他刑泥巴的功德一件。倘若真的遇见有缘人,他便送哪有缘人一场大大的机缘。”
“这话放出来,反而吸引了许多人来听。毕竟故事好不好听是一码事,万一自己是那个所谓的‘有缘人’,这十里八方的,不得羡慕死。就算得不到,也总要来看看有没有别的人听懂,那所谓的机缘又是什么。所以我们酒楼从那以后,生意总是极好,老邢不来的日子,也有人在那儿巴巴地等他来。”
“老邢来的第一天,摆的第一场,讲的是蜘蛛妖的故事。是说有一个村子里,某一天,来了一个须发全白的怪人。村子里的孩童一开始很怕他,后来发现这人不仅不可怕,还会经常给他们果子吃,胆子逐渐也就变大了,常常去找他吃果子玩。”
“直到有一天,风雨交加夜,有个小女孩贪玩在山上迷了路,村民们都不敢在夜里上山,说山上有山鬼,有妖祟,没有人可以从夜里的山上回来,连小女孩的家人都放弃了她。但那个怪人却上山了。”
“怪人去了山里,没一会儿,小女孩就回来了。但是怪人却没有回来。大家都问小女孩发生了什么,小女孩也说不清,只说自己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就找到了回家的路。村民们等啊等,也没等到怪人,于是都四散而去。”
“时间一长,大家也就忘了那个怪人,只有小女孩还记得他,每天都往山里跑,想要找怪人,却一直一无所获。但不久后,她的身上,就长了一颗透明的疙瘩。那个疙瘩越来越大,里面有很多奇怪的丝,小女孩的母亲于是戳破了疙瘩。疙瘩里面的丝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将小女孩和她的家人都缠在了里面,然后那些丝越来越多,越来越长,越来越粗,直到将所有村民都缠在了里面,没有一个村民能逃脱,他们的身体都不能动了,只有眼睛能动。”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看到,村子的上空有一个巨大的蛛网,蛛网上,坐着一只蜘蛛妖,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说到这里,小二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这就是老邢讲的第一个故事。”
凝辛夷和谢晏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程祈年疼得脸色发白,还强撑着问了一句:“可找到什么有缘人?”
小二摇头:“没有。大家都被吓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这故事鬼气森森,但又让人意犹未尽。于是老邢过了几日,又来讲了第二个故事。”
“第二个故事还是发生在这个村子里。是说村子里有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早年离家而去,在外游荡几年回来以后,力气突然变得大于常人,成了远近闻名的壮汉。”
“力气变大,种的地也变多了,别家年轻人都很羡慕。壮汉便问他们,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年轻人们当然愿意了。但是年轻人的家里人却不愿意,外面的世界生死未卜,这一去不知何时归家,奈何老人们哭得死去活来,年轻人们却还是跟着壮汉去了。”
“去了的年轻人过了几年回来,竟然也变成了壮汉,又吸引了很多新的羡慕他们的年轻人,如此竟然形成了一个循环。久而久之,这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被带去了外面。某一天,最后出去的那个年轻人回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里,竟然只剩下了老弱和妇女。”
“殷切期盼自家儿孙的老人们问那个年轻人,其他人都去哪里了,怎么不回来。那年轻人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后来被逼急了,你猜怎么着?”
小二吞了吞口水,才压低了声音:“那年轻人,拿了把刀,将自己的肚子剖开了。那肚子里,竟然满满当当,跳着四五十颗心脏!”
这便是第二个故事了。
凝辛夷轻轻皱起了眉头,这两个故事听起来都没头没尾,开始地突然,结束的地方惊悚且出人意料,隐约能感觉到像是在暗示什么,却又让人摸不到头脑。
如果用有缘无缘来形容,就像是这所谓的缘分在门外徘徊,但还没找到开门的钥匙。
便听谢晏兮问:“第三个故事呢?”
小二清了清嗓子,舒了口气,继续道:“第三个故事呢,依然在这个村子里。是说前线战事吃紧之时,前线伤亡巨大,征兵之事最密集时,竟然月月都来。到了后来,村中已经无人可去,无人能去。可这个月,官爷又来了,非要这村子凑出一十八人来。”
“可村子里连五十岁的老叟都已经被带走了,全村上下,哪里能凑出来十八个人。”
“有小女子试图削发画眉,替父从军,也好过家中年过花甲路都走不稳的父亲,还要披甲上阵,全村泣不成声,悲戚无比,只觉得世道如此,欺人太甚,与其如此苟活,不见天日,倒不如大家都一死百了。”
“正当大家心存死志时,山上来了一个怪人。这怪人说,他有办法,让大家且都回家去,看他的。”
“村民们半信半疑,却除了相信他,也别无他法,只得闭了门窗,却又留了缝隙,偷偷看这怪人要如何。”
“却见那怪人挠了挠头,那散乱如狮毛的头发便成了发髻。拍了拍身上,那破布衣服便成了寻常布衣。再跳起来跺跺脚,脚上就多了一双布鞋。然后这怪人才大摇大摆去了征兵的官爷那儿。”
“官爷说,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怪人却左右四顾道,官爷仔细看,来的分明是官爷您要的一十八人。那官爷脸色一变,刚骂了几个字,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苛刻满意的笑,说,不错,的确是一十八人。还对着花名册上,一一点了这些人的名字。”
“然后,那官爷便带着这怪人去复命了。”
“等到这官爷走远,村子里的人才敢出来,最近的那户人家听的最是清楚。有人问那家的姑娘,有没有听清官爷点的名字都是哪些。那姑娘脸色古怪,准确地重复出来了那些名字。”
“竟然都是早前就已经阵亡了的村民的名字!”
小二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不胜唏嘘道:“老邢来酒楼这么多天,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就是这三个故事。昨日那佛在哪里的故事,还是他第一次说,谁能想到,这竟然就是最后一次。”
“可惜如今,他再也等不到他要等的有缘人咯。”小二摇头叹气,刚刚面露惋惜,又想起了自己如今乃是在平妖监中被问话,顿时敛了神色,恭谨道:“各位大人,小的知道的便是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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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面上都带着沉思,显然还在回想小二方才所说的这三个说书人的故事。
这几个故事面上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联系,要说有,只像是在颠来倒去地说一个村里发生的不同事情,但这些事情分明发生了一件,就不可能发生第二件,倒像是说书人为了省事,懒得再编一个地名出来。
可若是如此,他又何必神神叨叨地在一开始,就说什么有缘人呢?
凝辛夷正在想,那边程祈年便已经问出了和她一样的疑问。
谢玄衣从小就不爱听说书,这会儿硬着头皮听了三个云里雾里的故事,心里那股不喜的劲儿也泛了上来。闻言,他先冷笑了一声:“说不定只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想要多赚点银子罢了。”
“可他死了。”凝辛夷反驳道:“用醒木自己拍死了自己。若是想要赚银子,何至于此?”
她顿了顿,继续问了小二刑泥巴来说书的频率,每次来的时间,说书的长短,说完书后都去了哪里,平素可有其他人来找过他。
小二都一一答了,只是回答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脸上带了点迟疑:“老邢是外地人,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我也从未见过他与人有什么交情。但……”
“但什么?”甄监使语带严肃:“你好好回想,说仔细点。”
小二被一吓,连珠炮似的倒了出来:“但前两天有一日,我、我去见我的相好,回来的时候晚了点,想要抄近路,正好走了破潼巷,路过了老邢家。破潼巷那种地方,大家家徒四壁的,既然路过,烛火点燃后,我当然也看到了老邢一个人的影子。”
说到这里,小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儿惊惧:“可、可他在说话。”
“说话?说什么话?”凝辛夷追问道。
“他说的颠三倒四,乱七八糟。一会在笑,一会在哭,一会儿声音尖细,一会儿声音粗野。若非影子只有一个人,我简直要以为那屋子里有七八个人了!”小二犹豫道:“但老邢毕竟是说书人,我被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可能这是老邢在练新故事呢,过去我也听过擅口技的说书人,一人便能分饰好多角,便没有细听,飞快跑回来了。”
凝辛夷心底一动。
古怪与古怪堆叠,她却反而从这些一连串奇特的不同寻常里,找到了共通之处。
拘了不知多少人息的木桌。
将村民们全部捆成一团的蜘蛛妖。
肚子里有四五十颗心脏的年轻人。
分明孑然一人却被以为是十八个人的怪人。
独自一人发出不同声音的刑泥巴。
“一个容器,或者说,一具躯壳。”凝辛夷慢慢开口。
谢晏兮已经接上了她的话:“里面却有无数个人。”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一起落在了那张桌子上。
凝辛夷:“要解开上面的阵看看吗?你来还是我来?”
谢晏兮的手已经落在了腰间的剑上:“我来。”
眼看他真的要出剑,谢玄衣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道:“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这里还有一个凡体之人,倒是先把他送回去再你来我来!”
第125章
木桌散发的气息依然晦涩难明,越看,越有一种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奇特感觉。
要开桌,当然不能蛮力以破之,否则又和方才一箭想要毁了这桌子的杀手有什么区别。
凝辛夷和谢晏兮刚刚还气势汹汹说着要劈开桌子,结果待得甄监使亲自走了一遭,确认那小二出了平妖监的大门,沿着大路溜达回去了,再回到那屋子里时,谢晏兮都还未出剑。
凝辛夷眼睛刚好,又是在平妖监内,谢晏兮不许她用鬼咒术,手上的巫草连续燃了两根,巫草却都没有反应。
“不是真的将人封在了里面,也不是真的魂魄,为何会有人息?”谢晏兮弯腰查看,脸上难得有了疑惑之色:“又为何要刻一道又一道的拘魂阵?”
凝辛夷托腮蹲在旁边,对于谢晏兮拒绝她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但凡让我看一眼呢?”
谢晏兮错眼看过去。
过去凝辛夷总是紧绷的,背脊挺直,面上的神色淡淡且恬静,唯有灯下偶尔,才可窥见他记忆中顾盼生姿俏丽不可方物的一隅。
如今她一夕知晓了他原来知道她究竟是谁,虽然显而易见还有些别扭,但已经悄然透出一股懒得装了的势头。
又或者说,她在谢晏兮说自己想要的竟然是她的真心后,似乎辗转反侧,难以置信。倘若这话是别人说的,她恐怕只会嗤之以鼻,可偏偏说了这话的人,是她刚刚真正产生了信任之感,甚至会在喊出她的名字后,甘愿血肉模糊地在火中寻找她的谢晏兮。
这让她不得不相信,他想要的,是真的。
他想要的,不是别人,的的确确是凝辛夷的真心。
虽然她还没有明白和理解他的意图,但这样展露出更多的一点点真实自我的模样,宛若一种悄然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就像是常年龟缩在厚重背壳中的小蜗牛,悄悄探出了一只眼睛。
更像是无声的询问。
——过去你看到的,不是真正的我。那么从现在开始,你确定你想要的,是这样的凝辛夷的真心吗?
谢晏兮注视着她,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能够读懂她如此隐秘的心思,他抬手将她滑落下来的一缕发挽到耳后:“如果什么都让你来,岂不是显得我太没用。”
凝辛夷神色稍显古怪,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我有让你觉得自己没用过吗?”
甄监使已经溜达回来,在门口探头探脑,更多听说了这边事情的监使都向着这个方向投来好奇的目光,谢玄衣和程祈年也还在不远处。
众目睽睽,谢晏兮却恍若未觉,沉吟片刻,神色认真道:“近来的确常有。”
过去不曾有过,因为他孑然一人,无所不能。
近来常有,只因她数次身处险境,他却总是迟到一时半刻,饶是她安然无恙,他也总觉得,倘若他能再早一点来呢?
凝辛夷却嫣然一笑。
此前她总是笑不露齿,要么笑意不达眉梢,抑或笑只藏在眼底。直到现在,她这样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只刹那间,已是满院生辉。
那些深藏在三清观院落之中,只属于他与她的记忆,在他的心中蓦然鲜活。
凝辛夷大大方方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施施然后退两步:“能让你这么觉得,说明我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既然这样,这次机会就让给你吧。”
甄监使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小夫妻打情骂俏固然有趣,让人听起来嘴角上翘,但这可是凝家大小姐和谢家大公子的眉目传情,这是他能听的吗?
只有程祈年莫名露出了些许欣慰的表情,还努力抬手够了够谢玄衣,凑过去试图和他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比起初见的时候,他们现在更像是真正的……”
这话没能说完,因为谢玄衣看过来的眼神太过骇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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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祈年顿住,然后哎哟一声假装伤口太疼,飞快移开了目光。
然而之后,他再看向谢玄衣的神色里,却也多了几分深思和担忧。
凝辛夷退开两步,谢晏兮先以木桌为中心,用剑气绕了一圈,将那木桌以剑气环绕其中,旋即才拇指一动。
曳影出鞘。
剑气压在木桌上反复阵线的一个点,少顷,阵解一层,剑气再压,再点,如此耐心地反复许多遍,那木桌上的所有拘魂阵居然真的就这样土崩瓦解开来。
哐当。
剑意再小心,也不是这样一张破烂木桌所能承受的。在那些阵线被解开后,木桌再难支撑,四分五裂地跌落在地,变成了一片碎屑。
下一瞬,晦涩难明的气息骤而充盈在空气之中,旋即是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种声音闷且悠远,却又极近,像是直接在心脏抑或肌肤上抓挠,逐渐蔓延成一片让人想要抓挠自己的痒。
痒入骨髓,难以抑制,竭力压抑之时,神思竟也跟着恍惚一瞬。
凝辛夷觉察不对,在谢晏兮的剑气将要卷起来的同时,已经捏住了九点烟。
就在此时,一只手轻柔地从门口探了进来,施施然按在了地上,抓住了什么东西。
于是之前所有的异样感都骤而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在心底松了口气,旋即看向门口。
匆匆赶回来的宿绮云从地上提起来了一只形容异常可怖的蛊虫。
那蛊虫形如蜈蚣,蜈蚣千足,然而她手中的那只虫子上,本应是足部的位置,却竟然……竟然是一张张浮凸出来的、极小的面容五官!
那些小小的面容扭曲挣扎,生动诡谲,让人见而生怖。
看清楚的这一刻,凝辛夷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看这一眼,为何自己身为修行者的实力如此之好。
“这是什么东西?”凝辛夷飞快转过头去,倒吸一口冷气:“天下竟有如此邪异的蛊虫!”
却见宿绮云竟然面不改色地将那只蛊虫提在眼前,端详片刻,啧啧称奇:“有点意思,这天下竟然还有我没见过的蛊。”
程祈年脸色煞白,显然也是看清楚了那蛊的模样,很是缓了缓,才道:“宿监使,将你紧急喊回来,也是为了这蛊……”
“不是为了你伤口的毒吗?”宿绮云不太客气地打断他:“我道是什么毒,非得让我跑一趟,如今有了这蛊虫,这一趟倒也不算太亏。”
凝辛夷忍了又忍,还是道:“你快把你手上那玩意收起来!”
宿绮云应了一声,一边翻找蛊匣,一边道:“忘了你怕……”
说了一半又蓦地住口,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道:“这算什么,这世上蛊虫哪有不恶心的,比这更丑陋的我也见过。不过这只蛊虫上好像还有几重残魂,倒是闻所未闻,且让我仔细看看,这到底是什么蛊。”
凝辛夷:“……”
凝辛夷面带同情道:“你也不容易。”
宿绮云却露出了有点意外的神色,和凝辛夷对视一眼。
后者的神色出乎意料地轻松坦然。
宿绮云反而微微皱眉。
甄监使在初时的脸色煞白后,已经回过神来,飞快腾出了一处地方来,向着宿绮云一礼:“事关一方百姓,恳请宿监使尽快查出这蛊虫的来历与详情。”
陵阳郡的平妖监中自然也有擅蛊与毒的监使,但他也从没见过有谁敢这样直接徒手抓虫的,只要不是找死,唯艺高才能人胆大。
宿绮云颔首:“甄监使放心,一定尽力。”
她边说,边向着那边走去,手中三清之气流转,显然一刻都不打算耽误,又回头道:“那说书人的尸体呢?一起带过来给我。还有程祈年身上的伤,玄衣,你取一片他的皮肉来。”
程祈年大惊失色:“宿监使,你我已经熟悉到直呼其名的地步了吗?”
谢玄衣已经从靴底拔了一柄薄刃出来,对着他的伤处磨刀霍霍。
程祈年难以置信:“玄监使,好歹用火燎一遍……啊!”
惨叫声让他吞下了所有的话,玄衣毫不留情地将一块手帕塞进了他嘴里,顶着程祈年委屈吃痛的眼神,难得良心发作:“放心,至少手帕是干净的。”
程祈年随着他的话,可怜巴巴地放松下来,旋即却又在被片肉的疼中,有些模糊地想。
……所以说,靴下刃果然是脏的对吧!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凝辛夷面带同情地安慰道:“反正已经中毒了,再毒也毒不过你身上的,有宿监使在,大不了两毒齐治,以毒攻毒。”
程祈年:“……”
程祈年两眼一闭。
不远处,宿绮云又道:“蛊虫怕煞气,劳烦少夫人帮我拿过来。”
凝辛夷于是接过谢玄衣手中还在淌血的刀,跟在宿绮云身后,向着停放刑泥巴尸体的屋子走去。
走到一半,只听平妖监外遥遥有两道马蹄声停下,便见谢晏兮似是听到了什么,抬步向着院外走去。
凝辛夷探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两道眼熟的身影从外向院内快步赶来,遥遥与她对上视线,元勘还笑盈盈冲她行了个礼。
她想起来,谢晏兮说,元勘和满庭留下处理王家大院的后续事宜了,如今既然赶上来,想来已是料理完毕,这会儿正在给谢晏兮做详尽的汇报。
想来谢晏兮会将其中要紧的部分随后告诉她,凝辛夷没太在意,犹豫片刻,虽然恶心,但到底实在好奇,所以她还去宿绮云那边看蛊虫的进展了。
等到她不再关注这边,元勘才谨慎道:“师兄,不然到里面说话?”
待得隔音符点燃,元勘才道:“观中与东序书院往来不多,时隔又久,但师弟我这些年来广结善缘,又使劲浑身解数,还真让我找到了几个知道这事儿的人。”
谢晏兮扫他一眼,元勘顿时敛去满身得意的自夸,老实道:“一位是苍溪师伯座下的弟子,年岁比我要长五六岁,说大徽太初三年春时,三清观确实出过大事。他那时年纪也不大,却也记得,那一日黑云漫天,人心惶惶,所有弟子都被责令不许踏出院门一步,听说是来了大人物。”
在元勘说出时间的时候,谢晏兮已经神色一动。但他没有打断元勘,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但这位师兄去了后山采药,在山中几日,自然错过了这道禁令,因而在回来之时,于高山之上,恰好遥遥看到了冬日长湖中发生的事情。”
“湖水沸腾,遮天蔽日,他的确看到菩虚子道君与几位他不认识的人并肩而立,似是在镇压什么妖物。但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湖中心的半空中,有一个年岁极小的孩童。”
“孩童?”谢晏兮眉间一跳。
“正是。”元勘道:“那孩童最多不过四五岁模样,应是女童。更多的,他就没有看到了。因为只是一眼,他就有了某种绝不该多看的预感,飞快躲回了深山之中。只是走前,他还听到了一句话。”
谢晏兮静静听着,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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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辛夷说过,她失去的,是八岁以前的所有记忆,而她跌落东序书院的冬日长湖、招至妖祟入体之事,也正是发生在八岁那一年。
不过一眼,或许会认不清孩童的年岁,但绝不至于将八九岁的模样,看成四五岁。
更何况,那弟子清楚地说,这件事发生在太初三年。
太初三年春,凝辛夷的确应当只有五岁。
可她为何却笃定地觉得,自己坠湖是八岁时的事情?
这中间的三年,去哪里了?
谢晏兮思忖片刻,目光越过窗棂,遥遥落在院中凝辛夷的身上。她正有些排斥,却又难掩好奇地探头看着宿绮云摆弄蛊虫,发钗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晃,洒下一片摇动的阴影。
“太初三年春。”谢晏兮轻声重复这个时间点,似有所觉:“太初三年春……”
元勘和满庭对视一眼,和谢晏兮的声音一并响了起来。
“两仪菩提大阵。”
第126章
带着薄薄一层血肉的刀刃落在宿绮云的桌子上,凝辛夷道:“你别说,玄衣这刀工挺不错的,薄厚均匀,切面平整,看起来平时没少磨这把刀。”
宿绮云手下动作不停,倒也还能分神回她:“虫子这么可爱,你怕得要命。一坨血肉模糊,你倒是看得面不改色。话说回来,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熟,能直呼其名了?”
凝辛夷从善如流道:“这不是跟着你喊吗?”
宿绮云没说信不信她这话,只抬眼看她,不掩目光中的探究:“才过去了几天而已,凝阿橘,你和上次我们分开的时候,不太一样。”
凝辛夷手指微顿,佯做不在意道:“哪里不一样?”
“你更像是你自己了。”宿绮云并不绕弯子,目光在这一刻锐利到仿佛要剜进她的心里:“让我猜猜,是不用装了吗?”
凝辛夷轻扬眉梢,反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险些暴露你我其实还算熟悉的时候,你并无紧张之色。”宿绮云道:“更不必说,你放才蹲在那里查看桌子的姿态,不是你作为凝玉娆会做出来的样子。”
凝辛夷轻轻抿了抿嘴:“这么明显吗?”
她这么说,宿绮云心中的猜测便等于是被证实了大半:“与你相熟的人,自然觉得明显。不过别紧张,反正你也没什么朋友。”
凝辛夷幽幽道:“……这种时候还非得要说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话吗?
宿绮云扯了扯唇角,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起那柄刀,隔着那点血色与她相望:“我对别人的事情并不关心,但阿橘,当初是你告诫我,不要轻易向任何人交付信任的。”
凝辛夷沉默片刻,倏而笑了起来:“倘若不算轻易呢?”
宿绮云眼神微顿,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
“偶尔有一次,我也想试试,真的相信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凝辛夷并不扭捏,坦率道:“更何况,若是这一生都没有一个真正信任的人,未免也太寂寞了。”
宿绮云欲言又止,但面前姿容过盛的少女眼角眉梢都敛了几分昔日的乖戾和看似温和的疏冷,仿佛窗棂外打进来的阳光终于真实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于是宿绮云弯唇笑了笑:“那你阿姐呢?她不算你真正信任的人吗?”
“阿姐是阿姐。”凝辛夷也笑:“阿垣是阿垣。”
跨过窗棂的另外一间屋子里,有视线遥遥落过来,发钗流苏晃动的弧度看不真切,却也能看到一小片如白玉般的肌肤和她眉梢的一点笑。
她在笑,谢晏兮脸上那点散漫的笑却慢慢敛去。
“确定是太初三年吗?”他问。
元勘颔首道:“要说的蹊跷便是这里。这位苍溪师伯座下的师兄对时间十分笃定,但另一位师兄,却说他在太初六年时,见过几乎如出一辙的景象,可惜他距离不够近,看得不够真切。更何况,那时东序书院的长湖已经禁封了好几年,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也是偶然看到那边有奇特的动静,这才多看了两眼的。”
“禁封?”谢晏兮抓住了其中的重点,他很是回忆了片刻,却难以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出与之相关的任何碎片:“从何时开始禁封的?”
“好巧不巧,也正是太初三年起。我还特意去东序书院走了一遭,如今那长湖刚要结冰,一望无垠,湖边弟子三两成群,看不出半点曾经禁入过的模样。”元勘道:“其余也还有几位师兄有些模糊记忆,但都说不清到底是哪一年,只能说出大概范围,倒是都与这两位师兄所说的时间八九不离十。也不知道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
满庭蓦地开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位师兄说的,都是真的?”
元勘高高挑眉,显然觉得这种可能也未必不存在,只是他思忖片刻,到底忍不住道:“倘若如此,那孩童也太可怜了,难道是被连续在那湖中被封印镇压了两次?究竟是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东西,才要被这样对待两次?难道是化作孩童模样的妖尊?”
不远处晃动的发梢倒映在谢晏兮眼底,他听到了元勘的话,却不置可否,只问:“你方才说,苍溪师伯座下那弟子还听到了一句话?一句什么话?”
元勘忙道:“他听到有人说,从此世间再无方相血。”
谢晏兮的眼瞳骤凝。
刹那间,他的脑中响起了闻真道君的话语。
——“……这世上哪里还有方相族人。”
——“方相族人早就不可查也不可追了……”
元勘看着谢晏兮的脸色,挠了挠头,小心问道:“师兄,这方相血,与你想要去查的方相一族,是相同的事情吗?那湖里的孩童究竟是谁?师兄为何突然要查这件事?”
满庭拽了拽元勘的袖子,冲他比了一个摇头的表情,示意他不要多问。
元勘猛地住了口,下意识顺着谢晏兮的目光看去。
……奇怪,师兄要在谈论这些问题的时候,用这样的目光和神色看那位凝家小姐?
*
神都。铜雀三台。
陵阳郡已经落雪积山,神都也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三场雪。
宫人们小意行走在铜雀三台中,偶有人向着灰白的天空望去一眼,难掩眼中忧色。
今年的落雪,比往年都要更早十来日,想必这个冬日,也会比以往要更冷许多。
宫中有地龙尚且难捱,更不必说宫墙之外。
人间的疾苦被高高的宫墙隔绝开来,仿佛只要有这宫墙一日,铜雀三台便会永远盛满芙蓉富贵,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然而铜雀三台却并不如世人所想象的那样日日笙歌,相反,便如今日雪落之时,宫墙之内,静谧到几乎只剩下了一行宫女走过时的踩雪声。
铜雀三台很小。
小到至今四妃之位都不满,徽元帝也已经多时未扩充后宫了,更婉拒了许多臣子想要旁敲侧击塞进宫中的女儿。连天下百姓都多少知晓此事,再感慨一句徽元帝真是帝王情深,自明皇后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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